“破浪号”的舱室,从临时的囚笼变成了软禁的牢房。门外的守卫并未减少,反而增加了两名眼神格外锐利的士兵,显然是霍恩男爵特意安排,监视着里外的一切动静。甲板上巡逻的脚步声也变得更加密集和规律。
李璟独自坐在舱室内,面前摊开着一本空白的航海日志,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挲。他看似平静,心中却如外面港口的潮水般起伏不定。那纸突如其来的敕令,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霍恩的獠牙,但也将使团推入了一个更加诡异难测的境地。
为何?烈日帝国的元老院和皇帝,为何会突然对远在东方的睿国投以关注,甚至不惜直接下令约束前线将领的“激进行动”?睿国虽在新政下国力日增,海政司也初具规模,但论及国力,尤其是海上力量,与能打造铁甲舰、纵横大洋的烈日帝国相比,差距依然悬殊。这份“重视”来得太过突兀,不合常理。
是帝国高层有更宏大的战略考量,认为与睿国冲突不符合其长远利益?还是帝国本土出现了什么变故,需要暂时稳定东方局势?亦或是……使团西行以来,国内发生了什么他们尚不知晓的巨大变化,使得睿国在烈日帝国眼中的分量骤然加重?
各种猜测在李璟脑中盘旋,却都无法确定。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霍恩男爵绝不会善罢甘休。那道敕令捆住了他的手,却灭不了他的杀心。接下来的软禁期,恐怕会比直接的审讯更加难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隔壁舱室,沈明轩同样心绪不宁。他更多的是后怕与反思。煤炭样本和地图被搜出,证明他们的行动并非天衣无缝,霍恩早已盯上了他们,甚至可能对与“烬土行者”的交易有所察觉。这次是靠着一道莫名其妙的敕令侥幸过关,下次呢?必须尽快与岩瞳取得联系,确认他们是否安全,并重新评估所有计划。
而墨衡的舱室内,则是一片压抑的兴奋与焦躁。兴奋在于,那块被搜走的煤样本证明了他们的研究方向没错,而且帝国高层此举,侧面印证了睿国似乎拥有了某种让对方不得不“暂缓”行动的筹码。焦躁在于,他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无法继续研究,无法去探查那近在咫尺的工坊秘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趴在舱壁上,努力倾听着外面码头上传来的、属于工业时代的各种声响,试图从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与此同时,港口驻防司令部内,气氛同样压抑。
霍恩男爵脸色铁青,将那份来自本土的敕令抄件狠狠拍在厚重的橡木办公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面前站着垂手肃立的克劳斯上尉和几名心腹军官。
“暂缓激进行动?特别提及?元老院那帮只会坐在铺着天鹅绒椅子上的老狐狸,还有深宫里那个只知道看地图的小皇帝,他们知道我们在前线面对的是什么吗?”霍恩低吼着,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这些东方人,狡猾得像泥鳅!他们绝对和那些‘烬土行者’有勾结!那个叫沈明轩的年轻人,还有那个技术官,眼神里全是算计!现在不把他们连根拔起,等他们摸清了我们的底细,把情报送回去,后患无穷!”
克劳斯上尉小心翼翼地说道:“男爵阁下,敕令是元老院和陛下联合签署,我们无法公然违抗。但是……敕令只说‘暂缓激进行动’,并没有禁止我们‘加强监管’和‘收集情报’。”
霍恩男爵闻言,暴躁的情绪稍稍平复,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你说得对,克劳斯。明的不行,我们可以来暗的。传我的命令:第一,对‘破浪号’的监视等级提到最高,记录每一个登船、离船的人,监听他们所有可能的对外通讯。第二,加强对码头区,尤其是那些‘地老鼠’可能活动区域的巡逻和清扫,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第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动用我们在他们船上的‘钉子’,我要知道他们每一个舱室的确切布局,特别是李璟、沈明轩和那个技术官的房间!寻找机会,安装‘耳朵’(监听设备)。”
“是!男爵阁下!”克劳斯立刻领命。
“还有,”霍恩补充道,“立刻给本土发报,以我的名义,询问这道敕令的具体背景和深层原因。我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元老院和陛下做出了如此……‘保守’的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金湾表面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破浪号”上的使团成员被允许在甲板有限活动,但每一步都有士兵“陪同”,任何试图与外界交流的行为都会被立刻制止。港口对物资补给的控制也更加严格,所有送上船的饮水和食物都要经过严格检查。
使团内部,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弥漫。每个人都意识到,他们虽然暂时安全,却如同被困在玻璃罐里的昆虫,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监视之下。李璟每日依旧保持着阅读和散步的习惯,沈明轩则大部分时间待在舱室内整理情报,墨衡则对着有限的纸张写写画画,推演着技术难题。
玄七尝试过在深夜利用高超的潜行术探查,却发现对方的监视网极其严密,几乎滴水不漏,甚至在一些关键路线上设置了不易察觉的绊线和警报装置,显然是专业人士的手笔。他只能无奈退回,将情况告知沈明轩。
“他们在等,”沈明轩在一次仅有两人在场的甲板“放风”时,借着海风的声音掩护,低声对李璟说道,“等我们露出破绽,或者等本土新的指示。霍恩没有放弃,他只是换了种方式。”
李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远处港口那巨大的吊臂和冒烟的烟囱:“我们也需要耐心,更需要契机。那道敕令不可能凭空而来,国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需要想办法弄清楚。”
契机,在软禁的第五天,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下午,一艘来自西方、悬挂着烈日帝国旗帜的大型远洋商船缓缓驶入金湾。与常见的货船不同,这艘船装饰更为华丽,船员也显得更加……“文明”一些。它并未停靠普通码头,而是直接驶入了军方专用的区域。
傍晚时分,一名穿着体面商人服饰、留着两撇精心打理小胡子的中年男子,在两名帝国军官的“护送”下,登上了“破浪号”。他自称卡洛斯,是一名往返于帝国本土与东方诸岛进行贸易的商人。
“尊敬的睿国使节阁下,”卡洛斯操着一口流利得多的通用语,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向李璟躬身行礼,“鄙人在帝国本土时,便听闻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强大而文明的睿国,心生向往。此次恰巧途经金湾,得知贵使团在此,特来拜访,希望能与贵国建立初步的商贸联系。”
他的到来,以及那两名看似“护送”实则监视的军官,都显得颇为微妙。
李璟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以礼相待。双方在甲板上设置的临时客座区交谈起来。卡洛斯言辞恳切,对睿国的丝绸、瓷器、茶叶表现出极大兴趣,并隐晦地提及帝国本土目前对发展与东方关系“持有更开放的态度”。
然而,在交谈的间隙,当那两名监视的军官注意力被远处一艘正在入港的小艇暂时吸引时,卡洛斯借着端起茶杯的动作,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枚卷成细棍、用蜜蜡封好的小纸卷,塞入了李璟宽大的袍袖之中。
他的动作极其隐蔽和熟练,若非李璟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几乎无法察觉。
李璟心中剧震,但面上笑容未变,依旧与卡洛斯谈论着茶叶的品种和价格。
卡洛斯并未久留,约莫一炷香后,便礼貌地告辞离去。
回到舱室,李璟立刻反锁房门,在灯下小心地剥开蜜蜡,展开那枚小小的纸卷。上面只有一行用纤细笔触写就的、不属于睿国和烈日帝国任何一方的文字。那文字,沈明轩曾在海政司最机密的、关于前朝海外探索的残卷中见过——是一种极其古老的、与“星徒”和“观星之台”相关的密文!
经过短暂的破译,那行文字的意思呈现出来:
“星炬已燃,旧敌瞩目。速离险地,静待东风。”
星炬已燃?旧敌瞩目?
李璟握着这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条,久久不语。卡洛斯是谁?他背后代表的是哪一方势力?“星炬”指的是什么?是沈玲珑在国内取得了某种重大技术突破,如同点燃了指引方向的火炬,引起了“旧敌”(很可能是“尊者”残党乃至更神秘的“星辰之主”势力)的注意?还是另有所指?
而这“东风”,又意味着什么?
来自帝国本土的莫名敕令,神秘商人传递的古老密信……金湾的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深邃和扑朔迷离。使团的命运,似乎正被几股看不见的强大力量,在遥远的时空之外,悄然拨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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