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司在鬼哭礁的行动报告,连同捕获的微弱能量痕迹记录、水下探测器最后传回的模糊影像拓片,以及经过初步净化的、沾染了精神干扰残余的雾气样本,被第一时间呈送到了皇城深处的摄政王府书房。
慕容翊端坐案后,指尖拂过冰凉的拓片,那梭状物的轮廓线条流畅得诡异,绝非天然造物。他肩窝旧伤处传来的隐痛,似乎与纸上那阴冷的能量残留产生了某种共鸣,让他眉头微蹙。
“初步判断,此为‘织梦之梭’势力的水下探测或袭扰单位,兼具精神干扰与实体隐匿能力。”玄七立于下首,声音平板地汇报,“‘秩序共振器’原型能有效对抗低烈度干扰,但对操控者内力或能量需求较高,且对高速移动的水下目标缺乏有效追踪与打击手段。目标最后遁向西南深水区,疑似存在更大型据点或母舰。南海‘珊瑚城’周边,类似低强度骚扰事件,自鬼哭礁行动后已暂时平息,但渔民中流传的‘沉睡之神’呓语未绝,恐有后患。”
沈玲珑坐在慕容翊身侧,拿起那瓶密封的雾气样本,隔着水晶瓶壁观察。里面是几缕被特殊力场束缚的、灰白中透着诡异暗蓝的雾丝。她闭上眼,一缕细微的精神力探入,立刻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混乱而充满恶意的精神烙印碎片,试图侵蚀她的感知。她轻哼一声,识海中星辰核心微转,秩序之力涌出,轻易将那点残存的混乱意念碾碎、净化。
“精神烙印的‘味道’,与西行时所遇同源,但更稀薄、更‘标准化’,像是量产的低阶消耗品。”沈玲珑睁开眼,眸光清冷,“看来‘织梦之梭’在损失了‘观星之台’后,改变了策略。从集中力量进行‘群星共鸣’那种大仪式,转为分散的、小规模的、持续性的精神渗透与滋扰,成本更低,更难根除,目的在于制造恐慌、消耗我们的精力,或许……也是在为某种更深层的准备创造条件。”
她看向玄七:“你们做得很好。首次接触,能驱散骚扰、逼退敌踪、获取关键情报,已属不易。‘秩序共振器’的效果验证至关重要。墨衡那边,会根据你们的实战反馈进行改进,目标是缩小体积、降低能耗、增强对特定混乱能量频段的针对性干扰。同时,我会督促海政司技术局加快对水下侦测与攻击装备的研发。”
慕容翊放下拓片,指节在硬木案几上轻轻一叩:“‘织梦之梭’的袭扰,虽是小患,却如附骨之疽,不可轻视。玄七,靖安司的编制与训练需进一步加强。我会从暗卫和内库再拨一批资源给你。南海方面,设立常驻靖安司分署,与‘珊瑚城’驻军、海政司观测站联动,建立常态化巡逻与快速反应机制。对渔民中的流言,可让分署派人,以‘朝廷派遣医师诊治怪病、驱除海瘴’的名义,进行排查、诊治与安抚,同时暗中收集情报。”
“是。”玄七领命。
沈玲珑补充道:“精神防护的训练必须常态化。我会整理一份更系统的《心神固守基础法门》,结合尘星子前辈的部分理念和此次实战经验,供靖安司及沿海要害部队中坚人员修习。虽不能人人如修士,但至少能提高普遍抗性,减少非战斗减员。”
就在书房内商议应对阴影之策时,另一场风波正在帝国的明面——朝堂之上酝酿。
格物院“破军钢”的成功冶炼与初步应用(已小批量用于修补受损战船的关键部位),以及海政司预算的又一次“不合理”激增(用于新型舰船“龙渊级”的初步设计与特种材料采购),再次刺激了保守派敏感的神经。这一次,他们不再空谈“仁义”,而是抓住“程序”与“制衡”做文章。
以都察院几名御史为首,联名上奏,弹劾海政司与格物院“僭越职权”、“靡费无度且账目不清”,更指责摄政王慕容翊与睿国夫人沈玲珑“私相授受、绕过朝廷法度、擅专国器”,要求皇帝下令,由户部、工部、都察院组成联合稽查组,对海政司及格物院近年所有款项、物料、人员调动进行彻查,并将新型舰船建造等“军国重器”的研发主导权收归工部与兵部辖下。
奏疏中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暗示,如此重大的技术突破与军备计划,若不受传统衙门制衡,恐成“权臣专利、动摇国本”之祸。
紫宸殿上,萧景睿看着这份引经据典、措辞“凛然”的弹章,年轻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他并未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立于丹陛之侧的慕容翊。
慕容翊神色平静,出列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稽查账目?海政司与审计司本为一体,其每一笔支出,皆经审计司多重审核,账目清晰可查,随时可接受任何衙门核对。至于‘擅专国器’、‘绕过法度’……”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那几名出头的御史:“格物院研制‘破军钢’,旨在铸甲砺兵,以御外侮。此非寻常工巧,乃生死存亡之道。按《睿律》,非常之时,关乎社稷安危之紧急要务,摄政王有权临机专断,事后报备陛下即可。此权,乃先帝遗命所授,亦为陛下登基时所确认。尔等,是在质疑先帝遗命,还是质疑陛下权威?”
此言一出,殿中温度骤降。那几名御史脸色发白,汗出如浆,连称“不敢”。
“至于研发主导权,”慕容翊语气转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工部、兵部旧有司局,可能造得出‘破军钢’?可能设计得出能抗衡烈日铁甲舰的新船?可能识得‘秩序共振器’为何物?若不能,将关乎国运之核心技术交于彼手,与问道于盲、驱羊搏虎何异?尔等食君之禄,不思为国分忧,寻访贤能,反在此纠缠权属,阻挠强国之业,是何居心?”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砸得反对者哑口无言。许多原本心存疑虑的官员,也不由得深思。是啊,旧有的衙门,确实没有能力应对这些全新的挑战。
萧景睿适时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皇叔所言在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海政司、格物院所为,皆朕所准,旨在应对迫在眉睫之外患。账目清明,权责分明,无需再议。诸卿若有疑虑,可依律查阅相关奏报,但不得以此为由,阻挠国事推进。朕望众卿,能戮力同心,共克时艰,而非内耗空谈。”
皇帝与摄政王再次联手,以强硬的姿态压下了此次风波。然而,退朝后,周廷儒、陆铮等人在散朝的官员人流中交换着阴沉的眼神。明面上的直接对抗难以奏效,但暗中的掣肘、拖延、制造非议,方法还有很多。利益的藩篱和观念的壁垒,绝非几次朝会交锋就能轻易打破。
格物院深处,改进型的“秩序共振器”正在墨衡的主持下进行紧锣密鼓的测试。体积缩小了三分之一,能耗降低,核心的“破军钢”碎片被沈玲珑以更精微的秩序之力进行了“深层次共鸣刻印”,对特定混乱精神波动的干扰效率提升了近五成。
沈玲珑亲自参与了最后一次调试。她将手掌轻抚在冰冷的共振器核心上,闭目感应着其中流转的、与她同源但被“固化”下来的秩序韵律。
“很好,稳定性比原型强了很多。”她收回手,对墨衡道,“可以开始小批量试制,优先配备给靖安司南海分署及即将下水的新型巡逻舰。另外,关于水下攻击装置,我记得西行报告里提到,烈日帝国似乎有利用高压空气发射爆炸物的‘鱼雷’构想?”
墨衡眼睛一亮:“是的!虽然只是零星传闻,但其原理可行!我们正在尝试以‘破军钢’铸造耐压壳体,以改良火药与‘惊雷子’的部分化学原理结合,制造‘水底惊雷’。但推进和导向是难点,蒸汽动力在水下效率低,且易暴露……”
沈玲珑若有所思:“或许……可以试着从‘秩序’与‘混乱’的能量排斥性上找思路?不需要复杂的机械推进,如果能让‘水底惊雷’自身散发一种极微弱的、稳定的秩序波动,而将其引导向散发强烈混乱精神波动的目标……”
墨衡闻言,如同醍醐灌顶,猛地一拍大腿:“对啊!被动引导!就像磁石!我们可以尝试在弹体尾部加装一个微型的、可调节的秩序共鸣模块,设定其与‘织梦之梭’单位那种混乱波动的‘排斥’或‘吸引’模式……这样哪怕没有精确制导,它也能大概率朝着目标所在区域偏转!我这就去计算可行性!”
看着墨衡风风火火冲回实验室的身影,沈玲珑轻轻吐出一口气。技术的追赶在加速,阴影中的敌人在徘徊,朝堂的暗流在涌动。帝国就像一艘正在惊涛骇浪中全力改装升级的战舰,既要应对眼前的风暴,又要提防水下的暗礁,还要平息舱室内因改革而生的嘈杂与颠簸。
她抬眼望向窗外,格物院高耸的烟囱正喷吐着象征工业力量的浓烟,与皇城上空悠远的天光形成奇特的对照。在这新旧交替、危机四伏的时代,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却又必须坚定前行。南海的“秩序共振器”已然回响,而更宏大的、关乎国运乃至世序的共振,其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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