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灵田空间抽离的瞬间，宋阳清晰地感觉到了现实的重量。
身下的泥地依旧冰冷，混杂着枯草和霉味的风刮过脸颊，带着熟悉的寒意。但与之前相比，喉咙里那火烧火燎的干裂感确实减轻了，像是被一层清凉的水膜包裹着，不再刺得他不敢呼吸。胃里虽然还有些空落落的发沉，却没了之前那种痉挛般的剧痛，四肢也找回了一丝微弱的力气——至少，他能撑着胳膊，慢慢坐起身了。
这细微的变化，让宋阳的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
灵泉是真的有用！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老娘李氏，她的脸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浅促，但刚才喂进去的那几滴灵泉水似乎起了点作用，她干裂的嘴唇不再像之前那样翻卷起皮，反而透着一丝极淡的湿润。
宋阳松了口气，又立刻绷紧了神经。
现在不是松气的时候。这点力气和好转，在这吃人的逃荒路上，根本不够看。他必须抓住这丝生机，做些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和老娘身边——除了那块破草席，几乎一无所有。
但他记得，昨天夜里，他趁着下雨，用一片残破的瓦罐底接了小半罐雨水。那水浑浊不堪，还漂着草屑，他一直没舍得喝，想留给老娘。刚才昏迷前，他把瓦罐藏在了草席底下。
宋阳小心翼翼地掀开草席一角，果然看到了那半罐雨水。水不多，也就够两口的量，但在这无水可饮的路上，已是弥足珍贵。
他没有立刻喝，而是集中精神，想着那方灵田空间。
随着意念一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空间的景象——黑土地静静铺展，灵泉汩汩冒泡。他尝试着将意识集中在那半罐雨水上，默念“收”。
下一秒，手中的瓦罐凭空消失了。
宋阳心中一喜，再“看”向空间，果然见那半罐浑浊的雨水正静静地放在黑土地的边缘，与那清澈的灵泉形成了鲜明对比。
空间的储物功能，真的能用！
这个发现让他振奋不已。有了这个功能，他就能偷偷储存东西，不用担心被抢，也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把最后一点口粮死死抱在怀里，连睡觉都不敢松手。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里藏着一个更重要的东西。
是原主的父亲留下的。
记忆碎片里，原主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遭灾前，他预感到年成不好，偷偷留了一小捧谷种，用油纸层层裹好，塞给了原主，说“留着种子，就留着念想，说不定哪天就能种下”。原主一路逃荒，饿到啃树皮观音土，也没舍得动这捧谷种，一直贴身藏着。
宋阳颤抖着手指，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油纸裹着的小疙瘩。油纸早已磨得发亮，边角破烂，他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
里面的谷种少得可怜，也就几十粒，每一粒都干瘪瘦小，颜色发暗，有些甚至已经微微发霉。但在宋阳眼里，这几十粒谷种比黄金还要珍贵。
种子，就是希望。
尤其是在他有了灵田空间之后。
空间里的黑土地看起来那么肥沃，灵泉水又能滋养生机，这些谷种种在里面，会不会……
宋阳不敢深想，怕期望太高会失望。但他知道，必须把这些种子保护好。
他再次集中意念，将那几十粒干瘪的谷种“收”进了空间，放在离灵泉不远的地方。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轻轻舒了口气。
现在，他有了灵泉，有了能储物的空间，还有了几十粒谷种。
虽然依旧虚弱，依旧身处绝境，但手里总算攥住了几缕实实在在的希望。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李氏身上，她的呼吸似乎又变得微弱了些，眉头紧锁，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娘，再撑撑……”宋阳低声说，声音虽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再次集中精神，沉入灵田空间。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舀水，而是仔细“观察”着那口灵泉。泉水莹润，冒着细小的气泡，靠近泉眼的地方，甚至能看到一丝极淡的绿色，仿佛蕴含着勃勃生机。
他用意识“掬”起一小捧泉水，比刚才喂给老娘的量稍多些，然后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让泉水缓缓“流”向现实中李氏的嘴边。
一滴，两滴……晶莹的泉水落在李氏干裂的唇上，迅速渗入，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宋阳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娘。
过了片刻，李氏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像是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紧接着，她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呼吸也变得稍微平稳了些。
有用！
宋阳心中一热，连忙又引导了几滴水过去，顺着李氏的嘴角，慢慢渗入她的口中。
做完这些，他累得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光是维持意识操控泉水，就耗尽了他刚恢复的那点力气。但看着老娘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似乎淡了些许，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重新将老娘搂进怀里，用破草席裹紧两人，挡住迎面吹来的冷风。
阳光透过灰蒙蒙的云层，洒下一点微弱的光，落在宋阳的脸上。
他抬起头，望向逃荒队伍前方蜿蜒的土路。路的尽头，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希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跟着这队伍走了。
他需要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让老娘养病，需要利用灵田空间种下那些谷种，需要积攒力气，然后带着老娘，离开这条通往地狱的路。
远处，传来队伍挪动的脚步声，还有几声压抑的咳嗽。
宋阳低下头，轻轻拍了拍老娘的背，在她耳边低声说：“娘，等我们有力气了，就走。我们去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种庄稼，过日子……”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来，但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
那几十粒干瘪的谷种，那口汩汩冒泡的灵泉，还有怀里老娘微弱的呼吸，就是支撑他走下去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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