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促浅促，胸口的起伏变得匀净了些，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了大半，虽然依旧闭着眼，眉头却彻底舒展开了，偶尔还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呓语，不再是之前那些混乱的胡话，倒像是在安心地打盹。
宋阳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微弱却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告诉他：老娘暂时没事了。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抵着冰冷的土坡，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许。灵泉水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不仅缓解了他的虚弱，竟然真的稳住了老娘的状况。
但他不敢掉以轻心。这点好转，在缺医少药、危机四伏的逃荒路上，依旧脆弱得像风中的烛火。他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让自己和老娘真正恢复力气。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胸口，那里藏着灵田空间的秘密，也藏着他们活下去的最大希望。
那几十粒谷种。
宋阳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体，确保周围没人注意——逃荒的人都自顾不暇，大多蜷缩在原地，眼神麻木，没人会在意一个半死不活的少年和他病重的老娘。
他集中精神，意识沉入灵田空间。
十平米的黑土地静静铺展在眼前，细腻的土壤泛着湿润的光泽，仿佛随时能挤出水分来。灵泉在中央汩汩冒泡，清澈的泉水映着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水汽的清新气息，与外面的腥臭、腐朽截然不同。
空间边缘，那几十粒干瘪的谷种安静地躺在地上，像一颗颗不起眼的小石子。
宋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这是原主父亲留下的念想，是灾年里最金贵的东西。在外界，这样的种子或许要等到来年春天，遇上好水好土才能发芽，可在这里……在这方有灵泉滋养的神秘空间里，它们会怎么样？
他深吸一口气，用意识小心翼翼地捧起五粒看起来相对饱满些的谷种。剩下的他打算留着，万一这五粒出了意外，还有备份——在这乱世，谨慎永远没错。
他“看向”黑土地，意念一动，指尖（意识的延伸）便在松软的土壤上划出五个浅浅的小坑，间距匀称，不深不浅，刚好能埋下种子。这感觉很奇妙，像是在用无形的手劳作，省力又精准。
将五粒谷种分别放进小坑里，再用意识拢过旁边的黑土，轻轻盖在种子上，抚平。
做完这一切，他又“走到”灵泉边，用意识掬起一捧清澈的泉水，小心地淋在播种的地方。
泉水落在黑土上，没有像在外界那样渗得飞快，反而像是被土壤温柔地吸收了，湿润的痕迹慢慢晕开，让那片土地更显肥沃。
宋阳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片刚播下种子的土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外界，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咳嗽声，听到有人因为争抢一块树皮而发出的低骂，听到野狗在不远处徘徊的吠叫。可在灵田空间里，只有灵泉冒泡的细微声响，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意识的“呼吸”。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
宋阳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这空间的土地也只是普通的土地？灵泉也只能解渴，不能催生作物？
他正要再次用灵泉水浇灌，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丝极淡的绿色。
他猛地“凑近”看去——只见其中一个小土坑的边缘，有一点嫩绿的芽尖，正顶着湿润的黑土，缓缓地、倔强地冒出来！
“动了！真的动了！”宋阳在意识里激动地差点喊出声。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剩下的四个小土坑也陆续有了动静。嫩绿的芽尖破土而出，像是睡醒的婴儿，伸展着细小的身体，一点点向上生长。
这还不算完。
就在宋阳震惊的目光中，那些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先是两片小小的子叶舒展开来，嫩得能掐出水，带着鲜亮的绿色；接着，茎秆开始拔高，变得纤细却挺拔；很快，又抽出了新的叶片，叶片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脉络清晰可见。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外界时间），原本干瘪的谷种，竟然长成了五株半尺高的禾苗！叶片舒展，颜色翠绿，根系在黑土里悄悄蔓延，充满了勃勃生机。
宋阳彻底呆住了。
他不是没见过植物生长，在现代，他甚至看过延时摄影里种子发芽的过程，但从未见过生长速度如此惊人的植物！
半个时辰，从种子到半尺高的禾苗？
这意味着，空间的时间流速，绝对和外界不一样！他估摸着，空间里的一天，恐怕相当于外界的好几天，甚至更久！
如果真是这样……
宋阳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粮食！他能快速种出粮食！
在这饿殍遍地的乱世，粮食就是命！有了这灵田空间，有了这逆天的生长速度，他和老娘就再也不用啃观音土，不用饿肚子了！甚至……他还能攒下粮食，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真正活下去！
他“伸出”意识的手，轻轻碰了碰禾苗的叶片，能感觉到那种鲜活的生命力，温润而充满力量。
“太好了……太好了……”他在意识里喃喃自语，眼眶发热。
从穿越过来的绝望，到激活空间的惊喜，再到此刻亲眼看到种子快速生长，他心中的希望，像是被这禾苗一样，疯狂地拔节、生长。
但狂喜过后，是更深的冷静。
他“退出”空间，睁开眼睛，看向周围。
逃荒的队伍依旧是那副死寂而绝望的模样。一个妇人抱着已经冰凉的孩子，麻木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不远处，两个汉子正为了半块发霉的饼子扭打在一起，脸上满是狰狞。
这里是人间地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
灵田空间的秘密，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危险的炸弹。一旦泄露，别说安稳活下去，恐怕立刻就会被疯抢的人撕碎，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里的玉佩贴着皮肤，传来温润的触感，像是在提醒他：守住这个秘密，才能守住希望，守住老娘的命。
宋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虚弱和麻木，与周围的逃荒者融为一体。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依旧昏睡的老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娘，再等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自己能听到，“很快，我们就有吃的了。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灵田空间里，五株禾苗还在悄无声息地生长着，翠绿的叶片在灵泉的滋润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那是他在这黑暗乱世里，悄悄种下的，第一份希望。
而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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