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要塞，乱了。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发疯的野兽，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红色的警示灯在每一条走廊、每一座哨塔上疯狂闪烁，全副武装的机械化部队封锁了所有的出入口，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找不到？怎么可能找不到！”
指挥中心内，雷鸣的咆哮声震得防弹玻璃嗡嗡作响。他一把将手中的报告摔在桌上，双眼赤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那是大活人！不是一根针！监控呢？魔力侦测网呢？‘天眼’系统呢？都瞎了吗？！”
底下的军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却没人敢吱声。
圣女失踪了。
那个被大联盟软禁了一年，被视为最高战略资源的“吉祥物”，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了。
这不仅仅是丢了一个人的问题，这是在打大联盟的脸！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引以为傲的防御体系，在那位面前，就像是纸糊的玩具。
与此同时，人皇城，御书房。
与曙光要塞的鸡飞狗跳截然不同，这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许砚舟穿着一身宽松的常服，慵懒地靠在软塌上，手里捧着一卷古籍，手边是一壶刚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茶香袅袅。
“陛下。”
暗卫首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阴影中，声音低沉，“那边传来消息，圣女殿下不见了。雷鸣将军发布了最高级别的搜索令，甚至动用了‘影卫’。”
“哦。”
许砚舟翻了一页书，眼皮都没抬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让他找去吧。”
暗卫首领愣了一下，迟疑道：“我们……不需要派人去找吗？万一……”
“没有万一。”
许砚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底闪过一丝宠溺的笑意，“那是她家，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至于雷鸣……”
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让他急一会儿，挺好。毕竟，那是他这一年来欠她的利息。”
……
天风城以北，白骨之森。
这里是Lv.65的高危练级区，终年笼罩在灰白色的瘴气之中。枯死的树木如同扭曲的鬼手伸向天空，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骸骨，踩上去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吼——！！”
一头体型庞大的骸骨暴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骨尾横扫而出，带着千钧之力砸向前方。
“雷克大叔！顶住！！”
伴随着一声娇喝，一道娇小的身影在树梢间飞速穿梭，手中的长弓拉成满月，三支闪烁着风雷之力的箭矢呈品字形射向暴龙的眼眶。
“俺在呢！大地壁垒！”
雷克发出一声怒吼，浑身肌肉隆起，如同花岗岩般坚硬。他猛地将手中的巨盾砸入地面，一道厚重的土黄色光墙瞬间升起。
轰！！
骨尾狠狠砸在光墙上，激起漫天尘土。雷克闷哼一声，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但他一步未退。
“趁现在！林凡！！”
“来了来了！看我的——旋风斩！！”
一道人影从侧翼杀出，手中的巨剑裹挟着狂暴的斗气，如同陀螺般旋转着切入暴龙的腹部。
铛铛铛！！
火花四溅。
这支配合默契的小队，正是“血色蔷薇”。
一年不见，他们的实力确实有了质的飞跃。雷克的防御更加稳如泰山，艾薇儿的箭术愈发刁钻，就连那个曾经只会喊“666”的林凡，如今也能独当一面，硬抗领主级怪物的攻击。
慕晨站在远处的一棵枯树顶端，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那张绝美的脸庞。她没有急着现身，而是在评估。
“还不错。”
她在心里给出了评价。虽然比起她这个挂逼来说还差得远，但在普通玩家里，这已经是顶尖水平了。
战斗很快结束。
随着骸骨暴龙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轰然倒地，血色蔷薇众人也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鬼地方，怪越来越硬了。”林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毫无形象地呈大字型躺在骨堆上，“要是老大在就好了，她肯定一招就把这货秒了。”
提到“老大”，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一下。
艾薇儿擦拭弓箭的手顿了顿，眼神黯淡了几分。雷克沉默地从背包里掏出干粮，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在发泄着什么。
“行了，别提了。”艾薇儿低声说道，“莉莎姐说了，老大有她的苦衷。”
“什么苦衷！我看就是大联盟那帮孙子欺负人！”林凡猛地坐起来，眼圈有点红，“他们把老大关在那个铁盒子里，当金丝雀养！我呸！那是我们老大！是带我们首通副本、拳打往生盟的神！他们凭什么？！”
“所以你就去跪舔荣耀公会？”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在众人头顶响起。
所有人浑身一震。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
林凡像是触电一样弹了起来，脖子僵硬地转动，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逆光的树梢上，一道熟悉的身影轻盈落下。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劲装，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嘴角带着标志性的似笑非笑。
“嗨，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慕晨冲着呆若木鸡的众人挥了挥手。
死寂。
足足过了五秒钟，白骨之森里才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鬼啊！！！”
林凡这一嗓子把树上的乌鸦都吓飞了。但他下一秒的动作，却让慕晨刚刚酝酿好的“魔王气场”瞬间破功。
只见这个一米八几的壮汉，眼泪鼻涕瞬间喷涌而出，像是一头受了委屈的哈士奇，张开双臂就朝着慕晨扑了过来。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呜！你是人是鬼我都认了！！啊啊啊啊啊啊！”
那哭声，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凄惨得仿佛慕晨刚把他全家抄了一样。
慕晨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在那双沾满鼻涕和汗水的大手即将触碰到自己衣服的前一秒，果断抬起脚——
砰！
林凡以比扑过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精准地嵌进了一堆白骨里。
“林凡……你这样怪恶心的……”慕晨嫌弃地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离我三米远，说话。”
“老大！你好狠的心！”林凡挣扎着从骨头堆里爬出来，脸上挂着两条宽面条泪，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我这不是激动嘛！大家都以为你……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还是以为我被雷鸣那个老头子策反了？”慕晨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激动的艾薇儿和憨笑的雷克，最后重新落回林凡身上。
她的眼神冷了几分，语气也变得玩味起来：“不过，我刚才听莉莎说，某人最近和荣耀公会走得很近？听说还要转会？怎么，嫌弃血色蔷薇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降温。
雷克和艾薇儿都紧张地看向林凡。虽然他们相信林凡，但莉莎的情报从来没出过错。
林凡愣了一下，连眼泪都忘了擦。
“转会？谁？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懵逼，“谁在胡说八道啊！我是和荣耀公会那帮孙子走得近，但我那是要联合他们把你捞出来啊！”
“捞我？”慕晨一怔。
“对啊！”林凡一拍大腿，义愤填膺，“大联盟那帮人把你软禁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我想着荣耀公会背后是圆桌骑士，也就是资本财团，他们跟军方不对付。我就寻思着，能不能混进去，利用他们的力量向军方施压，把你救出来！为此我不惜出卖色相，天天陪那个副会长喝酒，我容易吗我！”
说到最后，林凡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结果莉莎姐还怀疑我叛变，扣了我这个月的公会分红！我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
全场寂静。
艾薇儿张大了嘴巴，雷克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地笑了：“俺就说嘛，林凡兄弟不是那种人。”
慕晨看着眼前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人，心中那块坚硬的寒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
原来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背叛”。
一个傻子，为了救他的老大，不惜背负骂名，去讨好他最讨厌的人。
慕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涌起的那股酸涩，脸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行了，别嚎了。”她扔过去一包纸巾，“我想出来随时都能出来，他们软禁不了我，之前没动静，是因为我有我的打算。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这一年，局势变了。跟着我，可能会面临比以前更大的危险，甚至会站在大联盟的对立面。如果你们谁想离开血色蔷薇，追求安稳，现在随时都可以走，我绝不阻拦。”
风，穿过白骨森林，发出呜呜的声响。
没有人动。
林凡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笔直。他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老大。”
他看着慕晨，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你在新手村救下我的那一刻起，这条命就是你的。只要你还在，我哪都不去。你永远都是我老大。哪怕你要去砍神，我也给你递刀。”
“俺也是。”雷克闷声说道，“俺没地方去，跟着望舒大人，有肉吃。”
“我也是！”艾薇儿举起手，“血色蔷薇是我的家，我才不要去别的地方受气！”
看着这群傻瓜，慕晨笑了。
这一笑，如同冰雪化开，暖意漫开。
“好。”她点了点头，“既然都不走，那就准备好。接下来，我们要干一票大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神重新变得凌厉起来。
“叙旧到此为止。我要先走了，不然有些人该急得跳墙了。”
“老大你要去哪？”林凡下意识问道。
“回城。”
慕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回那个……属于我的地方。”
轰！
话音未落，六翼白色翅膀猛地从她背后展开。那是作为圣女的象征，也是力量的具象化。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慕晨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瞬间撕裂了白骨之森的瘴气，朝着曙光要塞的方向疾驰而去。
“卧槽……”林凡仰着头，喃喃自语，“这翅膀……比以前更帅了啊……”
……
曙光要塞。
当那道恐怖的气息毫无掩饰地降临在要塞上空时，整个城市的防空警报再次凄厉地响了起来。
但这一次，没有人敢开火。
因为所有人都认出了那道身影。
慕晨并没有理会下方的骚乱，她像是一位巡视领地的女王，径直飞回了自己在要塞顶层的寝宫，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阳台的落地窗。
不到三分钟。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圣女殿下！圣女殿下您在里面吗？”
门外传来了卫兵队长焦急且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雷鸣将军得知您回来了，请您立刻前往指挥中心！将军有重要军情要与您商议！”
房间里，慕晨刚刚换下一身沾了灰尘的劲装，穿上了一件丝绸睡袍。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摇晃着一杯红酒，听到门外的喊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见。”
清冷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到了走廊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门外的卫兵队长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殿……殿下，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军令！将军说了，事关前线战局，请您务必……”
“我说，”慕晨抿了一口红酒，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不见。”
“可是……”
“听不懂人话吗？”
慕晨放下酒杯，指尖轻轻一点。
轰！
一股无形的血色气浪猛地撞击在厚重的房门上。那扇由特种合金打造、号称能防火箭弹的大门，竟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硬生生向外凸起了一块！
门外的卫兵们被这股恐怖的震动震得东倒西歪，一个个面露惊恐。
“告诉雷鸣。”
慕晨的声音冷冷地传了出来，“想要见我，让他自己来门口排队。还有，我现在心情不太好，别来烦我。”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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