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知的混沌干扰全力释放,确实让骨蝎的攻击出现了一丝不协调与误判,为明若泠争取到了毫厘闪避之机。但骨蝎等阶太高,生命力顽如附骨之蛆,混沌干扰的影响本就不深,随着它越发疯狂,兽性本能逐渐压倒感知,那点扰乱也迅速消褪。
砰!
明若泠终是被骨蝎一记尾鞭余波扫中肩头。灵力护体勉强卸去大半力道,肩骨仍传来令人牙酸的裂响,剧痛钻心!她踉跄后退,喉头腥甜上涌,又被她强行咽下,口中满是铁锈味。
“雪球!分析骨蝎目前最脆弱的能量节点!沈师姐,准备‘缚地藤’配合!”明若泠在意识中急令,声音已因痛楚而嘶哑。不能再拖了——柳乘风等人虎视眈眈,己方已是强弩之末,耗下去必死无疑!
「骨蝎胸腹巨大伤口内部,左上方三寸,有强烈而不稳定的内核能量泄露点!攻击此处,有极高概率引发其能量内爆!但需极近距离、精准一击!」雪球的数据流冰冷而飞速。
“赵师弟,小七!向裂缝挪移!”明若泠同时对后方嘶喊,身形不退反进,竟朝着骨蝎那狰狞可怖、血肉模糊的胸腹伤口直冲而去!
“泠儿!”沈安若大惊失色,旋即明白其意,强忍剧痛,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尽数灌入最后一颗“缚地藤”种子,弹向骨蝎身下地面!
无数更加粗壮、生满倒刺与麻痹毒素的深褐色藤蔓破土而出,死死缠向骨蝎副足与毒尾!藤蔓在巨力下根根崩断,木屑纷飞,却成功将这庞然凶物在原地拖住了短短一瞬!
就是这一瞬!
明若泠已如离弦之箭冲至骨蝎身前,浓烈腥臭与阴寒死气扑面而来!骨蝎完好的那只骨螯带着凄厉风声,当头斩落!
她眼中厉色如寒星炸裂,不闪不避,将全身残余灵力、压制的毒素,甚至抽取了一丝生命潜能,尽数灌注于右手食中二指!
指尖骤然迸发出刺目的、青紫雷火与混沌灰芒交织的奇异光华!不再是单纯的雷火诛邪指,而是融入了混沌破法特性、直指本源弱点的绝命一击!
“混沌雷火·破核!”
她并指如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与速度,擦着骨螯锋芒掠过,精准无比地刺入雪球标记的那个能量泄露点——骨蝎胸腹伤口内部,那团跳动不稳的幽暗核心旁侧!
噗嗤!
指尖没入血肉与破碎甲壳的触感传来。
时间,仿佛于此凝滞一刹。
紧接着——
吼——!!!
骨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痛苦到极致的惨嚎!庞大身躯剧烈痉挛抽搐,胸腹伤口内部猛地迸发出混乱狂暴的幽暗光芒!那光芒如同万千失控的利刃,从内部疯狂切割、撕碎着它的一切生机!
明若泠在得手瞬间便全力向后飞退,仍被一股恐怖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上岩壁!
“噗——!”
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喷出,眼前阵阵发黑,气息瞬间萎靡至谷底,仿佛风中残烛。
而那只幽冥骨蝎,在疯狂挣扎与嘶吼之后,轰然倒地!胸腹处炸开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紫黑毒血与破碎脏器汩汩涌出,气息急速消散,三对幽绿复眼中的光芒彻底寂灭。
它死了。
被明若泠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精准点破能量核心,引发内爆而亡。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骨蝎尸体偶尔的神经抽搐,与明若泠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剧咳。
沈安若踉跄扑至她身边,颤抖着手将疗伤丹药塞入她口中,又握住她腕脉输送温和灵力,眼圈通红,泪光隐现。
小七连滚带爬凑近,满脸泪水与恐惧。
赵琰客背靠岩壁,望着倒下的骨蝎与濒死的明若泠,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危机远未解除。
“呵呵,真是精彩。”柳乘风带着嘲讽意味的掌声,冷冷击碎了寂静。他缓步上前,赤红长剑斜指地面,目光扫过气息奄奄的明若泠、虚弱不堪的沈安若、以及彻底失去战力的赵琰客与小七,最后落在骨蝎尸体,以及不远处那几株幽魄星屑和岩缝中的暗蓝光华上。
“没想到,明仙子还有这般搏命的手段。可惜啊……”他摇头,语气骤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幽魄星屑、骨蝎材料,还有你们身上的积分……我们便笑纳了。念在你们替我们解决了这畜生的份上,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药芸昕也走上前,脸上怨毒与快意交织,死死盯住明若泠:“贱人!你也有今天!看你现在还如何嚣张!”
药承鸿未发一言,只是默默移位,与柳乘风形成犄角之势,彻底封死了明若泠等人逃往东北角裂缝的路线。他手中扣着的丹药幽光流转,显然不是救人之物。
前驱狼,后遇虎。
刚刚拼死斩杀骨蝎,却迎来了更冷酷、更致命的“同道”逼杀。
明若泠靠在沈安若怀中,艰难喘息,鲜血不断从唇角溢出。她望着步步紧逼的柳乘风与药家兄妹,眼中没有恐惧,唯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与决绝。
体内伤势与毒素正在疯狂反噬,灵力彻底枯竭,连动一下手指都似有千钧之重。
但是……
她的意识沉入识海最深处。那里,雪球的核心数据流正疯狂闪烁运算,铃知的混沌本体亦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微光。
雪球的“最佳方案”运算已近尾声,混沌共鸣的准备也需要她凝聚最后的心神。
然而,身体传来的剧痛与濒临崩溃的虚弱,如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志。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刹那——
两道身影,踉跄却坚定无比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沈安若与赵琰客。
沈安若右腿伤口因强行催动“缚地藤”而彻底崩裂,鲜血已浸透临时捆扎的布条,每站立一瞬都带来钻心之痛,让她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如纸。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手中紧握那枚灵光黯淡的寻灵盘,横挡于明若泠前方,脊背挺得笔直。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嘶哑却清晰的声音对身后说道:“师妹……别放弃……师姐在。”
赵琰客的状态更糟。
胸前伤口渗出的鲜血已将衣袍染红大半,抱着玉匣的手臂不住剧颤,几乎要靠岩壁才能勉强站立。识海动荡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依然强撑着,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握住了那柄裂纹遍布的长剑。剑尖指地,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他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喘息,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住逼近的敌人——那眼神里,已无绝望,唯剩一种近乎麻木的、要与敌偕亡的死志。
就连修为最低、一直恐惧颤抖的小七,此刻也连滚带爬挪到沈安若脚边。他依旧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却仍捡起地上一块尖锐碎石,双手死死攥着,挡在明若泠侧前方,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执拗的声音嘶喊:“你们……你们别想伤害明师姐!”
他们刚刚经历同门惨死、绝地逃亡,身心早已千疮百孔。理智深知,此刻站出来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有些东西,比理智更重,比求生本能更深。
那是同门之谊,是生死与共的信任,是目睹明若泠为护他们而拼尽一切后,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不容玷污的尊严与血性!
他们或许赢不了,或许下一刻就会死去。
但至少,他们选择站着死,选择用自己的残躯,为身后那个给予希望、带领他们挣扎至今的人,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屏障。
这一幕,让步步紧逼的柳乘风与药家兄妹脚步微顿。
药芸昕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看到了极其可笑之事,嗤笑出声,声音尖利刺耳:“哎哟,真是感人肺腑!看看,都快死到临头了,还要上演同门情深、舍身取义的戏码?”她扭着腰肢上前两步,脸上讥诮满溢,“沈安若,你天丹宗不是最擅炼丹保命吗?怎将自己弄成这般德行?还有你,赵琰客,青岚宗的剑都拿不稳了吧?抱着个破盒子当宝贝,里面装的该不会是你们的骨灰吧?哈哈哈!”
恶毒笑声在空旷洞窟中回荡,格外刺耳。
“至于你,”她目光越过沈安若与赵琰客,落在他们身后闭目调息、气息微弱的明若泠身上,眼中恨意翻腾,“明若泠,你不是挺能耐吗?不是会下毒吗?怎么现在像条死狗一样趴着?有本事再起来咬我啊!”
柳乘风眉头微蹙,似觉药芸昕聒噪,却未阻止,只是冷冷审视着挡在前方的沈安若与赵琰客,评估其残余战力。在他眼中,这两人已是强弩之末,随手可灭。他在意的,是明若泠击杀骨蝎的那诡异一击,以及……她是否还有后手。
药承鸿则更为谨慎。他注意到明若泠虽气息微弱,却似未完全失去意识,且身周有极微弱、难以察觉的异常能量在悄然凝聚。他暗中对柳乘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勿要大意,同时手中丹药扣得更紧,随时准备应对突变。
“让开。”柳乘风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感,“或者,死。”
若非规则限制,他早已越过这二人,直取明若泠性命!
沈安若未答,只将寻灵盘举得更高——尽管那法器此刻看来毫无威胁。赵琰客喉结滚动,咽下涌上喉头的腥甜,将残剑又握紧几分,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小七吓得一哆嗦,手中碎石险些掉落,却仍死死撑着,未退半步。
对峙,在弥漫血腥与阴寒的洞窟中持续。一方是虎视眈眈、状态完好的三人,另一方是油尽灯枯、仅凭意志强撑的四人。
而明若泠的识海中,雪球的运算已至尾声,铃知的混沌之光亦凝聚到了某个临界点。
死亡的阴影,如最浓的墨,浸染每一寸空气。但在绝望的黑暗里,那几道颤抖却不肯倒下的身影,却仿佛点燃了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星火。
沈安若看着步步紧逼、眼中杀意已决的柳乘风,心知言语无用,谈判更是奢望。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昏沉头脑清醒一瞬,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那枚跟随多年、此刻灵光黯淡的寻灵盘,狠狠掷向柳乘风面门!
这不是攻击,而是决绝的姿态,是开战的信号!
几乎同时,赵琰客也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不是施展精妙剑招,而是如同凡俗武夫般,拖着残破身躯,抱着与敌偕亡之心,挺着那柄裂纹遍布的长剑,踉跄撞向最近的药承鸿!他自知伤重无力,只求能缠住对方一瞬,为身后的明若泠争取哪怕一丁点时间!
小七亦尖叫着,闭眼将手中碎石胡乱扔向药芸昕,随即张开双臂,像只护崽的小兽,死死挡在明若泠身前——尽管他的身躯是那么瘦小。
“找死!”柳乘风眼中寒光一闪,随意挥袖,灼热劲风便将掷来的寻灵盘击飞,撞上岩壁碎成数块。他身形一动,赤红长剑带着凌厉杀意,直刺沈安若咽喉!
药承鸿面对赵琰客这毫无章法的搏命冲撞,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身形微侧避开剑锋,同时屈指一弹,一颗碧绿丹药射向赵琰客面门——那丹药在空中便散发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显然是剧毒之物!
药芸昕更是轻松闪开小七扔来的碎石,嘴角噙着残忍笑意,手中碧磷短刺如毒蛇吐信,直取小七那双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小杂种,先废了你!”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眼看沈安若、赵琰客、小七就要在下一瞬血溅当场——
就在柳乘风的剑尖距离沈安若咽喉不足三尺,药承鸿的毒丹即将在赵琰客脸上炸开,药芸昕的短刺即将刺入小七眼瞳的刹那——
嗡!
一种微不可察、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空间规则的奇异震颤,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明若泠,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依旧遍布血污,衣裙破碎,脸上残留着战斗的尘埃与血迹,肩头、手臂的伤口甚至还在缓缓渗血。
然而,所有属于“伤痛”的痕迹,在她睁眼的瞬间,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强行剥离、屏蔽。她的身躯挺直,不再有丝毫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悠长而均匀,仿佛沉入了永恒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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