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陈麦宁求助沈戟帮忙把她姐姐弄回家，陈寻歌跳出车门就往外跑，扶着路边的树吐了起来。
“以后再喝这么多酒，我就跟你冷战！”
陈麦宁一边心疼一边威胁道，手忙脚乱的给姐姐喂水漱口洗脸。
好不容易在沈戟的帮助下，才把她姐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沈戟，多亏你了，不然我一个人还真弄不动。”
“今天太晚了，以后有机会你来我家做客，再详细给你介绍。我送你回去吧。”
“好，手机号记一下，晚上有任何事，随时打电话。”
陈麦宁第一次见盲人操作手机，只觉得厉害，科技发展的厉害，沈戟也很厉害。
出门左拐几百米，右拐几十米，就到了他家。
两套房子之间，沈戟默默地计算着自己的步伐，仔细丈量着彼此间的距离。
这就是他和月牙儿的距离。
“沈戟，你自己住这里有不方便吗？”
“还好，已经差不多适应了，白天程助会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家门，在家里他已经开始练习使用盲杖了。
但他私心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笨拙的样子。
他接受自己变瞎，却还想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
“没想到我姐给我买的房子竟然距离你家这么近。”
沈戟无声笑了笑。
如果不是二哥拼命的推荐这里，他可能会考虑去郊区住。
所以，巧合，都是有心之人的精心安排与设计。
“你先进门吧，我要回去了。”
沈戟忽然拉住她的胳膊，“我已经记住路了，可以送你，你一个人不安全。”
陈麦宁笑出了声，“虽然我很感动，不过路程很短。我也不放心一会儿你自己回来。难道我们就你送我，我送你，天亮都送不到家。”
“我一个人可以的。”
“等你再对外界熟悉一些的时候吧。这样，手机通着话，等我到家了再挂断。”
陈麦宁现在理解当初她姐为什么这么推荐沈戟了，他真的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这是当兵的后遗症吗，责任心这么强？
沈戟松了手，在她的注视下拿出了手机。
“再见。”
听筒里只传出脚步声，她走的很快，想来是着急家里的人。
直到她在对面说了声到家了，才挂断了电话。
沈戟摸到门里的盲杖，他在家不需要它辅助走路。
他只是拿着它，让自己适应以后可能的每一日。
沈铠在沙发上睡的人事不知，沈戟摸索着倒了杯水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
这又是个难眠的夜晚。
沈戟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个仰卧起坐，直到身体疲惫不堪地瘫倒在地板上，连抬手的力气都已耗尽。
漆黑的视线中，月牙儿比之前更亮了。
它散发着迷人的玫瑰香气，冷白的光让人想沉溺其中。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永夜。
好在有一弯浅月陪着他。
他枯萎的人生，开始试图重新生长。
不再是急着挣脱黑暗的莽撞，而是顺着月光的轨迹，慢慢舒展蜷缩的根须。
黑暗里生长的生命，自带刺破荒芜的锋芒。
而温柔的月色，带着暖意，抚慰着抽芽时细碎的疼。
时光缓慢，花园在深秋的季节，种不出漂亮的植物。
他只有耐心的等待。
*
陈麦宁并没有像她说的会经常过来住。
沈戟已经把门前那条路走的无比熟悉。
他知道路旁的植物，拐角处的路灯，中间其他人家大门的颜色。
程助每天都要带着他在这条路上走一次，他有时戴着雷达眼镜，有时手里会拿着一个收缩的很短的盲杖。
可惜的是，两周过去了，他一次也没有遇到她。
直到一天午后门铃响起来。
“沈戟，下午好。”
“汪汪……”
陈麦宁牵着一条导盲犬正站在门外，他看不见她，却觉得她正笑的很开心。
“你……”沈戟一下卡壳了。
“不欢迎我们进去？”
“不会，请进。”
陈麦宁摸了摸狗狗，“走，我们进去看看你喜不喜欢这里？”
“屋里坐，程助，帮忙榨杯果汁。”
程助理赶紧去了厨房，把空间让给了两人一狗。
陈麦宁让一人一狗握了个手。
“本来说姐姐那个项目拿下就请你吃大餐的，不过我想到了更实用的礼物。我姐姐和你二哥可帮了大忙，不然凭我一个人，还申请不到它。”
“它是只黄色的拉布拉多，叫月宝，现在已经8岁了，是一只还有一年就要退役的导盲犬。它因为前任服役对象病逝才回了培训基地。”
“月宝的工作年限剩余不多，它的训导员想找一个将来月宝退役后可以直接领养它的家庭，免得它再经历一次分离。”
“我觉得你很合适，将来如果你不想养它，可以把它给我。申领月宝可麻烦了，以后它就是你的新助手了，沈戟，你喜欢吗？”
沈戟喜欢，很喜欢。
他胸腔里翻滚着感动的热浪。
不知何时在心底悄悄发芽的种子，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神奇的力量。
破土而出，疯狂地生长、抽枝、展叶，化作一股强烈的悸动。
让他心跳加速，血液都仿佛变得滚烫起来。
“很喜欢！我会一直养它的。叫月宝吗？很好听的名字。”
黑暗中的月牙儿，皎洁美丽，似乎变成了一对漂亮的眼睛，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它声音清丽，每句话都带着特有的暖，让他心尖发软，眼眶也微微湿润起来。
“是啊，月宝是个女孩，长得又漂亮。可以让工作人员来你家讲解一下月宝以后的工作和怎么照顾它吗？如果你们相处的好，可以直接在它退役以后领养它。”
“可以。谢谢你愿意为我费心。”
“你以后对月宝好一点，我可喜欢她了。以后我能在她不工作的时候偶尔过来看她一眼吗？”
“自然，月宝肯定也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
沈戟在跟陈麦宁说话的时候，喜欢专注的“看着”她。
陈麦宁忽然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沈戟，你的眼睛刚才看起来很有神。”
不是空洞呆滞的，毫无焦点的凝视，看起来很有光彩。
她晃动的手，忽然被沈戟抓住，刚才是有光线感知的影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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