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安那声“啊？”里充满了怀疑人生的味道。
让星痕矿业戒备森严的私人武装自己开门请我们进去？这听起来比直接杀进去还不靠谱。
我没多解释，只是闭上了眼睛，将更多的神识力量集中起来，如同一张无形无质却又无所不包的大网，轻柔而彻底地覆盖了整个矿洞入口区域。
这一次，我不再是粗略扫描，而是深入“渗透”。
眼前的世界在我的感知里，褪去了物质的表象，化作了无数流动的电子信号、能量线路、数据协议和机械结构的组合体。
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其内部复杂的电子锁芯、液压装置、备用能源线路，在我眼中一览无余。
控制它的主控电脑，以及连接着的各级子系统和安全协议，如同摊开的书页。
那些巡逻警卫身上携带的单兵通讯器、外骨骼动力核心的识别码、甚至他们头盔内置显示器上的战术信息，都清晰可见。
更远处游弋的轻型军用机甲，其内部的火控系统、敌我识别模块、驾驶员神经接驳端口的状态，也如同不设防的后花园。
这个世界的科技造物，在能量运用和材料学上或许有独到之处，但其核心的“逻辑”与“信息”层面，在我这个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神魂本质又远超凡俗的存在面前，处处都是可以绕过的“后门”。
我没有选择暴力破解或强行控制，那样容易触发更高级别的警报。
我选择了一种更“温和”、也更隐蔽的方式——模拟。
我的神识如同最高明的黑客，又如同掌控规则的造物主，开始悄无声息地“写入”信息。
首先，是身份权限。
在星痕矿业内部安保系统的最高层级权限记录里（当然是加密的），凭空“生成”了一条新的、拥有“遗迹勘探紧急事态调查”特权的临时通行指令。
指令的授权来源，被巧妙地伪装成来自公司董事会某位神秘股东的加密频道。指令的验证码、生物特征识别模版、以及优先级，都被设置得天衣无缝。
接着，是外部环境“配合”。
一台正在矿渣堆附近例行扫描的无人机，其传感器“恰好”捕捉到了我和罗小安模糊的身影。图像经过我的神识“微调”，显得模糊但可疑。
无人机的警报信息按照预设流程，上传至矿洞入口的警卫终端。
几乎同时，警卫队长手臂上的战术平板亮起，显示出那条刚刚“生成”的、来自“董事会紧急通道”的最高权限指令，以及无人机传来的“发现可疑人员接近”的警报。
指令要求：
立即对持有特定生物特征的两位“公司特派调查员”予以最高优先级通行权限，护送至遗迹入口，并全力配合其调查，不得询问，不得延误。
警卫队长看着平板上那闪烁着红色“绝密-紧急”字样的指令，以及旁边弹出的、我与罗小安经过“艺术处理”后显得颇具威慑力的侧影，瞳孔猛地一缩。
董事会直派？最高权限？紧急事态调查？
这种级别的指令，他入职以来只在演习中见过！
而且，那生物特征模版的加密等级高得吓人，绝对不是伪造的！
再结合无人机刚刚发现的可疑人员……难道真是总部派来处理“那件事”的特派员？动作这么快？还这么……低调？
他不敢怠慢，更不敢质疑。
这种指令，验证是真的，那就必须无条件执行。
“全体注意！”警卫队长立刻通过内部频道低吼，
“发现持有‘黑剑’权限的特派员接近！重复，黑剑权限！立刻解除一级戒备，打开主闸门！A组，随我上前迎接！b组，保持外围警戒，但不要表现出敌意！快！”
其他警卫听到“黑剑权限”这个词，都是一震，那是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公司最高行动权限！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关闭自动炮塔的瞄准系统，解除大门锁定程序。
沉重的合金大门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外的开阔地上，巡逻的轻型机甲也接到了指令，停止了游弋，静静待命，只是电子眼转向了我们藏身的大致方向。
我和罗小安从集装箱后走了出来。
罗小安看着那洞开的大门、肃立两旁的警卫、以及远处那些安静下来的机甲，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地紧紧跟在我身后。
警卫队长带着四名精锐，小跑着迎了上来。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尤其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下，似乎在对比生物特征。
他手臂上的平板发出轻微的“滴”声，验证通过。
队长立刻立正，右手握拳置于左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公司内部高阶礼，语气恭敬而不失警惕：
“特派员阁下！星痕矿业西三区安保队长，编号K-7，向您报到！请出示您的进一步指令！”
我面色平静，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一股经过神识精心模拟的、久居上位且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那队长感觉呼吸一滞，仿佛面对的不是两个人，而是来自公司最深阴影处的裁决者。
他额头微微见汗，不敢再多问，连忙侧身引路：“阁下请！遗迹入口已经准备好，我们立刻护送您过去！”
我就这样，带着还处于石化状态的罗小安，在一队全副武装、神情肃穆的警卫“护送”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星痕矿业严密防守的西三区矿洞。
矿洞内部灯火通明，隧道宽阔，可供大型机械通行。
沿途能看到不少自动化的采矿设备和运输轨道，但此刻都处于停滞状态，显得格外冷清。
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铁锈味（现在我知道那是“锈蚀”病毒的某种气息残留）就越发明显，还混杂着一股陈腐的、属于地下深处的阴冷气息。
罗小安紧紧跟在我身边，忍不住用极低的声音问：
“苏……苏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
“一点小把戏。”
我传音入密，声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跟着看就行，别多问。”
罗小安立刻闭嘴，但眼中的震撼和好奇几乎要溢出来。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隧道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改造而成的基地。
这里守卫更加森严，而且多了不少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他们行色匆匆，脸上大多带着忧虑和疲惫。
洞窟的一侧，是一个被临时加固并安装了大型气密闸门的岩壁裂缝，裂缝边缘还残留着工程机械挖掘的痕迹。
闸门上亮着红色的警示灯，旁边立着“高危！未经许可严禁入内！”的牌子。
那里，应该就是通往所谓“前文明遗迹”的入口了。
我们的到来引起了基地内人员的一阵轻微骚动。
警卫队长上前，与一名看起来是基地负责人的秃顶中年研究员交涉了几句，亮出了平板上的指令。
那秃顶研究员看到“黑剑权限”，脸色也是大变，连忙小跑过来，态度比警卫队长还要恭敬几分：
“特派员阁下！我是遗迹现场研究主管，道格拉斯。请问……总部有什么最新指示吗？里面的情况……很不乐观。”
我看了他一眼，神识早已将他里外扫描了一遍。
这个道格拉斯精神压力极大，体内有轻微的药物残留（镇定剂），而且……他的个人终端深处，隐藏着几段被加密删除的日志，内容涉及对事故真相的怀疑和对公司掩盖行为的不安。
“我需要了解遗迹内的全部情况，特别是‘稳态能量源’的泄露点，以及‘锈蚀’病毒的源头数据。”
我直接开口，声音平直，不带任何情绪，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道格拉斯擦了擦额头的汗：
“是，是！资料都在主控室！阁下请随我来！不过……遗迹内部现在充满了那种可怕的‘锈蚀’能量场，所有电子设备进去就会失灵，我们派进去的侦察机器人和穿戴式机甲，全都失去了联系，驾驶员也……”
他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也发生了可怕的异变！里面……太危险了！阁下您看……”
“带路。”我吐出两个字，打断了他的劝说。
道格拉斯不敢再言，连忙引着我们走向旁边一个由集装箱改造而成的临时主控室。
罗小安看着那扇闪烁着红光的危险闸门，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全副武装却掩不住恐惧的警卫和研究员，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终于接近了父亲失踪的真相而感到恐惧与激动。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温和而稳定的力量渡了过去，平复了他激荡的情绪。
“跟紧我。”我说。
走进主控室，里面布满了各种闪烁的监控屏幕和仪器，但大部分屏幕都显示着雪花或者“信号丢失”。
只有少数几个屏幕还亮着，显示着遗迹入口附近有限的、布满干扰波纹的画面。
道格拉斯调出了一系列数据和三维扫描图，开始讲解。
情况比罗小安说的更严重。
遗迹内部结构复杂，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生态研究所或者能源实验中心。
那种被他们称为“锈蚀”的能量场充斥其中，不仅能瘫痪电子设备，似乎还能侵蚀生物神经和机械结构，导致诡异的“共生”或“异变”。
之前派进去的人，要么失联，要么变成半人半机械、失去理智的怪物冲出来，被守卫不得已击毙。
泄露点位于遗迹最深处的一个环形大厅，根据早期探测，那里有一个类似祭坛的装置，上面原本存放着三个“稳态能量源”。
事故发生时，其中一个能量源被意外激活并破裂，导致了能量泄露和病毒爆发。
罗森和其他几名技师，当时就在那个大厅进行采样作业。
“也就是说，我父亲他们，很可能还在那个环形大厅附近？”
罗小安忍不住颤声问道。
道格拉斯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孩子，按照我们最后收到的断续求救信号和生命体征遥测数据来看……他们存活的概率，微乎其微。
那种能量环境和……异变……不是人类肉体能长时间承受的。”
罗小安脸色一白，拳头紧紧攥住。
我没理会他们的对话，目光落在三维结构图的那个环形大厅位置。
我的神识尝试向那个方向渗透，但受到那浓郁的“锈蚀”能量场干扰，只能模糊感知到那里存在着一个强大的、混乱的能量源，以及……几个微弱的、介于生死之间的生命反应？
有点意思。
“把闸门打开。”
我看向道格拉斯。
“现……现在？阁下，里面太危险了！是否需要调用重型防护装备，或者等待总部的特殊处理小队……”道格拉斯慌了。
“打开。”
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道格拉斯看了看警卫队长，又看了看我毫无表情的脸，以及我身后那个明明害怕却倔强挺直背脊的少年，一咬牙，对着控制台操作起来。
“解除入口安全锁……启动隔离程序……气密闸门，开启！”
嗡——
沉重的闸门缓缓向两侧收回，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延伸的、弥漫着淡淡暗红色雾气的幽深通道。
一股混合着金属锈蚀、臭氧、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通道内的灯光忽明忽灭，墙壁上可以看到一些细微的、如同血管般蔓延的暗红色纹路，像是某种活物。
“苏先生……”罗小安看着那诡异的通道，声音发紧。
我率先一步，踏入了通道之中。
暗红色的雾气触碰到我身周自然流转的、微不可察的混沌灵力，如同遇到克星，发出细微的“嗤嗤”声，悄然消融退避。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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