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红绳网那璀璨夺目的最后一丝光芒渐渐消失于无尽深邃的遗忘之海中时,阿砚静静地蹲坐在初心花田的田埂之上,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眼前那个小小的身影——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片珍贵无比的星龙鳞片埋藏入土之中。
这片星龙鳞闪烁着微弱而神秘的银光,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无穷的奥秘和力量。然而此刻,它却与花田中肥沃的泥土相互交融、渗透,形成了一种奇异而美丽的景象:银色的血液如同灵动的精灵一般,在鳞甲四周编织出一道道细密如蛛网般的红色绳索纹路,宛如给这颗即将种下的“种子”打上了一个永恒且永不松开的结。
“守界人说,这鳞会发芽。”孩子的指尖抚过土坑边缘,银血在上面画出只衔着红绳的狐狸,“长出的树,每片叶子都会缠着我们的红绳。”阿砚的星丝突然缠上他的手腕往回拽,掌心贴在他后颈的红绳印上——那里的温度比平时高些,是无绳花根须留下的余温还没散尽。
“别总碰这些。”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指尖捏了捏孩子发烫的皮肤,“你的血还没完全恢复。”孩子却笑着往他怀里钻,银血蹭在他的星纹斗篷上,把那枚歪狐狸胸针染得更亮:“可这是我们的树啊。”他的鼻尖抵着阿砚的旧伤,“就像当年在机械迷宫,你说我的剑穗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
阿砚的心思突然松了劲,任由孩子在怀里蹭来蹭去。他望着花田尽头的红绳网,那片曾纠缠着混沌、时间与遗忘的网,此刻正泛着温润的光,像被无数个“我们”的藤养熟了。星瞳和阿桃在网边收拾行囊,星图被卷成筒,手镯里的影像还在循环播放他们捞红绳结的画面,却没一人开口催——他们都知道,有些告别,需要慢慢来。
“该走了。”阿砚终于开口,星丝在孩子腰间缠成松松的环,“守界人说,新的星域在孕育,那里的红绳还没学会怎么系结。”孩子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红绳印正跳得欢快:“我知道。”他的银血漫过两人交叠的手,“就像当年在机械迷宫,我们总得走出齿轮堆,才能找到更多红绳。”
(二)
离开初心花田的那天,新栽的星鳞果然发了芽。嫩绿色的芽尖缠着圈红绳,像孩子刚学系结时的模样。孩子趴在星舰的舷窗边,看着那抹绿越来越小,突然把银血抹在玻璃上,画了个红绳结:“等我们回来,它该长到能拴住你了。”
阿砚从身后圈住他的腰,星丝在舷窗上织出层光膜,把银血结护在里面:“到时候,就用它拴着你酿酒。”他的下巴抵在孩子发顶,星舰跃迁的震颤里,声音稳得像红绳网的根基,“‘长相守·万’,加三倍的忆念果。”
孩子突然转身,银血在他胸口画了只张牙舞爪的狐狸:“还要加星龙鳞的粉末。”他的指尖戳了戳阿砚的旧伤,“守界人说你的鳞有回甘,上次你给我涂伤口的鳞粉,甜得像偷喝的星露。”
阿砚的耳尖泛起红,星丝突然收紧,把孩子按在舷窗上亲。银血结被震得泛起涟漪,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像极了当年在暗礁带的红绳网,疼与暖都缠在一处,分不出彼此。星舰跃迁的白光漫过他们的身体时,阿砚突然在孩子耳边说:“其实那次的鳞粉,我偷偷加了糖。”
孩子的笑声混着跃迁的嗡鸣,在星舰里荡开:“我知道!”他的银血在阿砚锁骨上画了个小狐狸,“就像我知道,每次你说‘别闹’,其实是怕我摔着;每次你把红绳系松,其实是怕勒疼我。”
星舰冲出跃迁通道时,新的星域正铺展在眼前。那里的星云泛着初生的粉,红绳的雏形像蛛网般漫在星尘里,却都松松散散,连最简单的结都没学会。孩子突然指着星尘深处,银血在舷窗上烧出亮痕:“你看!那里的红绳在抖,像被星鳗咬过的样子!”
阿砚的星丝瞬间绷紧,星舰的导航图上,那片星尘突然亮起红光——是红绳断裂的预警,和当年暗礁带星鳗咬断红绳时一模一样。“坐稳了。”他的声音沉下来,星丝在孩子腰间缠成密不透风的结,“看来新的星域,也藏着没说出口的疼。”
(三)
星舰降落在颗布满红绳的星球上时,孩子才发现,这里的红绳不是不会系结,是不敢。断裂的红绳像蛛网般挂在星尘里,每个断口都泛着怯生生的白,像被什么东西吓住了。
“它们在怕。”孩子蹲在根红绳旁,银血滴在断口上,那里突然颤了颤,“怕系紧了会断,怕疼。”阿砚的星丝缠上根完整的红绳,轻轻一拉,红绳竟像水草般软下去,连最松的结都撑不住。
“就像当年在原生星域,那个怕红绳咬手的小孩。”阿砚的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星丝突然在红绳上打了个结——是孩子最爱的歪狐狸结,松松垮垮,却透着股执拗的韧,“疼不是坏事,是让红绳记得,该往哪儿使劲。”
孩子突然拽着他往星尘深处跑,银血在红绳上画出轨迹:“你看那片光!”星尘深处,团白光正裹着根红绳发抖,断口处的白比别处更浓,“它在哭,像被星鳗拖走时的我。”
阿砚的星丝突然化作光鞭,缠住那根红绳往回拉。白光里传来细碎的呜咽,像无数个不敢系结的红绳在哭。孩子突然咬破指尖,银血喷在白光上,那里竟浮现出片记忆——是这颗星球的星民,曾因红绳结太紧而互相伤害,于是所有红绳都学乖了,宁愿松着,也不敢再系紧。
“不是所有筋节都会疼。”孩子的银血在记忆里画出他和阿砚的红绳,“你看,我们的结勒出红痕,却暖得像星露。”阿砚的星丝突然在白光里织出机械迷宫的影像:十八岁的孩子抢剑穗,红绳勒得手腕发红,他却故意不松劲,眼里的光比星流还亮。
白光突然亮起来,断口处的红绳开始往一起凑,笨拙地模仿着歪狐狸结。孩子的银血在红绳上烧出暖光,阿砚的星丝缠上去,帮它们把结系得更稳些——像当年在原生星域,他偷偷帮孩子给星民松结,却在最后一刻留了点韧度。
“你看。”孩子笑着拽阿砚的手,“它们学会了。”红绳结在星尘里晃啊晃,像无数个小狐狸在跳,“疼过的红绳,才知道怎么系出暖。”
(四)
当第一颗歪狐狸结在星尘里发光时,星舰的通讯器突然响了。星瞳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身后的初心花田一片葱茏,星鳞长成的树已经高过花田,枝叶间缠着红绳,每片叶子都亮着银血的光。
“守界人说,这树叫‘羁绊木’。”星瞳的声音带着笑,镜头突然转向树干,那里刻着行歪歪扭扭的字:“阿砚和我的疼,都在这儿,以后的也在。”正是孩子当初烙在红绳网上的话,“它的根已经扎到红绳网的枢纽了,守界人说,以后你们走到哪,它的枝桠就长到哪。”
孩子突然把银血抹在通讯器上,画了个红绳结:“告诉它,等我们教会新星域的红绳系结,就回去酿酒。”阿砚的星丝缠上他的手腕,在银血结上打了个更稳的结:“告诉守界人,新的红绳网,要留个最大的网眼,等羁绊木的枝桠伸过来。”
通讯器挂断时,新星域的红绳已经系满了歪狐狸结。孩子趴在阿砚肩头,看着那些结在星尘里晃成片红,突然说:“你看,我们总在教红绳系结,其实是红绳在教我们吧?”
阿砚低头,在他额间的银血印上亲了亲:“教我们什么?”
“教我们疼是甜的根,松是紧的魂。”孩子的银血在他胸口画了个红绳结,“教我们无论走到哪个星域,总有根红绳,把彼此的疼拴在一处,像羁绊木的根,想断都断不了。”
星舰再次起航时,羁绊木的枝桠果然从星尘里伸了过来,缠着星舰的舷窗,结上挂着片初心花瓣——是阿桃偷偷摘的,说让它跟着他们,像当年在时间尽头,大家永远在一起。
阿砚看着那片花瓣,突然把孩子往怀里按得更紧。星舰跃迁的白光里,他听见孩子的心跳撞着自己的旧伤,像红绳结在响;看见银血与星龙血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融成一片,像羁绊木的根在生长。
原来所谓新阶段,从来不是告别过去,而是带着所有的疼与暖,往更远处走。就像红绳总要织向新的星域,羁绊木总要伸向新的网眼,而他们,总要牵着彼此的手,把歪狐狸结,系满所有没去过的地方。
新的星域在前方亮起来,红绳的雏形已经在星尘里招手。阿砚的星丝缠上孩子的腰,孩子的银血在星舰的舷窗上画了个大大的“号啊”,像在对所有没到来的疼与暖,提前应下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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