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的时家别墅,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初夏的风裹着香气拂过露台。
梁清安轻轻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另一只手与时景序十指相扣,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羊绒连衣裙,暖阳下,她的笑容比园中任何一朵玫瑰都要动人。
时景序侧头看她,眼神温柔得能溢出水来,今天,她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亲口告诉他,在这个对两人都意义非凡的家里。
步入客厅,气氛却与往日有些微不同,时景衍依旧坐在那张惯常的沙发上,姿态是一贯的冷峻优雅,如同高高在上的年轻家主,但今天,他身侧多了一个人。
一位气质温婉知性的女子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套装,长发松挽,正微微倾身听时景衍低声说着什么,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她抬眼望来时,目光清亮而友善。
“哥。”时景序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梁清安也跟着唤了一声:“大哥。”
时景衍颔首,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短暂停留,随即看向身边的女子,向来冷硬的轮廓似乎被某种无形的东西软化了一丝:“景序,清安,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温珠。”
妻子,这个词让时景序和梁清安都微微一怔,之前他们离开时,时景衍身边还空无一人。
温珠站起身,步履轻盈优雅,她先对时景序礼貌地点点头,随即目光落在梁清安身上,那笑容愈发真切温暖:“清安学妹,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了,当年在风华学校,你为文学社争光的事迹,可是连我们这些毕业好几年的学长学姐都听说了呢,真的很优秀。”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般,温和悦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梁清安有些意外,随即是欣喜:“学姐过奖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我看过您的作品,非常喜欢您笔下那个关于海外华人家族的故事。”
两个同样热爱文学的女子,因这意外的校友关系,瞬间拉近了距离,温珠笑意更深,正要说什么,时景衍却开了口,目光直视时景序:“坐吧,有些话,早就该说了。”
四人落座,佣人悄无声息地奉上茶点,空气中有短暂的静默,只有瓷器轻微的碰撞声。
时景衍端起骨瓷茶杯,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沉浮的叶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直,褪去了往日的尖锐与算计:“这些年,我针对你做的那些事,包括把你逼去国外,在伦敦派人……看着你,目的都只有一个,让你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变得足够强大,足够独当一面。”
他抬起眼,那双与时景序相似却更显冷冽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我承认,我恨过你,恨你的存在,恨母亲因你而承受的那些……但我也很清楚,那并非你的错,我从没想过要真的毁了你,或者……杀了你。”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重敲在听者心上。
时景序的背脊挺直了,握着梁清安的手微微收紧,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年会那晚,”时景衍的视线扫过梁清安,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歉然。
“我并非有意引导你去伤害清安,但当时,暗处有我的商业对手在盯着,他们无孔不入,试图寻找我的任何弱点或破绽,我不能,也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软肋或手足情深的迹象,只有表现得冷酷绝情,让他们认为你们对我而言无足轻重,甚至是工具,你们才能真正安全,我只能那么做。”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很抱歉,用了最糟糕的方式。”
时景序沉默了许久,客厅里只有花园传来的隐约鸟鸣,梁清安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轻轻回握,给予无声的支持。
“我在伦敦的时候,”时景序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哑。
“你派来两个人,一个叫陆昭,一个叫Vivian,他们跟踪我,偶尔会出现,说些似是而非的警告,但……”
他顿了顿,“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干涉过我的选择,没有破坏过我的学业,甚至在我有一次遇到当地小混混找麻烦时,是陆昭暗中解决了,我当时只觉得困惑,现在想来,确实,如果他们真的想对我不利,我有太多‘意外’可以发生。”
他看向时景衍,兄弟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隔阂依旧存在,但某种冰冻的东西,似乎在缓慢消融。
“我早该想到的。只是那时候,被怨恨和不解蒙住了眼睛。”
时景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冷硬的面具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流露出底下深藏的疲惫与如释重负。
“时家看似风光,内里危机四伏,我需要一个能在未来撑起另一边天的人,而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弟弟,手段过激,是我的错。”
温珠适时地伸出手,轻轻覆在时景衍的手背上,她的动作自然亲昵,带着抚慰的意味,时景衍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些许。
“都过去了。”温珠的声音柔和地插入,她看看时景衍,又看看时景序和梁清安,“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气氛因她的话而缓和,梁清安感受到这一刻的珍贵,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小腹,看向时景序,眼中是璀璨的星光和满满的爱意。
“时景序,”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客厅里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也有一个消息,想今天在这里,告诉大哥和温珠姐,还有你。”
时景序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跳猛地加速,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询问。
梁清安迎着他的目光,笑容幸福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时景序的瞳孔骤然放大,巨大的惊喜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甚至带倒了旁边的茶杯也浑然不觉,只是小心翼翼、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梁清安依旧平坦的小腹,随即狂喜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却又在最后瞬间克制地放轻,仿佛拥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真的吗?清安,真的吗?我要当爸爸了?我们有孩子了?”他一叠声地问,声音颤抖,眼眶瞬间泛红。
“嗯,真的,三个月了。”梁清安在他怀里用力点头,泪光也在眼中闪烁,那是喜悦的泪水。
时景衍怔住了,他看着相拥的弟弟和弟媳,看着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实质化的幸福光芒,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复杂的波动。
震惊、愕然,最终化为一丝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暖意和释然,新的生命,总是代表着希望与和解的可能。
温珠也笑了,那笑容温柔而真诚,带着祝福,她轻轻捏了捏时景衍的手,低声道:“恭喜他们,也恭喜你,要当大伯了。”
时景衍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他举起面前未洒完的茶杯,对着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弟弟和梁清安,声音沉稳,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温度:
“恭喜。”
初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客厅,将相拥的身影,将终于开始消融的隔阂,将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与希望,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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