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浅终于松了口，张婶破涕为笑，拉着小耀祖给她磕头。
“快……快给你嫂子磕头，耀祖，你记住，从今天起，你谢家嫂子就是你亲姐姐！快……”
眼见耀祖真的伏下了脑袋，夏浅急忙弯身将耀祖从地上拉起来。
“不必如此，耀祖，快起来。婶子，事不宜迟，我们动身吧。”
“哎，走，这就走！”
张婶拉着耀祖起身，床上谢凉担忧唤道：“浅浅！”
夏浅回首，他披着衣服就要下床。
“我陪你一起。”
夏浅连忙回身制止他。
示意张婶稍候，她低声劝阻谢凉。
“我是去帮觅荷接生的，你去，不合适吧……”
可谢凉刚刚听她说过医闹身亡的事，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我在屋外等你。”
“那也不行，外面的天多冷啊，再说，你的腿还没大好呢！
这会儿不疼是因为刚吃过止疼药，万一你下了床，腿又疼起来了，岂非叫我分心？”
“可……”
谢凉还想再说些什么，张婶迫不及待地催促。
“耀祖他哥，你就放心吧！
我跟你保证，天亮之前一定把你媳妇全须全尾地给你送回来。
若是缺了一根头发丝，你尽管让那些军爷兄弟砍死婶子。”
见谢凉眼中忧虑丝毫未退，夏浅也低声安抚。
“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可这话，对于谢凉来说，根本就没有一点说服力啊！
在他眼中，她与十岁的小宝宝没有任何区别！
“还是陪你去吧。”
“哎呀，放心吧，谢凉，不会有事的……
不过一墙之隔，真有什么事，我喊一嗓子你都听得见！”
听她这么说，谢凉这才安心了些，不再胡思乱想。
他抬眸看她，眼中闪烁着委屈、不安和期盼，像极了被抛弃在幼儿园的小宝宝。
抿直了嘴角，轻声嘤咛。
“那你，早些回来。”
“嗯，你自己在家好好吃饭，吃完把桌子放在一边就好，等我回来再收。”
谢凉轻轻点头，看她就要出门，恋恋不舍又满是担忧地唤了声。
“我等你。”
满眼的缱绻和依恋……
夏浅都有点不想去了！
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张婶出了屋门，惹得张婶不住调侃。
“哎呀，这个黏糊……了解内情的人知道你是去接生的，不了解的还以为你才是生孩子的！”
夏浅不好意思地笑笑。
“谢凉的腿还在恢复阶段，床边离不了人。”
“嗐，你不用跟婶子解释，婶子也是过来人，知道你们还年轻……
尤其小谢的腿又刚刚好，小夫妻俩正温乎着呢！”
听出张婶的言外之意，夏浅的脸刷一下红了。
连忙摆手解释。
“不不不，婶子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呃，我们不是……”
可一时又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
只得转移话题，快走了两步。
“啊，觅荷情况紧急，我们还是快些吧！”
出了大门，她直奔张家的院子，却被张婶拉住了。
“哎，妮子，觅荷不在家，往这边走。”
夏浅犹疑，生孩子不在家，难道……是在镇上？
她并未多说，跟着张婶和张耀祖往反方向走去。
几人出了巷子，却越走越偏僻，甚至经过了小桥，直奔山林。
眼见张婶拉着张耀祖就要进林子了，夏浅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觅荷……在林子里分娩？”
张婶不语，只一味地低头赶路。
倒是张耀祖，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娘身后，气喘吁吁地回答她。
“我爹说，有个规矩叫‘不归生’，说是产妇不能在娘家生产，会给娘家带来灾祸。
尤其是像我们这种娘家有兄弟的，最危险！”
这规矩，听得夏浅目瞪口呆。
看着黑黝黝的林子，听着一声盖过一声不知名的动物怪叫，她紧张地吞咽口水，脚下也不由快走了两步。
“那你姐在哪里生子？亲戚家吗？”
听到夏浅这么问，他忌惮地瞥了眼走在最前边的张大婶，轻轻摇了摇头。
见他讳莫如深，夏浅也不好继续追问。
只得跟紧他们母子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荒林雪地上。
行进约有一炷香时间，夏浅都走热了，前方可算看见了一点光亮。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跟着张大婶快走了几步。
终于听见了稳婆的呼喝声以及产妇的哀嚎声……
“……水呢？热水烧好了吗？快些！
藕叶煮水好了吗？快点端进来催生！产妇快要撑不住了！”
听到这里，夏浅不由皱了皱眉头。
藕叶煮水确实能催生，但并不适用于胎儿过大的难产情况啊！
不等她走到近前，便又听稳婆尖叫。
“不成了不成了！孩子生不下来，再这样大人孩子都得憋死，上手掏吧，你们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大人！保大人——”
张大婶一听这话，急忙高声喊到。
突然脚一滑，腿一软，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张耀祖也被吓到了，哭着扑过去扶起张大婶，母子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向长吁短叹的张大叔。
夏浅走近，这才看见……
这张觅荷生子的地方，竟然是个临时搭建的草棚子！
四面漏风，一点也不保暖不说，还在……墓地附近！
不过眼下，她也顾不上问这么多了。
走向张家夫妇，共同商议接生之事。
那稳婆瞥了夏浅一眼，明显没将她这个郎中放在眼里。
“不行了，那产妇又晕过去了，不成事了，折腾了这么久，估计孩子也快要憋死了！
再这样下去，大人孩子都得死，那可就是一尸两命！
你们快点做决定，掏还是不掏？”
掏的意思是……
直接把手伸进去，用手将孩子……拿出来吗？
这也太凶残了吧！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办法？还有啥办法！
那产妇又晕过去了，她失去了意识，不会用力，不掏这孩子怎么生得下来？”
听到稳婆强势地要求上手掏，张大婶颤抖着声音哭求。
“可是，她还没成家呢……掏过之后，我家闺女还怎么嫁人啊……”
“还想嫁人的事呢？先想着人能不能活下去吧，再拖下去，娘俩都得死！”
夏浅看出，这个稳婆有些急躁了。
许是折腾了太久，让她失去了耐心，只想快些交差了事。
她犹豫片刻，轻声询问。
“能让我见见觅荷吗？”
稳婆轻蔑地睨了她一眼，不屑道：“你？看上去还没生育过吧，可别被产房的血污给吓尿了！”
“哼，多谢提醒，我有心理准备。”
夏浅低沉哼笑一声，在张大婶的指引下，利落地转身进了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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