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你在说什么？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还用别人告诉？这在下人之中早都不是秘密了！
我还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娘不是悲伤过度，而是被人下毒！
所以你才一直压着不让夏神医给我娘看病的，是不是？”
“你……！”
孙县令气急败坏，又向她举起了巴掌，被夏浅快步上前拦住了。
她是没想到……
这里面竟然还有隐情？
难道，孙夫人中的曼陀罗也是孙泽明下的？
他怕孙夫人查出是他指使英婆给她下了堕胎药……
可是，细细想来，又有些不对劲。
毕竟……
从孙管家拜托她帮孙夫人诊脉来看，他也不知孙夫人的病情。
据他所言……
孙县令一直不曾给孙夫人找过郎中，因为担心孙夫人发病打人。
可是，他本可以趁孙夫人睡着之时寻郎中看诊，就像今天一样！
他一直拖拉的原因……
恐怕，就如同孙安宁说的一样——
他不想被人发现，孙夫人的疯病并非悲伤导致，而是药物使然！
也就是说……
他若不是凶手，那就是帮凶！
从他不愿意找郎中给孙夫人诊病上来看，他亲手下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夏神医……？”
孙县令的巴掌正要落下，却被夏浅拦住。
他诧异地回过头，狐疑地看向她。
夏浅这才收回神思，正声劝阻。
“孙县令，她是你的女儿，也是你仅存的血脉。
别再动手了，万一把孩子打伤了……追悔莫及。
有这时间，不去查查是谁教唆她杀人犯罪。”
她说这话时虽然语气很平淡，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可孙县令就是在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威胁。
他忌惮地吞咽唾液，缩回了手，哑着嗓子点点头。
“夏神医教训的是，是下官冲动了……”
夏浅放开他的手腕，回眸看了眼被文婆婆护在怀里的孙安宁，轻叹了一口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
对于这混乱的一家子，她想，她也是时候抽身离开了。
“既然孙公子的死因查清了，想来孙县令不会再牵连无辜下人殉葬了吧？”
“是……是，下官不敢。”
“如此最好，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谢凉还在等我回去吃晚饭，先行告退。”
孙县令迟疑地点点头，见她就要出门，又慌张急切地唤住她。
“今日之事，多谢夏神医相助，只是……能否请夏神医……”
夏浅明白他想说什么，颔首应了下来。
“放心，贵府的事，我不会外传。告辞。”
“啊，多谢夏神医，孙福，还不快去为夏神医备车，送夏神医回家？”
“是！夏神医，老奴送您。”
孙管家回身，快步赶了上来，帮夏浅打开房门。
走到门口，夏浅又饶有深意地回头看了眼文婆，这才抬步出门。
二人行至院中，直到再听不见灵堂响动，孙管家才松了紧绷的肩膀。
他擦拭着额头冷汗，颤着声音，叫住了走在前边的夏浅。
“夏神医……您，您等等老奴，老奴实在跟不上您……”
“嗯？孙管家这是怎么了？”
“老奴的腿……有些发软。”
腿软？
倒也难怪。
调查来调查去，竟把案子查到了自家主子的头上！
这换做谁，谁不腿软？
“对了，孙管家，伺候你家小姐的，除了文婆可还有什么人？”
“没，没什么人了……其他的，都是些和小姐年纪相仿的玩伴了，怎么了，夏神医？”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而已。”
夏浅嘴上敷衍，心下却在惊叹。
若真是如此，那这文婆婆，可是好生厉害！
她从一开始就在困惑……
那孙安宁再怎么聪慧，也毕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想到这样连贯且周密的杀人计划？
直到方才看到文婆婆拼命拦着孙安宁，她才想通……
原来，是她在背后指点教唆孙安宁，杀害孙泽明。
可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她和孙泽明有仇？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忍不住向孙管家打探。
“这个文婆……是县令府的家生奴仆吗？”
“不是，文婆是夫人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婆子，小姐出生后，夫人怕旁人照顾小姐不周，这才拨给了小姐。”
难怪！
看来……
这文婆从前挑拨孙安宁和孙泽明的兄妹关系，为的是帮孙夫人争家产；
后来教唆孙安宁杀害孙泽明，则是为了帮孙夫人报仇雪恨！
抛开利用孩子的手段太过低劣来讲，也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忠仆。
只可惜……
她抬起眼眸，看着县令府门楣上的白布，轻叹一声。
“出了这样的事，想来……孙县令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孙小姐身边了。”
孙管家还沉浸在孙安宁杀害孙泽明的事实中难以回神，闻言，胆战心惊地悄声询问。
“夏神医，您说，大少爷真是小姐……设计害死的吗？”
“我不清楚，不过从现有的证据上看，是这样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小姐她才七岁啊！她怎么会，怎么会杀人呢？”
夏浅摇摇头，不予置评。
“你们县令府的事，我也不清楚。”
心里却在轻笑……
孙小姐杀人很稀奇吗？
也不看看她成长的环境——
这县令府，又有哪一个是纯粹的好人呢？
孙泽明为了报复孙夫人，不惜献祭无辜的飞花；
孙弘文为了帮儿子掩盖罪行，杀了英婆顶罪，又给孙夫人下了曼陀罗；
还有孙夫人……也为她刁蛮恶劣的过往，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若是不仗着自己有孕疯狂打压继子，也不会被孙泽明下药；
更不会被自己最爱的男人毒疯！
在这样扭曲的家庭中长大，试问孙安宁如何能幸福快乐，童真无邪？
杀人放火……
她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只能说一句，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
想到这里，夏浅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步走出大门，来到马车边。
想起飞虎和香儿，她又劝了孙管家几句，这才回转。
马车才进巷子，她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借着微弱灯光看清那人是谁，她不由得惊喜出声，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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