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如同沉睡的巨兽,盘踞在黄河南岸。
城头之上,清廷的黄龙旗在干燥的热风中无力地垂着,守城的兵丁身影在垛口间机械地移动。
河南巡抚亢得时率领开封的站在巡抚衙门的望楼上,远眺城外连绵的明军大营,眉头紧锁。
他并非庸才,深知开封乃中原锁钥,一旦开封失守,整个河南的战略价值便黯然失色。
他手中的筹码,除了墙高池深、粮草尚足之外,便是身后那条喜怒无常的“母亲河”——黄河。
“抚台大人,明军连日来在西门、南门外增兵,打造攻城器械,声势浩大啊。”
河南提督马得功说道道,脸上带着忧虑。
一旁的河道总督吴惟华冷哼一声:
“林察水师起家,佟塞黑莽夫一个。”
亢得时听到冷笑道
“他们想强攻?正好!传令下去,西、南两门加派重兵,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备足!北门沿河防线,炮位不得松懈,日夜监视明军水寨动向!”
他笃定明军的主攻方向必在陆路,黄河天险,加上城头火炮,足以让任何水师铩羽而归。
然而,他低估了林察的耐心与谋略。
明军大营,帐内。
“报!都督,开封清军主力已明显向西、南两门倾斜,北门守军约有削减,但炮位依旧严密。”
负责巡视的营长柳佢带来了最新情报
林察微微颔首,看向一旁摩拳擦掌的佟塞黑:
“佟都督,看来张朝玺是咬钩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戏’唱得够不够逼真。”
佟塞黑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林都督放心,老子这就去给张朝玺演一出全武行!”
次日拂晓,开封西门、南门外突然战鼓震天,号角齐鸣。
佟塞黑亲率第五军精锐,排出数个严整的方阵,盔明甲亮,刀枪如林。
数以百计的云梯、巨型冲车、壕桥被推到阵前,更有数十门火炮被架设起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城头。
“开炮!”
佟塞黑吼着嗓子,用着拙劣的汉语,一声令下
明军火炮开始轰鸣,炮弹砸在城墙或飞入城内,激起阵阵烟尘。
步卒们随着鼓点,发出震天的呐喊,一步步向城墙逼近,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头。
城上清军如临大敌,弓弩火铳齐发,滚木礌石纷纷落下。
张朝玺亲临西门督战,见状心头稍定,更加确信明军主力在此。
“顶住!给我狠狠打!让这些狗贼见识下我中原雄关的厉害!”
与此同时,在北门外的黄河水面上,林察的第四军水师也展开了行动。
但并非强攻,而是骚扰。数十艘轻捷的快船,趁着晨雾未散,如同鬼魅般贴近北门水关和沿河城墙,在守军火炮射程边缘游弋。
船上兵士并不急于登城,而是用弩炮向城头发射捆绑着劝降信的箭矢,或者用火铳进行零星的精准射击,骚扰守军,使其不得安宁。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西、南两面杀声震天,看似攻势如潮,却总在即将接城时恰到好处地退去,留下满地狼藉和疲惫不堪的守军。
北面则是不间断的骚扰,让守军精神高度紧张,无法休息。
张朝玺开始感到不对劲。明军在西门南门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看似猛烈,却并未真正投入死力攻城,更像是在……牵制
“莫非……”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明军真正意图在北门?水师佯动骚扰,是为麻痹我,而后寻机登城?”
他立刻下令:
“传令,从西、南两门各抽调两千人马,加强北门防御!尤其是夜防,绝不能给明军水鬼任何可乘之机!”
就在张朝玺将注意力重新投向黄河时,他再次落入了林察的算计。
明军真正致命的一击,并非登城,也非来自河面。
连日来的暴雨,让黄河水位持续上涨,浑黄的河水奔腾咆哮,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林察军中,一位身着绿袍的年轻男子被请到了中军帐。
“蔡生员,依你看,这水势如何?”
林察客气地问道,录事生员蔡士英看着汹涌的河水,捻着下巴:
“回都督,水势已近伏汛,若在上游柳园口旧河道那边……嗯
在下夜观天象,今夜还有一场大雨,届时若有人为疏导,或可令洪水改道,直灌开封城东北低洼之地。只是……此举有伤天和啊。”
林察肃然道:
“生员放心,吾意在破城,而非屠城。已命人疏散东北城外百姓,并只引部分水流,毁其城防,乱其军心即可。”
计划周密进行。
就在佟塞黑在西、南两门继续演戏,吸引清军主力的同时,林察派出的工兵精锐和熟悉水性的“水鬼”部队
借着夜色和风雨的掩护,悄然潜至柳园口。这里有一段废弃的旧河道,地势低于主河道,且指向开封城东北角。
工兵们利用沙袋和木桩,巧妙地在上游构筑了一道简易的导流坝,同时疏通了旧河道通往护城河及城墙根的淤塞通道。
他们像一群沉默的蚂蚁,在风雨和黄河咆哮声的掩盖下,进行着致命的作业。
是夜,果然如老河工所料,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黄河的怒吼声淹没了一切。
亢得时在巡抚衙门内坐立不安,如此天气,正是敌军偷袭的良机。他再三严令各门谨守,尤其是北门。
然而,他等待的登城敌军没有来,来的是一场来自地下的灾难。
子时刚过,开封城东北角的地面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并非雷声
而是土壤在巨大水压下崩塌的声音!
被引导的黄河水,如同挣脱束缚的黄龙,沿着疏浚好的通道,狂暴地冲向城墙!
“决堤啦!黄河水来啦!”
凄厉的警报瞬间被风雨声和洪水奔涌声掩盖。
浑浊的河水首先淹没了东北角的低洼街巷,然后猛烈冲击着年久失修的城墙段落。夯土墙体在洪水的浸泡和冲刷下迅速软化、崩塌。
城墙上的清军惊慌失措,他们看着脚下迅速上涨的水位,看着那段城墙在洪水中摇晃、开裂,最终在一声巨响中,垮塌出一道数十丈宽的缺口!
洪水如同决堤的猛兽,从这个缺口汹涌灌入城内!街巷瞬间成为河道,房屋倒塌,守军阵脚大乱。
“天亡我也!”
得到急报的亢得时面如死灰,踉跄几步。
他终于明白,明军所有的佯攻和骚扰,都是为了掩护这致命的水攻!
林察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爬上城墙,而是直接把墙冲垮!
时机已到!
林察在旗舰上看到城东北冲天的水光和隐约传来的崩塌声,立刻下令:
“水师所有炮火,覆盖北门、东门城头!登城选锋,趁乱抢占缺口两侧城墙,打开城门!全军总攻!”
刹那间,黄河上的明军战舰炮火齐鸣,将北门、东门城头炸得火光冲天,守军根本无法组织有效抵抗。
同时,无数小船载着精锐士卒,直接冲向那道被洪水冲开的缺口,以及水势相对较缓的城门区域。
佟塞黑在西门外,看到城内火起,水光冲天,知道林察得手了,兴奋得大吼:
“兄弟们!林都督已经得手!随我杀进开封城!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养精蓄锐已久的第五军主力,如同出闸猛虎,对着摇摇欲坠的城门发起了真正的、雷霆万钧的总攻。
城内已是一片混乱和泽国。清军被洪水分割,指挥失灵,士气崩溃。
明军水陆并进,内外夹击,清军或降或逃,几乎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亢得时在亲兵护卫下,试图从南门突围。
他看到的是四处蔓延的洪水和如潮水般涌来的明军。
他知道开封已不可守,长叹一声,在亲兵拼死保护下,抢夺了几艘小船,带着少数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南渡黄河,往归德府方向逃去。
天明时分,雨势渐歇。开封城内的积水未退,满目疮痍,但城头最高处,那面残破的黄龙旗已被抛下,取而代之的,是迎风招展的大明旗帜。
林察与佟塞黑在泥泞和积水的街头会师。
看着这座被水和火洗礼过的古城,林察脸上并无喜色,只有凝重:
“速速组织人手,排水救灾,安抚百姓,扑灭余火。此战虽胜,代价亦是不小。”
佟塞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林,别想那么多!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咱们尽快稳住开封,就是对这些百姓最好的交代!接下来,老子可要挥师东进,去会会山东那帮狗鞑子了!”
开封的陷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北京清廷本就脆弱的神经上。
中原腹地门户大开,黄河天险自此为明军所控,北伐洪流,势不可挡。
而此时的宣府,亦是日薄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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