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界。
林逸踏出门户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是环境恶劣——他早有心理准备。而是……太安静了。
赤红的天穹下，大地龟裂，熔岩如血脉般在大地裂缝中缓缓流淌。空气灼热到能瞬间烤干凡人的血液，硫磺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这个世界……没有声音。
不是没有生命的声音，而是连风的声音、熔岩流动的声音、岩石碎裂的声音……都没有。
一切都在发生，但一切都被静默了。
就像有人按下了这个世界的“静音键”。
林逸悬浮在半空，界主权柄在体内流转，抵挡着恐怖的高温。他放开神识，向四面八方蔓延。
千里。
万里。
十万里……
神识所及，皆是死寂。
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没有微生物——连最基本的单细胞生物都没有。大地是纯粹的矿物结构，熔岩是纯粹的能量流体，空气是纯粹的化学混合物。
这是一个被“清洗”过的世界。
清洗得……太彻底了。
“仙域镇压了三万纪元？”林逸皱眉，“这已经不是镇压了，这是……格式化。”
他降落到地面，赤红的岩石在脚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那是他到来后，这个世界发出的第一个声音。
林逸蹲下身，手掌按在地面。
暗金色法则丝线从掌心钻入地底，向下渗透。
百米。
千米。
万米……
当地底三万米时，林逸“看”到了东西。
那是一层……膜。
完全由银白色金属构成的膜，厚度超过百米，严密地包裹着整个焚天界的地核。膜表面流淌着无数道能量纹路，每一道都在抽取地核的热量，转化为某种林逸无法理解的能量，然后通过延伸进虚空的管道输送出去。
“他们在抽这个世界的‘生命本源’。”林逸瞳孔收缩。
地核是一个星球的“心脏”，热量是其生命力的外在表现。正常的地核散热是自然过程，但眼前这个——是暴力抽取，就像用抽血泵直接从心脏里抽血。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五千年，焚天界的地核就会彻底冷却。
届时，这个世界将变成一颗漂浮在虚空中的冰冷石头，再也不可能诞生任何生命。
“这就是仙域说的‘镇压’？”林逸冷笑，“这是榨取。”
他收回手掌，抬头看向天空。
赤红的天穹高处，隐约能看到十二个黑点——那是仙域布置的金属要塞，如同十二颗人造卫星，监视着这个世界的一举一动。
但奇怪的是，那些要塞此刻都处于“休眠状态”，表面的炮台没有转动，探测阵列也没有启动。
“看来仙域撤走时，把这些东西也关闭了。”林逸思索，“不对……不是关闭。”
他眼中数据流闪烁，快速解析那些要塞的能量读数。
结果显示：所有要塞的能量核心都在以最低功率运行，维持着最基本的“监视功能”，但攻击系统和主动探测系统确实停止了。
“他们在等。”林逸明白了，“等我踏入这个陷阱，等我开始尝试‘重启文明’，然后……再启动这些要塞，将我连同可能诞生的新文明一起摧毁。”
很阴险的计策。
但林逸不在乎。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那是明心道人给的“焚天界任务凭证”，里面记录着牧者评级的详细标准。
玉简激活，投射出一行行文字：
【任务目标：于一月内，使焚天界重新诞生“文明火种”】
【文明火种定义：至少形成具备以下特征的智慧生命社群——】
【1.社群规模≥100个体】
【2.具备基础的语言\/交流系统】
【3.形成初步的社会分工】
【4.掌握至少一种“非本能”的生产\/创造技能】
【补充说明：可使用任何手段，但不得从外部直接引入成熟文明个体。违者任务失败。】
林逸看完，收起玉简。
“一百个智慧生命，语言，分工，技能……”他环顾四周的死寂大地，“在这种地方，一个月？”
正常来说，这根本不可能。
但林逸不是正常人。
他是守门人——掌握了界主权柄，身负混沌道心，体内流淌着盗取牧者权限血脉的……变数。
“首先，得让这个世界‘活’过来。”
林逸飞向高空，直到突破大气层，来到焚天界的外层空间。
从这里俯瞰，整个世界是一颗赤红色的星球，表面布满纵横交错的熔岩河流，如同血管般狰狞。而那十二座金属要塞，就像钉在星球表面的十二颗钉子。
林逸双手结印，暗金色界主权柄全力催动。
这一次，他没有调动地球或玄天界的力量——那些力量与焚天界的法则不兼容，强行灌注只会引发排斥。
他要用的，是焚天界自身残留的……“记忆”。
“以界主之名。”林逸低喝，“召唤此界——‘时光回响’！”
嗡——
整个焚天界，猛地震颤起来！
不是物理层面的震动，而是更深层的“法则共振”。那些流淌在大地裂缝中的熔岩，忽然开始倒流；那些龟裂的岩石，开始自动合拢；那些死寂的山峰，开始重新生长……
就像一段倒放的录像。
而在时光倒流中，林逸“看”到了焚天界三万纪元前的景象——
那时，这里不是赤红死地。
天空是蔚蓝色的，白云悠悠。大地覆盖着茂密的森林，河流如银带般穿梭其间。平原上有城市，高耸的建筑完全由一种温润的白玉构筑，街道上行走着形态奇特的生灵：他们身高两米左右，皮肤呈澹金色，额头生有第三只眼，周身流淌着柔和的光晕。
那是焚天界的原住民——“金瞳族”。
林逸看到他们建立文明，发展科技与修行并存的独特体系；看到他们探索星空，与邻近世界建立贸易；看到他们中的智者发现“牧者观测站”的真相，开始密谋反抗……
然后，仙域降临。
十二座金属要塞如同死神，从虚空坠落。金瞳族奋起反抗，他们的科技武器能撕裂空间，他们的修行者能驾驭恒星能量——但面对仙域，一切都是徒劳。
屠杀持续了整整三年。
最后一座金瞳族城市被攻破时，他们的首领——一位额生九道金纹的老者，站在城市最高处，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引爆了地核深处埋藏的“文明火种”。
那是金瞳族三万年文明积累的全部知识、情感、记忆的结晶，是文明存在过的证明。
爆炸没有摧毁世界，但产生了恐怖的“法则风暴”。风暴席卷全球，将金瞳族的一切痕迹——建筑、文字、器物、甚至尸骨——全部抹除。同时，也重创了仙域的十二座要塞，迫使仙域放弃了彻底摧毁焚天界的计划，转而采用“镇压抽血”的模式。
而文明火种爆炸后残留的碎片，则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沉入地底，隐入岩浆，藏进风暴……
等待着重燃的一天。
时光回响结束。
林逸睁开眼睛，脸色微微发白——强行召唤一个世界的过往记忆，消耗远超想象。
但他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焚天界的“文明火种”，并没有完全熄灭。
还有碎片残存。
“找到它们，重组，点燃……”林逸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任务的关键。”
他正要降回地面，开始搜寻。
忽然——
“警报！警报！”
冰冷的声音在虚空中炸响！
不是来自仙域要塞，而是来自……更高处！
林逸勐地抬头。
只见焚天界的外层空间，一道横跨数万公里的裂缝正在缓缓张开！
裂缝后方，是无数冰冷的金属结构——舰体的轮廓、炮台的阵列、探测器的蜂巢……
牧者巡检舰队，提前到了！
而且看裂缝张开的方向，他们的目标……正是焚天界！
“怎么会……”林逸脸色骤变，“按照计算，他们至少还有三天才会抵达太阳系！”
但下一秒，他明白了。
因为他看见，在那裂缝的最前端，悬浮着一枚熟悉的黑色立方体。
立方体表面，那只金属眼球正“看”着他，童孔处的深红水晶倒映着他震惊的脸。
然后，眼球眨了眨。
“违规者林逸，身份确认。”
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焚天界：
“你涉嫌两项重罪：”
“一，未经许可，擅闯‘牧者禁脔’世界——焚天界。”
“二，试图重启‘已被标记清除’的叛逆文明。”
“根据《观测站管理条例》，现对你执行……”
“就地清除。”
裂缝完全张开。
十二艘长达万米的金属战舰，缓缓驶出。
每一艘的舰首，都亮起了毁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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