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蚀洞穴里黑得发沉，连呼吸声都能撞出回声。仅有的天光从洞口藤蔓缝隙漏进来，在岩壁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混着硫磺味与海腥气，潮乎乎地裹在身上。小夭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脊梁挺得笔直，双腿曲起，让昏迷的小安枕在膝头。她一只手攥着灵力耗尽的短刃，刃尖对准洞口，另一只手覆在儿子腕上，指腹下那微弱却顽固的脉搏，是她此刻唯一的定心丸。
洞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骂骂咧咧的声响像饿狼嗥叫：“老大，那俩伤号跑不远！”“仔细搜！石缝都别放过，抓到了大人有重赏！”
“大人？”小夭的心一沉。这群黑魇海域的亡命徒，背后果然有人指使。不是西炎——巫阳不屑用这种乌合之众；也不像皓翎的反对势力——消息没这么灵通。难道是归墟的力量，把他们的踪迹泄露了？
她不敢再多想，死死盯着洞口。怀里的小安眉头紧锁，额角的冷汗濡湿了发丝，身体时不时轻微痉挛——那是体内归墟混乱能量在作祟。每一次颤抖，都像钝刀在小夭心上割，她只能无声呢喃：“安儿，再撑撑……”
小安的意识沉在一片混沌里。归墟残留的能量像黑色潮水，一遍遍冲击着他的神魂；细碎的空间碎片像刀子似的刮着意识，还有太初之影那冰冷漠然的窥探，如影随形。但识海深处，一点淡金色的光点始终没灭——那是心源之力的种子，是他守护母亲的执念。
这光点不硬碰硬，只像柔韧的丝线，悄悄缠绕住狂暴的能量，把最烈的部分隔离开；又像清泉，慢慢淌过意识的裂痕，带来一丝暖意。“守护……连接……调和……”这几个字在心间反复回响，他的潜意识本能地引导着心源之力，不去消灭异种能量，而是试着理解、连接，寻找平衡。
这个过程疼得钻心，每一次“连接”都像摸烧红的烙铁，每一次“调和”都像在悬崖上走钢丝。但外界的肉身渐渐有了变化：小安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痉挛少了，呼吸也平稳了些。眉心的暗蓝道纹深处，有淡金色光丝悄悄流转，与心口的暖意遥相呼应。
小夭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些变化，心头又酸又喜，攥着儿子的手更紧了——她能做的，只有这样默默守护。
“头儿！这儿的藤蔓不对劲，后面好像有洞！”粗嘎的喊声突然在洞口响起，紧接着是藤蔓被扯断的嗤啦声。
小夭浑身肌肉绷紧，手心沁出冷汗。她轻轻把小安的头挪到岩壁边，自己像蓄势的雌豹，躲进洞口的阴影里，短刃反握贴在小臂。
一个刀疤脸汉子探头进来，贼眉鼠眼地扫视：“黑咕隆咚的……嗯？”他瞥见阴影里的气息波动，还有一丝淡淡的馨香，立刻警觉，“谁在里面？出来！”
小夭知道藏不住了，趁他喊话的间隙猛地扑出去！短刃划出道刁钻的弧线，直刺他肋下空当。“噗嗤”一声，利刃入肉，刀疤脸惨叫着倒退，撞倒了身后的同伙。
“有埋伏！是个娘们！”洞口瞬间乱成一团。
小夭一击得手，立刻退回来守在儿子身边。她胸膛剧烈起伏，刚才那一下耗尽了她仅存的力气，握刃的手微微发颤。外面的亡命徒不敢强冲，气急败坏地喊：“放箭！放毒烟！熏死他们！”
毒烟？小夭脸色大变。这密闭的洞穴里，毒烟一进，她和安儿都活不成！
就在这时，小安眉心的暗蓝道纹骤然一亮！一股心源波动扩散开来，不是攻击，却带着强烈的警示与排斥。洞外的亡命徒动作齐齐一滞，手里的符箓、法器突然灵光紊乱，不少人心里莫名发慌，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了。
“我的符不灵了！”“邪门！太邪门了！”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小安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却燃着两簇冰冷的火焰，声音嘶哑却稳定：“娘……没事吧？”
“安儿！你醒了！”小夭又惊又喜，快速低声道，“外面有七八个人，有弓箭毒烟，我们被困住了。”
小安靠在岩壁上喘息，冰蓝色眼眸扫过洞口。他体内的混乱能量只是被暂时压制，力量十不存一，但心源之力让他有了新的办法。“他们被我的心源波动干扰了，撑不了多久。”他快速说，“硬拼不行，得智取。”
他闭上眼，神识向外延伸，捕捉着洞外的气息。混乱的意念里，一个隐晦的气息格外扎眼——人群里有个瘦高个子，穿着和海盗不一样，手里把玩着一枚黑骨哨，身上有淡淡的归墟阴晦气息。
“那个人是关键，应该是‘大人’派来的监军。”小安睁开眼，“我用心源之力模拟洪荒巨兽的威压，冲散他们的心神。你趁机攻击那个玩骨哨的，不求击杀，只要让他见血就行。然后我们从洞穴后面的裂缝钻出去，那里通另一片礁石区。”
小夭重重点头，握紧了短刃。
洞外的亡命徒刚稳住阵脚，就听见识海里炸响一声恐怖的咆哮！那是源自归墟的古老威压，带着漠视众生的死寂，吓得他们魂飞魄散：“是巨兽！快跑啊！”
人群瞬间溃散，只有那瘦高个子凭着护身法器勉强稳住，刚要吹骨哨，小夭已经像夜莺般扑了出去！短刃寒光一闪，在他肩膀上划出血口。瘦高个子又惊又怒，见同伙都跑了，也不敢恋战，捂着伤口狠狠瞪了一眼，转身消失在礁石后。
小夭立刻退回洞内，扶着小安钻进裂缝。从另一处礁石堆钻出来时，黑魇海域的风浪依旧汹涌，但暂时脱离了危险。
小安靠在礁石上喘息，脸色更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尽快化解体内的能量。”他看向海域深处，眼神凝重，“那个瘦高个子身上的归墟气息……比我们想的，渗透得更深。”
茫茫黑海，危机四伏。短暂的喘息过后，母子俩还要面对更艰难的前路，而归墟的阴影，已经悄悄蔓延到了大荒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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