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犁开深蓝海面，夜色里星月稀疏，船身随着浪涛轻轻晃，吱呀声、风帆猎猎声混着海浪拍船底的响，单调却让人安心。
底层货舱旁的小隔间里，光线昏沉，仅能从门板缝瞥见几缕摇曳的油灯光。空气里飘着海水咸湿味、货物霉味，还有股憋闷的潮气。小安盘膝坐着闭目调息，心源之力在体内平稳流转，一边巩固孤岛所得的水之法则，一边将感知铺成细网，罩着整艘船和周围数里海域——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察觉。
小夭靠在木板床上，指尖反复摩挲着短刃的旧痕。她没心思修炼，眼神时不时瞟向儿子，又警惕地侧耳听着舱外的动静。在这陌生的船上，前路未卜，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身边人。
“天亮了。”小夭轻声说。
小安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里毫无疲惫：“暂时安全。按航速，傍晚该到碎星海外围的乱流带了。”他指了指头顶，“趁现在多听听消息，尤其是老水手的闲聊，能摸清不少情况。”
话音刚落，甲板上的人声渐渐热闹起来。小安把感知调得更细，像无形的耳朵贴在舱壁上，兜住了零散的对话——
“乱流带往外扩了十里，星瘴也越来越多，今年太邪乎了！”
“听说雾隐群岛附近的渔场都死绝了，就是星瘴闹的！”
“最底舱那对母子，看着老实，可那小子眼神太静，不像普通散修……”
小安默默记下这些。早餐时，送食的半大小厮盯着他们好奇打量，小安掏出块色彩斑斓的贝壳递过去：“小兄弟，多谢送饭，这个送你玩。”
小厮眼睛一亮，接过来攥在手里：“谢谢大叔！你们是去雾隐群岛？那乱流带可吓人了，漩涡能卷碎船，星瘴沾了就头晕发痒，不过李船长经验老到，你们待在舱里别乱动就行！”他絮絮叨叨说着见闻，小安和小夭耐心听着，把雾隐群岛的地理、土着情况都记在了心里。
送走小厮，小安拿出块温玉髓递给母亲：“这能过滤杂气、稳心神，星瘴来了能护着你。”
白日航行还算平静，直到午后，甲板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安的感知瞬间扫出去——右舷百丈外，一艘暗红快船正斜插过来，挂着陌生黑旗，船头站着几个气息彪悍的修士，脸上带着不善。
“是血爪鸥的海盗！”甲板上有人惊呼。
李船长按剑站在船首：“前方船只！为何逼近我怒涛盟的商船？”
快船上，独眼壮汉怪笑：“李老大，借点买路财，再讨杯酒喝！”话音未落，海盗们就亮起灵光，武器寒光闪闪。
小安眉头微蹙，对小夭低语：“娘，你待着别动，我去处理。”不等她回应，他身形一晃就融进了阴影里，施展高阶匿踪术，悄无声息地出了隔间。
甲板上剑拔弩张，海盗快船已逼近到三十丈。就在李船长要下令接战时，两船之间的海面突然翻涌——二十丈宽的水墙拔地而起，淡蓝色的墙体里光华流转，猛地化作一条半透明的水龙，悬浮在海面之上。
水龙没有咆哮，只是漠然地“望”向海盗船。那纯粹的海之威严，让海盗们瞬间脸色惨白。独眼头目魂飞魄散：“撤！快撤！”
水龙抬起爪子轻轻一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着快船后退。海盗们手忙脚乱地调转船头，头也不回地逃了。
水龙解体落回海面，甲板上的人还在惊魂未定。李船长望着海面，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底层货舱的方向，下令：“加速航行！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传！”
隔间里，小安悄无声息地回来，额头沁着细汗——刚才远距离控水，对他还在恢复期的力量是不小的消耗。“小麻烦解决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重新闭上眼调息。
傍晚时分，船外的景象渐渐变得诡异。湛蓝的海水沉成暗蓝，泛着幽光，海面上飘着细碎泡沫，无数暗流在底下搅动。天空蒙着层灰紫色光晕，与夕阳余晖交织，美得让人不安。
“快到乱流带了！”了望手高声预警。
李船长亲自掌舵，船速减慢，船员们加固缆绳、收起部分风帆，个个神情紧张。小安和小夭挪到货舱通风口前，透过铁栅栏往外看——前方海水像打翻的调色盘，深蓝、暗紫、灰黑夹杂着猩红，漩涡一个接一个，海面上漂浮着扭曲的星骸碎石。
更远处，一片灰蒙蒙的雾气贴着海面扩散，雾中闪着彩色光点，正是星瘴！
“右满舵！避开那片雾！”李船长嘶吼着转舵，船身险之又险地擦过雾边。可还是有几缕星瘴飘过来，落在船舷上，木质瞬间干枯发黑；靠近的水手吸入雾气，立刻咳得直不起腰，脸憋得发青。
“用水冲！发解毒散！”李船长急令。
小安眉头一皱，一缕蕴含心源守护意志的海心之力悄然扩散，像清风拂过整艘船。星瘴遇着这力量，瞬间消融；咳嗽的咳嗽也渐渐平复，只当是解毒散起效了。
“破浪号”在乱流带里艰难穿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冲出核心区。海水平缓了些，星瘴也被甩在身后。小安回到隔间，对小夭说：“娘，我们得提前下船了。”
“在这里？”小夭有些诧异。
“跟着船到雾隐群岛再折返，目标太大。”小安掌心凝聚出一缕水流，化作梭形小舟的虚影，“我能造一艘简易水行梭，隐蔽又灵活，适合深入碎星海。等夜深，我们趁乱从船尾下水。”
两人立刻准备：小安拿出海灵石，刻印动力和防护符文；小夭把必要物品打包，做好防水。
夜色渐浓，海面上起了淡雾。“破浪号”减速航行，大部分船员都已入睡，只剩几个值班水手打着哈欠守岗。
子时将近，小安指尖弹出去一缕寂灭寒意，刚好打断了货舱角落的旧缆绳。“哐当！”缆绳滑落，撞翻了空木桶。
“什么声音？”值班水手提着灯笼往货舱跑。
就在这时，小安揽着母亲的腰，周身裹着淡金微光，像两片柳叶似的滑进海里，没溅起一点水花。避水珠瞬间生效，在两人周身撑起空气膜；他又抛出拟态斗篷，化作两个模糊水影，在水面随波逐流，数十息后才消散。
水下，小安拉着母亲，像两条游鱼般远离“破浪号”，向着远处那片嶙峋的黑色礁石群潜去。
身后的商船渐渐远去，礁石群在月光下像巨兽的獠牙。小安看着身边的母亲，眼神坚定：“娘，前面就是星坠之渊的方向，潮音洞就在里面。虽然危险，但只要我们小心，一定能找到传承，也能避开那些追查。”
小夭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冰冷的海水里，两人的掌心却透着暖意。
碎星海深处的秘密，就在前方。新的冒险，已在暗潮中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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