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唐云燕和如意满脸焦急地探进头来。看到周景兰脸色苍白地靠在门边,衣襟上还沾着些许尘土,两人心头一紧,连忙冲了进来。
“景兰!” 唐云燕扶住她,“你怎么样了?那阉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如意眼尖,看到她捂着腹部,脸色更差:“娘娘,您是不是受伤了?哪里疼?”
周景兰在她们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腹部被踹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但更让她心寒的是曹吉祥那些话。
她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别叫我娘娘了,现在我们三个是一样的。如意,云燕,把药拿来吧,我自己上就好。”
“那怎么行!” 如意急了,“您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真的不用。” 周景兰握住她的手,那手上满是冻疮和裂口,冰凉粗糙,
“如意,云燕,听我说。现在我们三个,没有主仆,只有姐妹。就像……就像当年在仁寿宫、景福宫当差时一样。
你们跟着我受苦了,这些粗活,本就该一起做。伤药金贵,先紧着你们手上的冻疮用。我这点磕碰,不碍事。”
唐云燕眼圈一红,知道周景兰是不想她们再以奴婢自居,平白多受心理上的煎熬。
她用力点头:
“好,景兰,那我们听你的。但这药你必须用,你才生产完,身子最要紧。我和如意皮糙肉厚,扛得住。”
三人互相搀扶着,回到那间破败的柴房,用所剩无几的温水清洗了伤口,敷上杭泰玲之前托人悄悄送来、她们一直舍不得多用的金疮药。
小小的柴房里,炭火微弱,却因为彼此的体温和扶持,有了一丝暖意。
腊月将至,年关的气氛似乎也感染了这荒僻的白云观。这一日,观里忽然来了位贵客——郕王次妃杭氏,借新年将至、为太皇太后和王府祈福之名,前来进香。
杭泰玲如今是正经的王府次妃,出行虽不张扬,但该有的排场还是有的。
她给李观主和几位管事的道姑都备了厚厚的香火钱,又给观里上下都发了些过年的赏钱,乐得李观主眉开眼笑,连程道姑也只能在旁边干看着,不敢造次。
打点好一切,杭泰玲才提出,想见一见在此清修的故人周氏。李观主收了钱,自然通融,将她们引到一间较为僻静的客堂。
时隔多日再见,两人都变了模样。
杭泰玲穿着次妃规制的冬装,气色比在王府时好了些,但眉宇间忧虑更深。周景兰则是一身粗布旧袄,面容憔悴,手上冻疮未愈,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亮锐利。
屏退左右,杭泰玲立刻握住周景兰冰凉的手,未语泪先流:
“景兰……你受苦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周景兰反握住她的手,急切地低声道:
“泰玲,你不该来!这里是非之地,你如今是次妃,与我见面,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连累你和王爷!快回去!”
杭泰玲摇头,擦着眼泪:
“我不怕。我若不来看看你,我心里过不去。景兰姐,王爷他……他也……”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万岁爷召王爷入宫,不知为何,将王爷……打了一顿,伤得不轻,如今还在府里养着。”
周景兰如遭重击,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朱祁钰他又是因为自己!
朱祁镇定是因为她的事情迁怒了郕王。
一股巨大的愧疚和痛苦攫住了她,她颓然坐下,声音嘶哑:
“是我……又是我牵连了你们……泰玲,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王爷。
我牵连了胡仙师,牵连了太后,牵连了云燕如意,牵连了玉贞……现在,连你和王爷也……我真是罪该万死……”
“景兰姐!你别这么说!”
杭泰玲急忙打断她,用力握住她的手,
“不是你的错!是这世道不公,是人心叵测!你要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和王爷都盼着你好!”
她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厚实的棉衣、棉鞋、护手,还有一包银子、一些成药和干粮,塞到周景兰手里:
“这些你拿着,藏好了,别让那些小人瞧见。”
周景兰握住杭泰玲的手道:“。”
杭泰玲继续道:
“钱能公公前几日悄悄递了消息出来,说万岁爷最近心情极差,谁也不临幸,常常一人独居乾清宫,连皇后娘娘那儿都很少去……
景兰姐,万岁爷他心里……未必就真的放下你了。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你一定要撑住!”
听到朱祁镇的消息,周景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她将东西推回去一些:“泰玲,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太多了惹眼,我留些必需的就行。至于他……”
她顿了顿,语气决绝,
“他是死是活,心里有没有我,都与我再无瓜葛。我和他,早就恩断义绝了。”
杭泰玲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劝,只将银子和药品硬塞给她:
“那这些你务必收下,打点也好,应急也罢。景兰,好好照顾自己,为了淑元,你也得活下去。”
提到淑元,周景兰的眼神才软化了一瞬,泛起深切的痛楚和思念。她点了点头:
“我会的。泰玲,你快回去吧。
你去让王爷快点之国,如今皇帝已经容不下他,既然对他拳脚相加,以后怕是也有危险!好好照顾王爷,照顾好你自己!”
杭泰玲知道不宜久留,又叮嘱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她留下的东西,如同寒冬里的一缕微火,暂时温暖了周景兰三人艰困的处境。
新年在清苦与思念中悄然过去。观里的道姑们或多或少得了杭泰玲的赏钱,又逢年节,对周景兰三人的刁难暂且收敛了几分。
然而,程道姑心中的怨恨却愈发炽烈。她不敢明着对抗出手大方的杭次妃,却将这笔账又记在了周景兰头上,认定是周景兰狐媚勾连,才让王府次妃来撑腰。
转眼到了正月里,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将山野覆盖得一片银白。
天寒地冻,山路更是湿滑难行。
这一日,程道姑指派活计时,故意将周景兰、唐云燕、如意三人分开。
她先是让唐云燕去后山更远处砍一种特定的耐火松枝,又支使如意去山下的镇上采买观里“急缺”的盐巴和灯油,这两项差事都耗时不短。
最后,才冷冷地对周景兰说:
“前日砍的柴不够干,烧起来净是烟。你去东边山坳里,砍些硬木柴回来,要桦木或者柞木,别想偷懒,天黑前砍不满两担,别想回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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