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兰开始用力,试图挪动被冻僵的身体。
手指最先恢复一丝知觉,传来刀割般的疼痛。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将压在身上的冻雪刨开。
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身上不知多少处撞伤,疼得她眼前发黑,冷汗混着雪水浸透内衫。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雪堆里挣脱出来,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她不敢停留,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大雪已停,借着微弱的雪光,她勉强分辨出自己滚落在一个缓坡底部,旁边似乎有个黑黝黝的洞口,像是野兽废弃的巢穴,也可能是山岩裂缝。
她拖着疼痛不已、几乎失去知觉的腿,踉跄着挪到那个洞口。
里面不大,但好歹能遮蔽些风雪,地上还有些干燥的枯草。她蜷缩进去,抱着膝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战,全身都在剧烈发抖。寒冷和疼痛如同潮水,一阵阵袭来,几乎要将她再次吞噬。
不能睡着了,就真的醒不来了。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用疼痛保持清醒。
同一片夜空下,郕王府内,杭泰玲从噩梦中惊醒,心跳如擂鼓。
梦中,她看到周景兰独自站在漫天风雪里,浑身是血,对着她凄然一笑,然后转身走入黑暗。紧接着,已故太皇太后威严的面容出现,对她摇了摇头,眼神中似有深意。
杭泰玲再也睡不着,起身披衣,在屋里踱步。
不知为何,心慌得厉害。她忽然想起,上次去白云观探望周景兰时,好像将自己一支颇为喜爱的、带有王府标记的珠花落在了客堂。
虽不算贵重,但毕竟是王府之物,流落在外总是不妥。
天亮后,她向朱祁钰说了自己的不安和想去白云观取回珠花的想法。朱祁钰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脸色依旧苍白,闻言沉默片刻,低声道:
“近日雪大,山路难行,多带些人手,小心些。”
得了朱祁钰的首肯,杭泰玲立刻带上几个可靠的家丁仆妇,再次赶往白云观。
到了白云观,李观主闻讯出迎,态度依旧恭敬。杭泰玲提出想再见见周娘子,顺便取回落下的珠花。
程道姑在一旁,闻言脸色微变,抢先答道:
“回次妃娘娘的话,那周氏昨日进山砍柴,至今未归。至于您的珠花,许是收拾客堂的下人收起来了,小的这就去寻。”
杭泰玲心中疑窦顿生。昨日大雪,程道姑怎么会派周景兰独自进山砍柴?而且唐云燕和如意呢?她提出要见唐云燕和如意。
程道姑支支吾吾,只说那两人或许在干活,一时半会儿叫不来。
杭泰玲顿觉不妙,不顾程道姑和李观主的阻拦,凭着记忆径直往后山柴房走去。
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拍打声和哭喊。她示意家丁上前,强行撞开了门锁。
门开处,只见唐云燕和如意被麻绳捆着,倒在地上,脸色青白,嘴唇冻得发紫,看到杭泰玲,如同见到了救星,眼泪瞬间涌出。
“次妃娘娘!救命!景兰不见了!她们把景兰骗去东边山坳,现在生死不明,还把我们捆起来!” 唐云燕嘶声喊道。
杭泰玲勃然大怒,转身看向匆匆赶来的程道姑和李观主,眼神凌厉:
“这是怎么回事?!周氏是奉旨在此修行,纵是庶人,也轮不到你们私自囚禁虐待!万岁爷只说让她在此清修,可没说允许你们草菅人命!
若周氏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以为能脱得了干系?!本妃这就回禀万岁爷,上奏朝廷,看看是你们观里的规矩大,还是大明的王法大!”
程道姑吓得腿都软了,扑通跪下,连声辩解:
“次妃娘娘息怒!奴婢……奴婢没有囚禁她们,是她们自己吵闹……周氏她……她是自己跑了!不关奴婢的事啊!”
“跑了?这冰天雪地,她往哪里跑?”
杭泰玲冷笑,“李观主,此事你可知情?”
李观主也是面色惨白,她虽不喜程道姑跋扈,却也未曾料到会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连忙道:
“次妃娘娘明鉴,贫道实不知情!都是程氏擅作主张!贫道一定严查!”
杭泰玲知道此刻与程道姑等人纠缠无异于浪费时间,当务之急是找到周景兰!
她强压怒火,先让随行宫人护住虚弱的唐云燕和如意,然后厉声质问程道姑周景兰被派去的具体方位。
程道姑在杭泰玲冰冷的目光和上奏朝廷的威胁下,战战兢兢地指了东边山坳的大致方向,却咬定周景兰是自己乱走失踪。
唐云燕和如意急切地补充了更多细节。
杭泰玲心中有了计较,她吩咐自己最信任的贴身侍女云儿:
“你立刻回王府,禀报王爷,就说……就说我在白云观附近山中散步赏雪,不慎迷路,请王爷速派人手来接应搜寻。
记住,只说是我迷路,别提其他。”
她必须为接下来的行动找一个合理的、不会引起外界怀疑的借口。
云儿会意,领命匆匆而去。
杭泰玲又对李观主冷冷道:
“李观主,烦请你即刻安排观中熟悉山路的人,带上绳索、灯笼、姜汤,随我的人一同进山寻人!
若周氏真在观外出事,你这观主难辞其咎!”
她必须借助观里的人手,扩大搜寻范围。
安排妥当,杭泰玲不顾山路湿滑危险,裹紧披风,亲自带着两名健壮的家丁和唐云燕、如意,沿着程道姑所指的方向,踏着没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东边山坳寻去。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但她心中焦急如焚,只盼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郕王府内,朱祁钰接到云儿气喘吁吁的禀报,听说杭泰玲在白云观附近山中迷路,心中猛地一沉。
他瞬间联想到昨日杭泰玲提起的不安梦境和遗失的珠花,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了他。
他顾不得身上未愈的伤痛,立刻叫来心腹太监王诚,点齐一队精干可靠的家丁护院,亲自带队,策马直奔西郊白云观。
赶到白云观山脚下时,天色已近黄昏。
朱祁钰命令大部分家丁散开,沿山路大声呼喊杭次妃,制造寻人的声势,自己则带着王诚和几个绝对心腹,按照云儿暗示的方位,快速向山林深处搜寻。
雪地难行,马蹄时不时打滑。
朱祁钰心急如焚,目光如炬般扫过白茫茫的山野,不放过任何一点异样的痕迹。他既担心杭泰玲的安危,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恐惧——他怕听到那个最坏的消息。
“王爷!前面有火光!好像是咱们府上的人!”
王诚眼尖,指着不远处山坳入口晃动的人影喊道。
朱祁钰策马疾驰过去,果然看到杭泰玲在家丁的护卫下,正焦急地指挥着几个白云观的道姑和杂役在四处搜寻,唐云燕和如意也在其中,哭得眼睛红肿。
“泰玲!”
朱祁钰翻身下马,几步冲到杭泰玲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杭泰玲见到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也顾不得礼数,抓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急道:
“王爷,妾身没事!是景兰!程道姑那恶妇故意支开云燕如意,让景兰姐独自来这东边山坈砍柴,如今下落不明,怕是遭了毒手!
妾身是借口自己迷路,才能调派人手来找她!”
朱祁钰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紧接着是滔天的怒火和揪心的恐慌。
周景兰!她果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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