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再次陷入了僵局。
高山警部补和工原警部补感觉想死。
所有的审讯技巧，在这位山本太郎同学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威逼？
人家不怕坐牢，甚至主动要求加刑。
利诱？
人家对减刑的折扣力度不满意，还要讨价还价。
讲道理？
人家跟你胡搅蛮缠。
动之以情？
省省吧，你看他像是能被感情打动的人吗？
高山警部补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他从业这么多年，抓过杀人放火的亡命徒，审过奸诈狡猾的诈骗犯。
哪个不是最终在他高超的审讯技巧和心理攻势下败下阵来，痛哭流涕地交代罪行。
可今天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办案经验都喂了狗。
眼前这个高中生，简直是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不，是耻辱柱！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工原警部补，发现对方也是眉头紧锁一脸无奈。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后悔！
深深的后悔！
早知道这小子这么难缠，当初就不该主动向长门警视监请缨来接这烫手山芋。
现在好了，骑虎难下。
同事们都下班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他们俩还得在这昏暗的审讯室里，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混世魔王大眼瞪小眼。
这得耗到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
还是后天？
关键是耗下去有意义吗？
看这架势，就算耗到地老天荒，也甭想从这小子嘴里撬出半点有用的东西。
长门警视监还特意交代了，可以吓唬，但绝对不能动手。
这简直就是自缚双手跟泰森打拳击。
纯属找虐啊！
山本太郎多精啊，他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从街头摸爬滚打练出来的。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位警官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疲惫、烦躁和绝望。
哎哟喂？
这是没招了？
黔驴技穷了？
准备放弃了？
顿时山本太郎的尾巴一下子就翘起来了。
刚才那点因为十五年监禁而产生的小小紧张，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心想。
嘿！
原来警察叔叔阿姨也就这点本事啊？
离了拳脚棍棒，就不会审案子了？
看来这神奈川警察本部的业务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既然你们没招了，那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山本太郎表演了。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把那条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
脸上露出了类似于资深hR面试应届生，或者美食家点评街边小摊的表情。
具体表现为带着点居高临下又故作和蔼。
他先是将目光投向了脸色铁青的高山警部补。
“咳咳...”
山本太郎成功吸引了两位警官的注意，然后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高山警官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工作态度有问题啊！”
高山警部补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啥？
我工作态度有问题？
你小子一个犯罪嫌疑人，还敢点评起审讯官来了？
没等他发作，山本太郎已经开始了他的职业分析：“你看你啊，从进来到现在眉头就一直拧着，跟个麻花似的！这哪行啊？你这叫……叫什么来着？对！职业倦怠！负面情绪爆表！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单位干得不顺心啊！”
“是不是领导给你小鞋穿了？还是同事排挤你了？要么就是晋升无望，心灰意冷了？”
他继续说道：“高山兄，听老弟一句劝。在体制内混，光会埋头干活不行！得会来事儿！你看你，一看就是那种刚正不阿不懂变通的老实人！”
“这年头老实人吃亏啊！你得学会跟领导处好关系！逢年过节，提点水果……哦不，水果太寒酸了，提点好烟好酒，去领导家坐坐，汇报汇报思想工作！平时开会，多鼓掌，少发言，领导说的都是对的！就算领导说屎是香的，你也得跟着说真下饭！这样才能进步！懂不懂？”
高山警部补被他这番官场厚黑学说得目瞪口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想反驳，又觉得跟这种混蛋争论简直是降低自己的档次。
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憋出内伤。
山本太郎看着高山那吃瘪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唉，我看你啊就是吃亏在这张脸上了！”
“苦大仇深的，哪个领导喜欢？”
“你得学学我！看我这表情多么阳光！多么积极！哪怕明天就要上刑场了，今天也得开开心心的！”
“这叫心态！”
“心态决定命运懂吗？高山兄你得改改，不然再过十年，你还是个小警部补，到时候你那些后辈都当上警视正了，你还在审讯室里跟像我这样的优秀青年耗时间，多悲哀啊！”
“你……你闭嘴！”
高山警部补终于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拳头捏得嘎嘣响。
要不是纪律严格，他真想上去给这小子一套组合拳。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
山本太郎见好就收，笑嘻嘻地摆摆手，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旁边一直努力保持冷静、但嘴角的笑意藏不住的工原警部补。
这一看，山本太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刚才光顾着跟高山斗智斗勇了，没仔细看。
现在定睛一瞧...
嘿！
这位女警官，长得还真不赖。
虽然穿着一身刻板的制服，但也难掩那清秀的五官。
配上那种知性冷静的气质，是他山本太郎喜欢的类型之一。
瞬间，山本太郎的表演欲和求偶本能同时爆发了。
他立刻调整了面部表情，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换上了一副自以为深情款款、风度翩翩的样子，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工原警官，”
他轻轻唤道，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请允许我暂时抛开我们之间这微不足道的身份对立和一点点小误会，真诚地对您说几句话。”
工原警部补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
对上了山本太郎那双努力想放电，但可能因为熬夜而显得有些血丝的眼睛。
“工原警官在看到您之前，我一直以为我们神奈川的警察都是像高山兄这样……呃……让人不忍直视的那种。”
“直到见到了您我才知道，原来警察队伍中，也有耀眼的深海明珠，绽放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
他搜肠刮肚，把从地摊文学和电视剧里学来的形容词都用上了。
“您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亮了这间沉闷的审讯室！不，是照亮了整个神奈川警察本部！不，是照亮了整个日本警界！我敢说您绝对是日本警察系统当之无愧的警花！不！是东半球……不！是全球警花！”
工原警部补的脸瞬间就红了，尴尬的打人。
她办案多年，遇到过反抗的，遇到过求饶的，遇到过装疯卖傻的，就是没遇到过在审讯室里开始对她进行诗歌朗诵和颜值夸赞的。
这是审讯会还是相亲会啊？
相亲的那些无趣的男人要是有山本太郎十之一二的功力，她至于快三十了还单着吗？
高山警部补在旁边听得差点吐出来，忍不住吼道：“山本太郎你给我严肃点！这里是审讯室！不是联谊会！”
“高山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山本太郎立刻反驳，一脸正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欣赏美好事物是人的天性。”
“工原警官的美是一种客观存在，就像富士山终年积雪，就像樱花春天会开一样，我们不能因为身在审讯室，就剥夺我欣赏美的权利，这是不人道的！”
他转回头继续深情地看着工原警部补：“工原警官您知道吗？看到您让我想起了一句我们日本古老的谚语……呃，好像是从中华唐朝传过来的。叫什么来着……对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意思是，见过了您这样的沧海和巫山，其他的女……呃，其他的风景，就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了！”
他越说越来劲：“工原警官，您就是我的指南针，没有您，我的人生就会迷失方向！您就是我的奥黛丽·赫本……哦不，是山口百惠！不对，您比山口百惠更英姿飒爽！您就是高岭之花，是永远追逐的光！”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工原警官，我看您年纪也不大应该还没结婚吧？现在社会很开放的，流行姐弟恋！您看我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我心理成熟啊！我稳重、可靠、有担当、还有钱！最关键的是我对爱情的态度是绝对认真的！”
“一旦认定，至死不渝！要不咱们留个联系方式？等我从这儿出去……呃，不管判几年，出来之后我肯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努力奋斗，争取配得上您！咱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慢慢了解……”
“够了！！！”
工原警部补终于彻底破防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美女警官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山本太郎，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无耻！下流！混蛋！给我闭嘴！”
高山警部补也赶紧站起来，挡在工原身前，生怕她控制不住动手。
他对着山本太郎怒吼：“山本太郎！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我就……”
他我就了半天，也没想出能干什么。
总不能真打他一顿吧？
山本太郎看着两位彻底失控的警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两手一摊：“你看你看，怎么还急眼了呢？我就是表达一下内心的真实想法和诚挚的赞美嘛！”
“这也有错？”
“难怪都说日本警察不近人情，你们只是当了个警察，又不是出家，怎么就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呢？”
“而且高山兄，你这就不够绅士了，怎么能打断别人真挚的感情流露呢？”
“工原警官您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虽然您长皱纹也好看……”
“我受不了了！！！”
高山警部补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一把拉起还在浑身发抖的工原警部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审讯室。
大门被砰地一声重重摔上。
他需要新鲜空气！
他需要冷静！
再跟这小子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违反纪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审讯室里又只剩下山本太郎一个人了。
他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高山警部补粗重的喘息声和工原警部补带着哭音的控诉声，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唉，看来警察阿姨不喜欢太直接的追求方式啊……下次得换种策略，比如写情书？或者托人送花到警察本部？”
山本太郎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起来，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和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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