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太叔公哪里是不理人，分明是人已经走了。
顾德看着丫蛋纯真的眼神，把她抱起来往外走去。
“乖乖回家玩吧，太叔公累了要睡觉了。”
丫蛋想说他骗小孩，太叔公那眼睛明明睁老大了，一点也不像累的样子。
但看顾德眼睛都红了，好难过的样子，还是乖乖点头。
“那我改天再来找太叔公玩吧，顾德再见呀。”
顾德看着丫蛋像螃蟹似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
“可惜以后没机会咯。”
真说起来，一老一小并没有多大交集。
丫蛋以前狗里狗气的，太叔公也常年不怎么外出。
也不知道为啥，就今天丫蛋来祠堂了。
怪。
顾德进去帮太叔公整理好身体，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寿衣。
“咚咚咚咚”
丫蛋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鼓声响起。
旋律不像是要开大会的，开大会的鼓声要更加快一些。
搞不懂，回房间玩去喽。
婆媳三人是一起回来的，搬着板凳和桌子往以前大食堂走去。
丫蛋拉着毛蛋的手跟在她们身后，然后被李红梅开口赶了回去。
“回家玩去，别啥事都凑热闹。”
说完直接把院门给锁上了。
丫蛋拍着门：“红梅梅，你现在越来越过分啦！”
过不过分反正都被关在家了，李红梅可不会让小孩今天去，万一被吓到咋办？
丫蛋把小手都拍红了，气鼓鼓围着院墙找狗洞。
狗洞没找到，蚂蚁洞倒找到两个。
“太过分啦太过分啦，晚上我绝对不要抱红梅梅睡觉啦！！”
毛蛋：……
一时搞不清楚妹妹这是在奖励娘，还是在惩罚自己。
回到房间。
毛蛋看她还在生气，小声说：“应该是太叔公死了。”
师父前几天说过这事，加上不让小孩跟着，很好猜出来。
丫蛋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瞎说，我刚刚还见到太叔公了……”
不对，好像太叔公一直没有眨过眼睛来着…
反应过来，她蔫蔫窝进毛蛋怀里。
“哥哥，你说太叔公死了以后下辈子还会当人吗？”
毛蛋觉得人不一定有下辈子，人死灯灭，化作一抹灰。
但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可能会吧，太叔公是好人。”
狗崽子对死亡没有什么概念感，只知道死了就站不起来了。
死别，她以前也没有经历过。
从记事起汪伯伯哪怕没有一直在身边，但需要的时候它就会出现。
或许，太叔公也是这样吧？
太叔公去世的第三天。
丫蛋和毛蛋的头上顶着毛巾，跟在出殡的队伍后面。
小孩子都哭不出来，倒是不少老人哭声很大。
作为老黄牛村辈分最大的人，葬礼也尽量在按流程走。
棺木放入墓穴，顾德捧土撒进去。
后面村里的人都上来填土堆坟。
等轮到丫蛋的时候，都看不见棺材长啥样了。
她小声念叨：“你要是投胎了的话，下次要主动跟我打招呼哦，老人也不能没有礼貌嘞。”
站她旁边的毛蛋不知道说啥好，也就自家妹妹能做出教育死人的事。
天一直灰蒙蒙的，下山的时候村里人都以为今天会下雨。
只可惜等到丧宴结束，天黑了都没有雨掉下来。
李红梅搬着板凳带两个崽回家，收拾好自己后，又帮两蛋洗澡换衣服。
“我睡会儿，你们两个自己玩去吧。”
她折腾了几天累的不行，就连隔壁屋子的王春花也有气无力。
老人总是想的更多，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呢。
丫蛋搬凳子坐在院子里，看三妞骑两虎子大马。
毛蛋以为她羡慕，蹲在她面前。
“来吧。”
丫蛋欠儿啷当把小脚放上去。
“驾~”
毛蛋很无奈，他发现了，妹妹的心也是黑的。
可能没有自己那么黑，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不愧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就是有件事他搞不懂。
棒槌虽然棒槌，但心绝对不黑。
娘也是个好人，为啥他和妹妹就黢黑黢黑的？
搞不懂，毛蛋小声问了出来。
然后，他就被狗崽子打了一爪子。
“你心才黢黑，我是大好人！”
这话让汪伯伯听到，指定要教训自己哒。
哥哥绝对是故意的，也忒坏了。
天快黑了，顾自立才下班回来，他手上还拿着几个木头雕的小动物。
不算大，有蝴蝶，有蜻蜓，有青蛙，有蝉，有鸡，有狗。
面对围过来的小崽子，他把手举高。
“你们石头剪子布，谁赢了谁先挑。”
丫蛋一眼就相中了那个小狗，猜拳头的时候格外认真。
“石头剪子布！”
“丫蛋输了，她最后，咱们再来！”
丫蛋猛拍大腿：“哎呦，哎呦，我怎么就出剪子啦！”
小狗肯定没有了，因为大虎子说他也喜欢那个。
不过，丫蛋在旁边为毛蛋加油。
“哥哥哥哥，你一定要赢呀！！”
毛蛋确实赢了，也确实选了小狗。
就在丫蛋以为他会给自己的时候，直接回房间了。
？？？
丫蛋追过去：“哥哥，你就给我嘛~你最好啦~我心也黑行了吧~”
毛蛋努力板着脸点头：“嗯，行了。”
剩最后一个蝉是丫蛋的，现在落到了毛蛋手上。
几个崽子坐在地上玩了起来，旁边就是火盆子倒也不怕冷。
刘翠芳用手肘碰碰旁边的男人：“弄好久了吧？你也真是，小孩子的玩意也那么上心。”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但顾自立知道她并没有。
“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等有多余的剩木头，我打算在院子里弄个小木马。
现在他们还能玩，以后小妞长大能走路了也能玩。”
小妞现在已经会坐了，爬还有点费劲。
李红梅蒸了一锅馒头，分给虎子兄妹几个。
“就这几个白面的，吃完就没有了啊。”
三妞把手藏在袖子里，捧着热乎的馒头大声喊。
“谢谢大伯娘！”
她发现了，要大声道谢大人下次才会再给好吃的。
而且还会得到大人的夸奖，这不，李红梅笑着摸摸三妞的脑袋。
“你家就属你最像你娘，不对，比你娘还要强些。”
三妞低头啃了一口馒头，没有回答这句话。
刘翠芳听到李红梅这样说，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
“大嫂，你也觉得我家三妞聪明是吧？我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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