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用“命”换来的三块硬饼和五枚铜板，师徒二人如同揣着巨款，终于暂时摆脱了饥肠辘辘的窘境。玄尘子意气风发（主要是饿晕了产生的幻觉），拉着林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了镇子边缘最便宜的那个露天馄饨摊。
“老板！ 来两碗 ‘清汤寡水·不见肉腥·管饱就行’馄饨！ 多撒点葱花！ 汤烧滚烫！”玄尘子将那五枚铜板“啪”地一声拍在油腻的桌子上，气势十足，仿佛掷下了千金。
老板嫌弃地瞥了那几枚铜板一眼，又看了看他俩那堪比丐帮长老的尊容，撇撇嘴，慢吞吞地舀了两碗清澈见底、零星飘着几片烂菜叶和疑似面疙瘩的“馄饨”过来。
即便如此，师徒二人也如同见到了龙肝凤髓，眼睛发绿，也顾不上烫，稀里呼噜地狼吞虎咽起来，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仿佛品尝着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三块硬饼则被玄尘子小心翼翼地用破布包好，塞回袖子最深处，美其名曰“战略储备粮”。
肚子里有了点热乎气，身体暖和了些，但林凡心里的那份冰冷和低落，却并未消散。他低着头，用一根捡来的木棍，无意识地划拉着地上的尘土，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鬼哭林里那惊险又憋屈的一幕，以及更早之前无数次类似的“意外”。
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无论做什么，最终都会走向最糟糕的结局？难道我活着，就只是为了给别人带来不幸吗？
一种深切的自我怀疑和沉重的负罪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越勒越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眼眶再次不受控制地泛红。
玄尘子剔着牙缝里那根本不存在的肉屑（主要是享受剔牙的仪式感），瞥了一眼情绪低落的徒弟，小眼睛眨了眨，似乎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
他干咳一声，挪了挪屁股底下的破板凳，凑近林凡，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虽然嘴角还沾着葱花）：
“咳咳… 徒儿啊… 是不是还在想刚才林子里的那点破事？ 是不是觉得… 自己特别倒霉？ 特别没用？ 是个… 行走的灾祸之源？ 走到哪塌到哪？ 谁沾上谁倒霉？”
林凡身体一僵，头垂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木棍，指节发白。师尊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玄尘子见他不说话，猛地 一拍大腿（差点把桌子拍散架），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一种 不容置疑的、歪理邪说般的 狂热：
“糊涂！ 愚昧！ 肤浅！ 大错特错！”
林凡被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头。
玄尘子唾沫横飞，手指几乎戳到林凡的鼻子上：“你那是 倒霉 吗？！ 你那叫 倒霉 吗？！ 你那分明是 天赋异禀！ 是 万中无一 的 特殊体质 ！ 是 老天爷赏饭吃 ！ 你懂不懂？！”
林凡：“？？？” 天赋？赏饭？师尊您是不是饿出幻觉了？
“你不懂！”玄尘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让为师来给你 好好说道说道 ！ 拨开迷雾见真章！”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那套惊世骇俗的“霉运鸡汤”大法：
“首先！ 你说你倒霉？ 那我问你—— 黑水河里， 那上古水鬼 为什么不找别人 诉苦 ， 偏偏找你？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 天赋异禀 ， 灵魂纯净 ， 自带 ‘倾听众生’ 的 慈悲光环 ！ （虽然它最后也没给钱）”
林凡：“…” 那是它没得选好吗？！
“其次！ 那矿洞邪祭， 威力无穷 吧？ 镇守府都不敢碰 吧？ 结果呢？ 被你 一头槌 给 干废了 ！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 气运加身 ， 逢凶化吉 ， 专克邪魔 ！ 是 天生的 ‘破邪圣体’ ！ （虽然方式有点费脑袋）”
林凡：“…” 那是匕首的功劳！跟我头铁没关系啊！
“再次！ 那鬼哭林的瘴气蟾 ， 凶不凶？ 猛不猛？ 结果呢？ 咱们 全身而退 了吧？ 草药 到手 了吧？ 干粮 赚到 了吧？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 总能 在绝境中 找到一线生机 ！ 是 ‘绝处逢生’ 的 天命之子 ！ （虽然过程刺激了点）”
林凡：“…” 那是我跑得快！
“最后！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玄尘子猛地凑近，压低声音，眼神闪烁着诡异的光，“你说你倒霉， 吸引灾祸 ？ 那我问你—— 为什么每次倒霉的 不止你一个 ？ 为什么那些 看不起我们的 、 想坑我们的 、 想抢我们的 家伙， 最后都 比我们更惨 ？ 啊？ 你想过没有？！”
林凡一愣。好像…确实是？王员外家的门、普惠贷的巡天鹰、佣兵团、甚至清泉镇那些排斥他们的人…
“这说明什么？！”玄尘子一拍桌子，碗都跳了一下，“这说明你的‘霉运’它 认主 啊！ 它 自带敌我识别系统 ！ 是 ‘护主灵运’ ！ 专门 反噬 那些对咱们 心怀不轨 的王八蛋！ 咱们自己顶多就是 吃点小亏 ， 受点惊吓 ！ 但 敌人 那是 非死即伤 ， 赔了夫人又折兵 啊！ 这哪是倒霉？ 这分明是 最高境界的 ‘和气生财’ ！ ‘不战而屈人之兵’ 啊！ 哇哈哈哈！”
林凡听得目瞪口呆，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师尊这…这偷换概念、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是…旷古烁今！能把倒霉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威武霸气，恐怕也是前无古人了！
“所以！”玄尘子总结陈词，意气风发，“不要 妄自菲薄 ！ 不要 自我怀疑 ！ 你的体质， 不是厄运 ， 而是 一种 更为 高级 、 更为 玄奥 的 —— ‘因果律级防御反伤光环’ ！ 看似倒霉， 实则是 以最小的代价 ， 清除前进道路上的 一切障碍和敌人 ！ 是为师 修仙路上 不可或缺的 ‘福将’ ！ ‘吉祥物’ ！ 明白了吗？！”
林凡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虽然明知师尊完全是在胡扯，但…为什么…听起来好像…还有那么一丁点…诡异的道理？（并没有）
“可是…师尊…”林凡弱弱地挣扎，“…那匕首… 掉潭里了… 还有… 我们欠的债…”
“哎！ 肤浅！”玄尘子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神器有灵， 自会择主 ！ 它暂时离开， 定是去 吸收日月精华 ， 自我升级 了！ 说不定下次见面， 锈迹褪去 ， 变成 ‘诛仙剑’ 了呢？ 至于债务？ 那是 磨砺 ！ 是 动力 ！ 没有压力哪来的动力？ 债主， 就是咱们 修行路上的 最佳陪练 ！ 要 感恩 ！”
林凡：“…” 他彻底无言以对。师尊的乐观（或者说脸皮厚度），已经突破天际了。
“总而言之！”玄尘子站起身，豪情万丈地拍了拍林凡的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霉运也是运！ 恶缘也是缘！ 吃亏是福！ 破财消灾！ 只要道爷我 道心坚定 ， 只要你这 特殊体质 在！ 咱们师徒联手 ， 必定能 遇难成祥 ， 逢凶化吉 ， 将一切 倒霉事 ， 都转化为 咱们 通往 无上仙途 的 踏脚石 ！ 哇哈哈哈！ 郡城！ 鉴宝会！ 咱们来了！”
他那破锣嗓子发出的狂笑，在清泉镇荒凉的街道上回荡，引得几个路人侧目而视，纷纷躲避，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但玄尘子毫不在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林凡看着师尊那副打了鸡血的模样，心中的阴霾和自我怀疑，竟然真的…被这通 毫无逻辑可言的 歪理鸡汤 冲淡了不少？
虽然依旧前路渺茫，危机四伏，但…或许…像师尊这样没心没肺地 活下去，傻乐呵地 相信着 自己编造的谎言，也是一种…活下去的方式？
他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 勾起了一丝 极其微弱的、无奈的弧度。
“走了徒儿！”玄尘子意气风发地一挥手，“目标郡城！ 出发！ 道爷我 已经 感应到 了 机缘的召唤 ！ （主要是饿的）”
他拉着林凡，再次踏上了通往郡城的…要饭之路。
林凡跟在后面，看着师尊那破破烂烂、却仿佛披着万丈霞光的背影，心里默默地想：
师尊的鸡汤，虽然剧毒，但…偶尔喝一口，好像…也能暂时顶饿？
他丹田内，那团沉寂的厄运能量，似乎极其轻微地 波动了一下，仿佛对那碗毒鸡汤…表示了一丝 无语的赞同？
(第五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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