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里克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发抖，他瞪圆了老眼，死死的盯着周源，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作为九阶法神，他很清楚雅安灵魂上的残缺，是一种根本无解的法则诅咒。
三百年来，里克想尽了办法，翻遍了古老的魔法书，甚至冒着和精灵族翻脸的风险潜入生命之泉，都没能减缓雅安生命力的流逝。
那是铭刻在血脉和灵魂里的宿命，一个连神明都无法逆转的结局。
可现在，这个他断定无解的诅咒，竟然被眼前这个身上没有半点魔力波动的年轻人，用一种他完全看不懂、不讲道理的方式，硬给……止住了！
里克下意识的调动精神力，小心的探入雅安的灵魂之海。
他能清晰“看”到，在雅安那布满裂痕的脆弱灵魂本源之外，正覆盖着一张充满镇压之力的金色光网。
正是这张网，将那些不断从裂痕中流失的生命本源，强行、不讲道理的全部锁了回去！
虽然灵魂上的裂痕还在，但那要命的泄漏，却被彻底堵住了！
“这……这是什么力量……”里克喃喃自语，“这已经不是魔法了……这是……这是法则层面的镇压！”
周源看着他那副丢了魂的样子，只是平静的收回手。
他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懒洋洋的开口：“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不算根治。想彻底修复她灵魂上的裂痕，光靠镇压可不够。”
这番话说得很轻松，落在里克耳中却不啻惊雷。
暂时压制？
听周源的口气，这只是随便试试，他还有办法根治这个法则级的诅咒？
一瞬间，里克看向周源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审视，到恳求，再到现在……只剩下敬畏。
这是一个他完全看不透的年轻人。
“现在，”周源拉过一张石凳，大大咧咧的坐下，翘起二郎腿，直视着这位九阶法神，“是不是该前辈你，来履行承诺了？”
“当然！当然！”
里克猛地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亲自给周源续上一杯热茶，态度十分恭敬。
“周源阁下！您放心！只要您能继续给雅安治疗，别说是一个问题，就算您想知道奥术帝国的最高机密，老夫也知道什么说什么！”
这时，石凳上的雅安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随即，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传遍全身。
“咦？”她发出一声轻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活动了一下身体，“爷爷，周源哥哥，我……我感觉身体好暖和，好轻松！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她从石凳上跳下来，原地转了个圈，那张有点呆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看到孙女这副充满活力的样子，里克悬了十几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感激的看向周源。
周源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开门见山：“那就从三百年前的第一灾祸说起吧。”他的声音沉了下来，“那个和我一样的异乡人，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从一个天外来客，变成整个大陆追杀的最初的魔王？”
听到这个问题，里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陷入了回忆。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她叫林雪，和你一样，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异乡人。”
“她出现时，正是大陆最黑暗的年代。深渊恶魔肆虐，亡灵天灾蔓延，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战争和死亡的阴影下。”
“而她的出现，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全新的希望。”
“她的天赋是我见过最高的，不，是整个阿卡迪亚大陆历史上都没出现过的。再复杂的魔法理论，她看一眼就能懂；再高深的禁咒，她看一眼就能用，甚至还能创造出威力更强的改良版。”
“更可怕的是，她还带来了我们闻所未闻的知识，从炼金术到魔法工程学，从元素理论到空间法则……她的出现，让整个大陆的魔法文明都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周源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这和他从林雪口中听到的故事，似乎有些出入。
“当时，大陆所有势力，包括我们奥术帝国，都把她当成神之使者，以为她是神派来拯救世界的圣女。我们倾尽所有资源培养她，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希望她能带我们结束那场该死的战争。”
“然而……”里克的语气一转，带上了一丝苦涩和惋惜。
“我们都错了。”
“当她的实力强到足以触碰这个世界的法则时，她变了。”
“她开始质疑一切，疯狂的研究那些被列为禁忌、涉及到世界本源的古老魔法。她公开宣称，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和牢笼，而高居云端之上的众神，是冷漠的狱卒。”
“她宣称，要打破这个牢笼，寻找一条通往真实的道路。”
听到这里，周源的心猛地一跳。
这和林雪对他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言论，被当成恶毒的亵渎，彻底触怒了众神。”里克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于是，神圣教廷收到了三百年来的第一次神谕——不惜一切代价，捕获或抹杀渎神者林雪。”
“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追杀就此展开。我们奥术帝国、法兰王国、凛冬帝国……所有信仰神明的国度，都被迫参与了这场围剿。”
“面对整个世界的背叛和追杀，她疯了。她不再有任何顾忌，开始向深渊恶魔寻求力量，和亡灵君主签订契约……她变得越来越强，也越来越不像一个人。”
“最终，她整合了所有黑暗势力，在北境建立了魔王军，向整个大陆宣战。”
“她舍弃了林雪这个名字，自封为第一灾祸，也就是后来我们口中的，最初的魔王。”
庭院里再次陷入寂静。
周源沉默的消化着这些信息。
两个版本的故事，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
一个是孤独的异乡人，为了回家，不惜与世界为敌。
另一个，是天赋绝伦的圣女，因亵渎神明，最终堕入黑暗，成为魔王。
到底哪个才是真相？
或者说……两个都是真相？
过了很久，周源才缓缓抬头，他盯着里克的眼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你口中的神明，究竟……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里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恐惧。
他嘴唇哆嗦着，过了好半天，才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对周源说：
“孩子，记住我的话，永远……永远不要去探寻神明的真面目。”
“因为，那不是我们凡人有资格窥探的领域。”
“你只要知道……”
他凑到周源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颤抖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他们……一直在另一个次元，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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