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看着屏幕，手指停在确认键上。生命之种传来消息——GL-887的状态波动持续了三秒。他立刻调出这个子体过去十二小时的记录：巡逻路线正常，任务完成率也达标，但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心跳突然加快了两次。
他打开通讯频道：“幽影斥候三号，接替GL-887西侧区域监控，注意隐蔽。”
命令刚发完，又一条警报跳出来。训练场b区的红外感应显示，有一个子体脱离队伍，正往北边的缓冲带走。速度不快，方向却很明确。
段逸站起来，直接往训练场走。
路上他连通凯瑟琳的精神链接。画面马上同步过来：那个子体是GL-887，站在废弃矿车后面，背对着通道，双手紧紧抓着武器，指节都发白了。呼吸比平时快三倍。
“他已经接到模拟突袭指令。”凯瑟琳的声音响起，“但他没有进入防御位置，反而往后退。”
段逸走到训练场门口时，凯瑟琳已经把人拦下。GL-887被两个大地力士架着胳膊，头低着，武器掉在地上。其他子体围成一圈，没人说话。
凯瑟琳走过来，声音不高：“他逃了。不是失误，是转身就跑。”
段逸看她一眼。凯瑟琳点头，意思是“我已经录下全过程”。
段逸走到队伍前面。所有子体都看着他。他没说话，先调出生命链接里的数据，把GL-887从昨晚到现在的心跳、能量消耗、神经反应延迟等曲线投在石墙上。
然后他放出一段录像。是刚才的画面：警报响了，指令下达，别的子体立刻躲进掩体，只有GL-887愣了两秒，接着转身就跑。
“这是第一次。”段逸说，“但不是第一个有问题的。”
他扫视全场：“你们每一个人都会被测试。不是现在，就是战场上。敌人不会等你准备好才动手。”
没人动。
凯瑟琳上前一步：“我提三条规矩。第一，第一次临阵脱逃，当众警告，关禁闭十二小时。第二，第二次，取消战斗资格，不给资源。第三，第三次，赶出核心区，不再保护。”
她说完，看向段逸。
段逸沉默几秒。他知道这些子体听不懂太多道理，但他们能感受到强弱。他说：“可以。但第一次犯错的人，要让他看看别人怎么做。”
他指着GL-887：“他今晚要看完整一轮夜巡。看别人怎么站岗，怎么应对突发情况。口粮减半，禁闭期间不能用公共能量池。”
说完，他对一个幽影斥候下令：“带他去东区警戒塔，安排轮值。”
那人被带走时脚步很重，肩膀绷得紧紧的。
其他人站着不动，也没人说话。
段逸又说：“从明天开始，每天晨训前十分钟，所有人一起念这三条规则。左臂符文旁会刻编号，违规一次，编号闪红；两次变黄；三次自动失效。”
他转头对凯瑟琳：“你来监督。”
凯瑟琳点头：“我会让队长每天上报异常行为。小问题提前处理，大问题当场解决。”
散队后，段逸没走。他调出所有战斗型子体的心理档案，筛选出最近三天有心跳异常或反应迟缓的个体。名单出来：十七个。
他分成三组。第一组五人，只是短暂波动，标记为观察。第二组九人，有过两次以上异常，列为重点训练对象。第三组三人，和GL-887一样有逃避倾向，标红锁定。
他给这三个每人安排一个老兵贴身带训，任务是陪练、监督、反馈。
做完这些，他走到训练场中间。地上还有刚才模拟战留下的痕迹，角落堆着碎石。他蹲下，捡起一块有裂痕的石头。
问题不在身体。大地力士的骨骼强化过，林语者的神经也优化过。问题是意识——他们知道危险，但不知道为什么必须面对。
他站起来，对通讯器说：“通知所有队长，明天上午八点集合，宣讲新规则。每队必须带一个新人参加。”
回到指挥哨位时，天亮了。阳光照进通道，落在控制台上。他看了眼时间：离新月还有七十二小时。
他打开广播系统，录入新指令：“从现在起，所有战斗单位执行三级纪律管控。首次违规按新规处理。”
录音播放一遍。
他确认无误，把指令同步到所有子体的身份符文中。
十几分钟后，幽影斥候报告：GL-887已在东区警戒塔就位，全程没反抗。现在正站在了望台边，看着下面巡逻的队伍。
段逸查看他的生命状态。心跳还是偏高，但正在平稳。注意力集中在下方队伍的动作上。
他又查了其他几个标红个体的情况。一人主动加练，一人换岗时提醒队友装备松动，还有一个在模拟警报中第一个进入掩体。
整体心理稳定性上升了百分之十二。
中午，凯瑟琳来了。她拿着一张纸，上面是各队提交的晨训安排。
“大家都接受了。”她说，“有几个队长建议把规则刻在墙上。”
段逸摇头：“不用。他们记不住字，但记得住事。每次处罚公开做，比刻字有用。”
凯瑟琳同意：“那我下午组织一场示范演练。找个人模拟违规流程。”
“可以。”段逸说，“别用标红的那些人。找个状态稳的。”
下午三点，演练开始。
一名大地力士站到场中，假装接到突袭指令后逃跑。两个幽影斥候立刻上前控制，把他押到前排。凯瑟琳当众宣布处罚内容，然后带人离开。
全程五分钟。其他子体都在看。
结束后，段逸走进场地，问所有人：“如果他是你们，怎么办？”
没人回答。
他又问：“如果敌人真的打进来，你们跑了，谁守？”
有人低声说：“大地力士。”
“对。”段逸说，“但大地力士也会累。他们需要你们两边配合。少一个人，防线就薄一寸。”
他停了一下：“我不杀你们，也不关一辈子。但你们得明白，这里不是避难所，是战场。想活，就得守规矩。”
第二天早上八点，晨训准时开始。
所有战斗型子体列队完毕。段逸站在前面，身后墙上投影着三条规则的文字和图示。每条下面都有一次违规的实际处理画面。
包括GL-887被带走的那一幕。
读完规则，队伍解散。训练开始。
段逸站在高台上看。这一次，没人东张西望。动作整齐，反应快。有个工兵搬东西摔倒了，立刻爬起来继续跑，都没等指令。
中午复盘，凯瑟琳说：“今天没人违纪。心理异常只有两个，都是因为太累。”
段逸点头：“继续公开处理。每周汇总一次数据，我要看趋势。”
傍晚，他再查GL-887的状态。这家伙值完十二小时班，现在坐在角落，盯着下面巡逻的队伍看。
生命链接显示，情绪还是偏低，但学习意愿上升了四十点。
段逸给他发了一条单独指令：“明天归队，从夜巡替补开始。”
回复很快：“收到。”
段逸关掉界面，走到栏杆边。训练场还在练。拆枪、换掩体、回应信号……每一项都在重复。
他知道这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恐惧不会消失。但只要制度在运行，就能控制住反应。
他留下一句话给值班官：“以后所有第一次违规的人，必须看一次完整的处罚流程。不能缺席。”
他转身准备走。
刚走两步，通讯器响了。
是东区警戒塔的值守子体：“GL-887申请额外任务。”
段逸停下。
“他说想参加今晚的双岗轮值。”
段逸看着屏幕上的申请框，点了同意。
回了一句：“告诉他，表现合格，明天可以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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