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政摩托车撞上板房的巨响,如同惊雷撕裂了花谷的宁静。村民们的怒吼、奚梦瑶的尖叫、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混杂在一起,将这个与世无争的山谷瞬间拖入血腥的漩涡。
楚峰手臂上的伤口并不深,但鲜血已染红衣袖。他被孙小海和马支书搀扶着站起,目光死死锁定那个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的凶徒。那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汉子,脸颊瘦削,颧骨高耸,一双三角眼即便被制伏仍透出狼一般的凶光,嘴角还挂着被村民殴打后渗出的血丝。
“说!谁派你来的?”马支书一脚踩在凶徒胸口,老猎户的手劲让那人闷哼一声。
凶徒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笑,眼神扫过楚峰,满是嘲讽:“没人派我...老子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放屁!”孙小海冲上前揪住他的头发,“摩托车是偷的,衣服是假的,目标明确就是要楚镇长的命!你他妈当我们是傻子?”
这时,奚梦瑶在几个妇女的搀扶下颤巍巍走过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已从惊恐转为一种冰冷的愤怒。她推开搀扶,一步步走到凶徒面前,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
“你认识杨国福,对不对?”奚梦瑶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锐利。
凶徒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又恢复那副无赖相:“什么杨国福李国福,不认识。”
“你撒谎。”奚梦瑶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记者特有的穿透力,“你右手虎口的老茧是长期用枪形成的,但你的持枪姿势不对——这不是军队的握枪方式,是打猎的握法。你的步伐沉稳但落脚很轻,是长期在山地活动的特征。你的口音里带着苍远县西北山区的腔调,而杨国福的老家就在那儿。你是他当年矿上的护矿队成员,还是他私下养的猎户?”
一连串精准的分析,让凶徒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楚峰捂着伤口走过来,站在奚梦瑶身边,目光如炬:“杨国福已经死了,他的团伙也土崩瓦解。你现在替他卖命,能得到什么?钱?还是他们承诺保护你的家人?”
凶徒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几个村民死死按住。“你懂个屁!杨老板对我有恩!当年我娘重病,是杨老板出的钱救的命!你们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比谁都黑!”
“所以你就甘当别人的刀?”楚峰的声音陡然提高,“杨国福是用黑心钱‘救’了你娘,可你知道他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花谷村原来的老支书陈老栓,肺里全是矿上的粉尘,死的时候咳出来的都是黑血!他的恩是恩,别人的命就不是命?”
凶徒被问得一时语塞,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被偏执取代:“少他妈跟我讲大道理!这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杨老板至少说话算话,你们呢?你们这些当官的,今天一个政策,明天一个说法,我们老百姓就像地里的庄稼,随便你们摆弄!”
“所以你就选择当一把沾血的刀?”一个苍老而沉重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村民们自动让开一条路。只见老支书陈满仓拄着拐杖,在孙女的搀扶下颤巍巍走来。老人走到凶徒面前,混浊的眼睛盯着他:“后生,我儿子就是被杨国福的矿害死的。你说杨国福有恩于你,那我问你——如果你的恩人要你去杀另一个有恩于你的人,你去不去?如果你的恩人要你去杀那些和你娘一样等着救命钱的乡亲,你去不去?”
陈满仓的话像重锤,一字字敲在凶徒心上。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你不说话,我替你说。”陈满仓继续道,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你不是不明白是非,你是怕。怕杨国福的余党报复,怕断了生计,怕这世道变了天你还是活在最底层。所以你选了一条看似容易的路——谁给你钱,给条活路,你就替谁卖命。对不对?”
凶徒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三辆警车和一辆黑色轿车沿着山路疾驰而来,扬起漫天尘土。车子刚停稳,刘主任第一个跳下车,脸色铁青,身后跟着市局刑警支队的干警。
“楚峰!奚记者!你们没事吧?”刘主任快步走来,看到楚峰手臂上的伤和撞毁的摩托车,眼中怒火升腾。
“皮外伤,不碍事。”楚峰简单道,“嫌疑人已经被控制,是冲着我来的。”
刘主任蹲下身查看凶徒,又看了看那辆伪造的邮政摩托车,对身后刑警队长沉声道:“李队,把人带回去,单独关押,安排最可靠的人审讯。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他从哪儿来,谁接应的,怎么得到的指令,行动计划是什么时候制定的,一切!”
“是!”李队长一挥手,干警上前将凶徒拖起押往警车。
刘主任这才转向楚峰,压低声音:“督导组郑组长正在赶来。你的处境比我们预想的更危险,他们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刘主任,有进展吗?”楚峰问。
刘主任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周围村民,将楚峰和奚梦瑶拉到一边,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吴德海开口了,但只说了一半。他承认了收受‘清源公司’贿赂,承认了在项目审批上打招呼,甚至承认了通过中间人指使那个护工对奚记者下毒...”
奚梦瑶身体微微一颤,楚峰握住她的手。
“但是,”刘主任话锋一转,声音更低了,“一涉及到更高层,涉及到那位‘老先生’,他就开始装糊涂,要不就说记不清,要不就推说是‘听朋友说的’。我们判断,他手里可能还有保命的筹码,或者...他还有幻想,指望外面的人捞他。”
“那个‘影子’呢?”楚峰追问。
“很狡猾。”刘主任摇头,“我们查了吴德海交代的几次会面地点和联系人,要么是空壳公司,要么是早已出国失联的人。这个‘影子’反侦查能力极强,几乎没留下任何直接证据。不过...”他顿了顿,“我们顺着那辆摩托车的线索,在县城一家修车铺找到了线索。车是三天前被偷的,偷车的人虽然蒙面,但老板记得那人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四根手指?”楚峰眉头一皱。
“我们已经让吴德海辨认照片,他看了十几张有前科的人的照片,在看到其中一张时,表情有明显变化,但嘴上还是不承认认识。”刘主任说,“这个人外号‘四指’,真名王老四,是苍远县一带早年有名的混混,跟过杨国福,后来据说去了省城。如果真是他,那‘影子’很可能动用了杨国福留下的旧部。”
正说着,又一辆黑色轿车驶入花谷。车停稳后,郑国锋组长快步下车,脸色严峻。他先看了看楚峰的伤,又看了看被撞毁的板房和地上的血迹,最后目光落在被警察带走的凶徒背影上。
“无法无天!”郑国锋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这位一向沉稳的省纪委领导,此刻眼中寒光逼人。
一行人进了临时收拾出来的另一间板房。郑国锋没有废话,直接切入正题:“我刚刚从市里过来。两件事。第一,吴德海在今天的审讯中,突然改口,说之前关于‘老先生’的一些指认是‘记忆混乱’,要求重新做笔录。”
“什么?”刘主任脸色一变。
“压力来了。”郑国锋冷笑,“有人坐不住了。第二,省里某位领导今天上午‘顺便’过问了一下督导组的工作,说‘要注意方式方法,保护干部积极性,不要扩大化’。”
房间里陷入短暂沉默。窗外,花谷的夕阳正缓缓沉入山脊,将天际染成一片血色。
“郑组长,他们这是要翻案?”楚峰沉声问。
“翻案倒不至于,铁证如山,吴德海的经济问题和刑事问题跑不掉。”郑国锋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显出几分疲惫,“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止损。保住最核心的利益链条,保住那个‘老先生’。只要‘老先生’不倒,他们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所以...”奚梦瑶轻声说,“刺杀楚峰,既是为了灭口,也是为了制造混乱,分散调查组的注意力?”
“一石二鸟。”刘主任点头,“楚峰如果出事,花谷的事可能就会搁置,李建新留下的线索也可能中断。同时,恶性事件的发生,会给外界造成苍远县乃至清风市‘局势不稳’的印象,给那些说‘要注意方式方法’的人提供口实。”
郑国锋看着楚峰,目光深邃:“楚峰同志,你现在是这场斗争的关键点之一。你的安全,不仅关乎你个人,更关乎整个案子能否水落石出。我建议,你和奚记者暂时转移到市里,我们会安排安全地点。”
楚峰几乎没有犹豫,摇头道:“郑组长,刘主任,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能走。”
“楚峰!”奚梦瑶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
楚峰轻轻拍拍她的手,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我要是现在走了,花谷的乡亲们怎么想?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会怎么想?他们会说,楚峰怕了,跑了,花谷的事情又要不了了之了。陈老栓的冤屈,李县长的牺牲,花谷被污染的土地,还有今天这明晃晃的刺杀——如果我退了,这一切都可能被时间掩盖,被权力扭曲,最后变成档案袋里几页轻飘飘的纸。”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正在清理现场的村民。马支书正在指挥几个年轻人用木板临时加固被撞坏的墙壁,孙小海提着猎枪在周边巡视,妇女们围在奚梦瑶刚才坐的地方小声议论,孩子们被大人赶回屋里,还不时探出头来张望。
“这些人,他们信任我。”楚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他们在我被停职的时候为我说话,在梦瑶中毒时轮流照顾,在今天凶徒冲过来时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如果我这时候躲到安全的后方,我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我身上这身衣服。”
郑国锋凝视着楚峰,许久,缓缓点头:“我理解你的选择。但你的安全必须得到保障。刘主任。”
“在。”
“从市局抽调可靠人手,组成专门保卫小组,进驻花谷,二十四小时保护楚峰同志和奚梦瑶同志的安全。同时,对花谷所有进出道路设卡检查,陌生人员一律登记核实身份。”郑国锋命令道,随即看向楚峰,“但你自己也要绝对小心,不能单独行动,饮食起居要有专人负责。对方已经疯狂了,不会只有这一次。”
“我明白。”楚峰点头。
夜色渐深,花谷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警车已经离开,留下了一个六人组成的保卫小组,由市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赵刚带队。村民们自发组织了巡逻队,和警察一起守夜。
在临时指挥所——原来那间撞坏的板房隔壁,楚峰、奚梦瑶、刘主任、郑国锋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桌上摆着村民送来的热粥和咸菜,但没人动筷子。
“郑组长,”奚梦瑶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有个想法。”
几人看向她。
“对方想用刺杀制造混乱,转移视线。那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反过来将计就计?”奚梦瑶的眼睛在煤油灯下闪着光,“他们越想掩盖‘老先生’的存在,越说明这个人的关键。吴德海突然改口,肯定是受到了外界传递的信息。谁能给看守严密的审讯室里的吴德海传递信息?”
刘主任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查!”奚梦瑶斩钉截铁,“查这段时间所有接触过吴德海的人,包括办案人员。查那个‘四指’王老四的所有社会关系,特别是和省城有关的。查‘清源公司’的资金,到底流向了哪些账户的末端。他们动作越多,留下的破绽就越多。”
楚峰补充道:“还有花谷。他们选择在这里动手,除了我在这里,可能还有别的考虑。梦瑶之前分析得对,那个凶徒是猎户出身,熟悉山地。他们会不会在花谷,或者苍远县的山区,还有别的据点,别的秘密?”
郑国锋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许久,他抬起头,眼中有了决断:“两条线并行。刘主任,你负责深挖吴德海的关系网,特别是他改口前后,所有可疑的接触。奚记者的思路很重要,就从能接触到吴德海的人查起,一个都不要漏。”
“明白。”
“楚峰,”郑国锋转向他,“你留在花谷,但不要被动等待。明天开始,大张旗鼓地继续你的工作——走访村民,规划种植,甚至可以去查看当初杨国福矿场的遗址。你要做一个诱饵,一个坚固的、有准备的诱饵。我们要看看,到底有多少牛鬼蛇神会跳出来。”
“至于安全,”郑国锋看向窗外夜色中巡逻的人影,“我会向省里申请,调一支特警小队过来,以加强山区治安为名进驻苍远县。这是阳谋,他们知道我们在加大力度,但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战略既定,气氛稍稍缓和。刘主任匆匆吃了两口粥,就起身去布置调查任务。郑国锋也要连夜赶回市里协调资源。
临走前,郑国锋在门口停下,转身看着楚峰和奚梦瑶。这位一向严肃的领导,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温和。
“你们俩,很好。”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李建新没看错人。这个国家,这个党,需要你们这样的干部,这样的记者。坚持住,天快亮了。”
送走郑国锋和刘主任,板房里只剩下楚峰和奚梦瑶。煤油灯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火焰轻轻摇曳。
楚峰小心地给奚梦瑶的伤口换药——白天她摔倒时,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碘伏碰触伤口,奚梦瑶轻轻吸了口气。
“疼吗?”楚峰动作更轻了。
“比起你挨的那一刀,这算什么。”奚梦瑶看着楚峰手臂上包扎的纱布,眼圈又红了,“我当时...真的以为...”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楚峰包扎好她的膝盖,坐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搂进怀里,“而且,有孙小海在,有乡亲们在,有刘主任、郑组长他们在,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奚梦瑶把头靠在他肩上,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楚峰,我今天质问那个凶徒的时候,其实也在问自己。如果...如果有一天,坚持正义的代价是我们的生命,我们会后悔吗?”
楚峰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跳动的灯焰,许久,才缓缓开口:“梦瑶,你还记得李县长留下的那份材料里,最后一页写的是什么吗?”
奚梦瑶回忆道:“是《石灰吟》...‘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对。”楚峰点头,“我后来常想,李县长写下这句话时,是什么心情。他可能已经预感到了危险,可能也在犹豫,在害怕。但他还是选择了把材料交给你,选择了那条最难的路。”
“我在花谷这些日子,看着陈满仓这些老人,看着马支书、孙小海这些乡亲,我越来越明白一件事。”楚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世上有两种力量。一种是权力、金钱、暴力,像杨国福,像吴德海,像那个‘老先生’。他们看起来很强大,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的命运,可以掩盖真相,可以践踏规则。但这种力量是虚的,因为它建立在恐惧和压迫之上。一旦人们不怕了,这种力量就土崩瓦解。”
“就像今天,那个凶徒有刀,有车,想杀我。但马支书、孙小海、那么多乡亲,他们怕了吗?没有。他们拿着锄头、铁锹就冲上来了。为什么?因为他们相信,他们保护的不是我楚峰这个人,而是在保护他们自己的土地,自己的生活,自己心里的那份公道。”
楚峰转过头,看着奚梦瑶的眼睛:“第二种力量,就是这种相信的力量。相信善恶有报,相信天理昭昭,相信一个人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不用对谁卑躬屈膝,不用出卖良心。这种力量看起来很软,很慢,但它扎在人的心里,是杀不死、灭不绝的。李县长有这种力量,你有,我有,花谷的乡亲们也有。”
“所以,如果真有一天...”楚峰握紧奚梦瑶的手,十指相扣,“我们不是为了某个口号、某个主义去牺牲,我们是为了不让这种相信的力量消失,不让那些像陈老栓一样的人白白死去,不让我们的孩子将来活在一个是非颠倒、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不会后悔。你会吗?”
奚梦瑶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但她在笑。她摇摇头,将脸埋进楚峰怀里:“不会。你在哪,我在哪。对在哪,我在哪。”
窗外,夜色深沉,山风穿过山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呜咽,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回响。花谷的灯火在黑暗中倔强地亮着,一点,两点,连成一片,像是洒落在人间的星河。
远在数百里外的省城,一栋高档公寓的顶层,一个身影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半边脸,那是一张保养得宜、看不出具体年龄的男人的脸。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而焦虑的声音:“...花谷那边失手了,人被抓了。督导组反应很快,郑国锋亲自去了,还加派了人手。吴德海那边虽然暂时稳住了,但恐怕撑不了多久。老爷子,下一步...”
被称作“老爷子”的男人缓缓转过身,脸隐没在阴影中,只有手中的雪茄烟头明明灭灭。
“慌什么。”他的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棋才下到中盘,胜负未定。他们想钓鱼,我们就多放些鱼饵。告诉‘影子’,启动b计划。另外,给那位‘朋友’递个话,是时候让他那位在京城的老领导,说句话了。”
“是。那...楚峰和那个女记者...”
“先留着。”老爷子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它在空中缓缓消散,“活人有时候比死人有用。死人只能让人愤怒,活人...可以让人犯错。我倒要看看,这位‘楚青天’,能清高到几时。”
电话挂断。老爷子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荡漾,映出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他举杯,对着窗外虚空示意,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敬人性,敬贪婪,敬这永不变质的...权力。”他一饮而尽。
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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