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河轻轻地点了点头，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口中喃喃道：“饭还热着呢。”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姜馥笙便立刻反应过来，也跟着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那先去洗个手，洗完手就可以吃饭了。”
此时，萧长红和萧长清这对姐弟俩正沉浸在即将用餐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大哥萧长河和大嫂姜馥笙之间那微妙的气氛。
当大家围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的时候，萧长河心中其实藏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想去当兵的想法。
然而，他却始终没有将这个念头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还没有和姜馥笙商量妥当，时机尚未成熟。
“对了，你们两个最近在美玲那里补课的情况怎么样啊？学习的内容能够跟得上进度吗？”姜馥笙一边细心地给小叔子萧长清和小姑子萧长红夹着菜，一边关切地询问道。
她心里十分清楚，这姐弟俩从小就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儿八经地上过学。
就算是偶尔接触到一些知识，也是他们在平时忙里偷闲的时候偷偷自学的。
如果他们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把书读好，那就充分说明他们在读书这方面有着非凡的天赋。
可要是实在学不进去，那也不必勉强，可以趁早去学一门实用的技术，然后进工厂工作。
毕竟，只要能够在工厂里稳定下来，等到将来退休的时候，也是会有退休金可以领取的，这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保障了。
听到大嫂的询问，姐弟俩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萧长红率先开口说道：“能听懂的！虽然有一些知识确实会稍微难一点，不过美玲姐教我两遍之后，我就能够完全明白了！”
紧接着，萧长清也附和道：“我也是这样的情况，学起来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困难。”
姜馥笙听了他们的回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就好啊，这说明你们还是挺适合读书的，既然这样，就一定要好好努力学习，毕竟要在一年的时间里学完这么多年的知识，任务还是很艰巨的，到时候如果真的遇到学不下去的情况，我们再想办法另谋出路也不迟。”
再不济就跟她一样学厨艺好了，到时候还能去国营食堂干活。
姜馥笙心里很清楚，现在还不是下岗潮来临的时候。
但如果真的要决定找工作的话，就必须赶在下岗潮到来之前让自己稳定下来，这样才能避免被时代的浪潮所冲击。
“放心吧，大嫂，我和长清都明白的！”萧长红说完这句话后，便迫不及待地将一块鸡肉塞到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点了点头。
晚饭过后，萧长红和萧长清姐弟俩都在院子里背书，互相探讨问题。
此时萧长河已经将碗筷收掇妥当，客厅里昏黄的电光忽闪一下。
看到萧长河走进沙发坐下，姜馥笙沏一碗茶递到萧长河手边，指尖无意间触到他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握锄头，拉弓箭，拿砍刀磨出来的茧，很粗糙。
“谢谢媳妇。”萧长河接过茶，没急着喝，只是望着茶碗出神。
院子传来萧长红和萧长清嬉笑的声音，混着夏夜里的蝉鸣，充满欢笑。
姜馥笙将手轻轻搭在他膝头，声音温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现在饭也吃完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真的决定要去当兵了？”
萧长河侧头看她，眼底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最后，他抬手覆上她的手，嗓音带着点沙哑，“想清楚了……只要报名，就能……就能立刻体检……过不了两日，就会出……出通知。”
既然决定要去，那就尽快去，不用磨磨蹭蹭，省得错失机会。
这话像一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潭水，姜馥笙的指尖倏地收紧，却没马上说话。
她早该想到的，这些日子在食堂的时候，总是会听到来吃饭的客人说起征兵告示，很多人议论，认为当兵光荣，能去，肯定要去。
当时她没想过萧长河居然也会有这个想法。
客厅的氛围沉闷下来。
姜馥笙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指尖慢慢摩挲着他粗糙的掌心，轻声问：“所以，你想好了是吗？”
“想好了！”萧长河的回答斩钉截铁，可握着她的手却不自觉地用力，“当兵，每月有……有津贴，退伍后还……还能有安置，比守……几亩……几亩田强！而且我……我不会养殖……”
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除了打猎，似乎对别的就不太懂，尤其是他还有结巴，说不定去部队训练一下，就能改一改这个毛病。
“可是我担心。”姜馥笙的鼻子陡然一酸，她别过脸，看着灯芯跳跃的火苗，眼眶慢慢红了。
她不是不懂他作为家中老大的难处，这个家就靠他一个人撑着。
以前不打猎的时候，天不亮就下地，还要给家里做饭，背上都是生活的重担，要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去干倒卖的活儿。
那要是被抓住，可是真的会被枪毙的！
可比起这个，她更怕在外执行任务枪林弹雨的，他一去，是福是祸都都不可知……她真的怕！
“我担心你会出事。”姜馥笙的声音带着哽咽，转回头时，泪珠已经滚落在脸颊上。
萧长河慌了，抬手用袖口替她擦泪，动作笨拙又温柔，“对不起，媳……媳妇，你别哭……我去熬几年就……就回来，一定会让……让你过上好……好日子的！”
“好日子哪里需要那么急？”姜馥笙拍开他的手，眼泪却流得更凶，“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守着这个家就够了，我可以赚钱啊！我努力一点，咱们一家都能过得很好的！”
萧长河看着她落泪的模样，心口像被钝刀子割着，疼得厉害。
他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是男人，是这个……这个家的顶梁柱，我得为……为以后，不能总是靠……靠你！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好好的，争取……争取每天给你写信，等退伍……退回回来，就再也不离开你！这次就……就原谅我的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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