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山谷口灌进来，吹动了维恩怀中的残册。他靠在断裂的石碑上，手指贴着烧焦的纸页边缘，指腹擦过那层粗糙的质感。塞琳娜坐在昏迷少女身旁，掌心还维持着一层微光，压制她脖颈上的符文。她的呼吸很轻，但眼神一直没离开维恩。
维恩翻开册子，目光落在一页残缺的符阵上。中央画着一个类似人体核心的位置，标注着“双生灵枢·容器原型”。下方的文字断断续续：“光明与暗黑共存者……非人非神，乃门扉之钥。”他的心跳慢了一拍，右眼的银光忽然闪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中。
他低声念出这几个字，声音干涩。塞琳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这上面写的。”他把册子递过去，“双生灵枢……不是天赋，是人为植入的。”
塞琳娜接过残册，指尖划过那段密文。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普通的魔法记录。更像是某种名录。”她想起艾莉亚导师临别时的话——“真相藏于十卷……”当时她没听清，现在却觉得这句话像根线，正一点点缠上眼前这本破旧的小册。
她翻到另一页，停顿了一下。“这里提到了‘命石反应’，和之前那个祭司说的一样。”她抬眼看向维恩，“你说邪教在制造宿体。会不会……他们早就知道这种体质的存在？而你，就是他们想找的人？”
维恩没有回答。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纹里仿佛还残留着光明与暗黑能量交汇时的灼痛感。穿越那天的记忆太模糊，只记得暴雨、河水、坠落。醒来时已在灰烬镇，艾丹说他是被冲上岸的。可如果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呢？如果他的灵魂原本就不属于这具身体？
他咬牙翻开最后一页。一幅经络图出现在纸上，两条能量流分别标为“光源”与“影核”，最终汇聚在胸口位置。旁边写着：“双天赋非觉醒，乃植入。宿主原魂已灭，新魂寄居，故不受神性法则约束。”
维恩猛地合上册子，手背青筋凸起。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左眼的暗金色微微发烫。塞琳娜伸手按住他肩膀：“别信这些话。你是谁，不是由一本书决定的。你救了那个女孩，你保护我，你有自己的选择。”
“可这一切太巧了。”维恩苦笑，“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我能同时使用两种力量？为什么黑袍一直在找我？”他低头看着膝盖上的匕首，“也许我不是被选中来改变命运的。我只是个被安排好的工具。”
塞琳娜还想说话，旁边的少女忽然动了一下。她睁开眼，嘴唇颤抖着发出声音：“《命石秘录》……是十卷之一……他们把它藏在祭祀台最底层……我偷出来的时候……看到其他九卷的名字……”
两人同时转向她。维恩蹲下身：“你还记得那些名字吗？”
少女艰难地点头：“第一卷……就是你手里的这个……还有‘星轨’‘地脉’‘魂契’……其他的……记不清了……”她说完又闭上眼，体温再次下降。
维恩站起身，把残册紧紧攥在手里。十卷残典，每一卷都记载着一部分秘密。而这一本，直接指向了他的存在本质。他知道不能停下。必须弄清楚自己是谁，也必须阻止黑袍继续用活人做实验。
塞琳娜扶着少女靠好，低声说：“我们得离开这里。她撑不了太久，你也快到极限了。”
维恩摇头：“不行。刚才翻阅残典时，我感觉到体内能量在共鸣。如果不趁现在理清这些信息，下次可能就没机会了。”他说完，重新打开册子，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他逐行阅读，试图拼凑出完整的逻辑链。残典提到“门扉之钥”，需要十卷齐聚才能开启某个封印。而持有双生灵枢的人，是唯一能激活钥匙的存在。维恩越看越冷。黑袍不是想杀他，而是要利用他。献祭千人，制造宿体，都是为了让他成为更完美的容器。
他的鼻腔突然一热，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右眼的银光开始剧烈闪烁，像是随时会熄灭。塞琳娜立刻扶住他：“够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毁掉自己的灵枢！”
“差一点……就差一点……”维恩抹掉血迹，继续往下看。最后一段写着：“若容器反抗意志，可用命石重置其识忆，确保绝对服从。”
话音未落，地面传来轻微震动。远处的入口处，草木迅速枯萎，一条暗红色的痕迹从地面蔓延而来，像是有东西正沿着土地爬行。空气变得腥臭，温度骤降。
维恩猛然抬头。黑袍站在山谷入口，黑袍下摆拖在地上，一只猩红的眼睛直盯着他们。他的嘴角扬起，声音平静得可怕：“终于找到了……完整的《命石秘录》第一卷。”
维恩一把将残册塞进塞琳娜怀里：“带着她走！用空间术法跳出去！”
塞琳娜摇头：“我不丢下你！”
“这是命令！”维恩怒吼，右眼银光暴涨，凝聚出一道光明屏障挡在前方。他抽出“晨曦”，刀刃横在胸前，左手握住“暮影”的柄，准备迎战。
黑袍抬起骨杖，轻轻一挥。一道血刃撕裂空气，直劈而来。维恩侧身闪避，但动作迟缓了一瞬。血刃划过后背，皮肉翻开，深可见骨。他踉跄跪地，膝盖砸在碎石上，却没有松手。
“你以为逃得掉？”黑袍一步步走近，“她带不走真相。而你，终究只是个失败品。”
维恩咬牙撑起身体，将“暮影”猛然掷出。匕首旋转着飞向对方面部，迫使他偏头躲避。就在这一瞬，塞琳娜双手结印，空间波动在她周围形成一圈涟漪。她抱起昏迷的少女，身影开始虚化。
黑袍冷笑：“想跑？”
他举起骨杖，另一道血刃蓄势待发。维恩强忍剧痛，扑上前，用身体撞向黑袍的腿。攻击被打断，血刃偏移，击中旁边的岩壁，炸出一片碎石。
塞琳娜的身影已经半透明。她最后看了维恩一眼，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下一秒，她和少女一同消失在空气中。
黑袍甩开维恩，冷冷俯视他：“你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改变什么？”
维恩趴在地上，背部的伤口不断渗血。他用手撑住地面，慢慢抬起头，右眼的银光几乎熄灭，只剩一丝微弱的亮。他伸手摸向腰间，指尖触到“晨曦”的刀柄。
黑袍后退一步，身影逐渐化作血雾消散。“十卷终将归一。而你，不过是路上的一具尸体。”
风卷起尘土，吹动维恩额前的碎发。他靠着石碑坐起来，把“晨曦”紧紧握在手中。刀柄沾了血，滑腻得很。他试了几次才稳住。
远处天空阴沉，乌云压顶。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有刀片刮过喉咙。但他没有松手。
刀尖点地，支撑着他最后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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