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敬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不仅如此，那苏娘子供的粮价，比市价高出三成不止。”
慕千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摆手道：“爹爹莫急。此时揭穿反而会打草惊蛇。我们得寻个恰当的时机，让百姓自己看清真相。”
“你的意思是？”慕敬廷若有所思。
“明日我们照常设粥棚，但要在棚前立块木牌，写明‘赈灾粮由朝廷拨银、慕家出粮’。”
慕敬廷凝视着女儿沉静的侧脸，欣慰地点头：“就依你所言。为父信你。”
翌日清晨，京城外的难民们早早便聚在苏娘子往常施粥的地方翘首以盼。
日头渐高，粥棚却迟迟不见动静，人群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苏娘子今日怎么还不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焦灼地张望。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旁边拄着拐杖的老翁忧心忡忡。
人群越聚越多，议论声渐起，不安像涟漪般在难民中扩散。
几个年轻气盛的汉子已经按捺不住，开始推搡着往前挤：
“莫不是要饿死我们？”
“说好的每日施粥，怎能说不来就不来！”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时，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从粥棚后转出来，朝人群拱手道：“各位乡亲稍安勿躁！不是我们苏娘子不愿施粥，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他话音未落，立即有难民高声质问：“什么意思？苏娘子不是答应要一直施粥的吗？”
那管事露出为难的神色：“实在是朝廷突然发难，我们苏娘子一个弱女子，哪里敢和朝廷做对！”
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溅了水，难民们顿时炸开了锅：
“朝廷凭什么断我们的粮！”
“让苏娘子出来说清楚！”
“我们要见苏娘子！”
那管事眼底掠过一丝得意，随即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退到一旁。
就在群情激愤达到顶点时，一道素白身影在侍从簇拥下缓缓现身。
“苏娘子来了！”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难民们如同见到救世主般涌上前去：
“苏娘子您受委屈了！”
“是谁为难您？我们替您做主！”
“您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苏娘子立在粥棚前，纤纤玉指轻抚心口，蛾眉微蹙间已是泪光盈盈：“诸位乡亲……”
她声音哽咽，“妾身何德何能，得大家如此厚爱。只是……”
这半截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难民中立即有人振臂高呼：
“定是那些官老爷欺压苏娘子！”
她声音哽咽，“妾身何德何能，得大家如此厚爱。只是……”
这半截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难民中立即有人振臂高呼：
“定是那些官老爷欺压苏娘子！”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个尖利的声音接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城里丢了好几个姑娘，官差查不出头绪，怕不是要把这脏水往苏娘子身上泼！”
这话顿时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怒吼道：“那些官差自己没本事破案，就在这里胡乱猜疑！苏娘子这般善心人，怎会与那些事有关？”
抱着孩子的妇人连连啐道：“不过是丢了几个臭丫头，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我们这些人饿死街头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这般上心！”
“就是！区区几个女子，怎能与苏娘子的大善相比！”
拄拐老翁激动得胡须直颤，“苏娘子日日施粥，救了多少人性命，那些官老爷懂什么！”
群情激愤中，无人注意到粥棚角落，一个瘦弱的老妇人默默垂泪。
她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想起自己失踪月余的小孙女，却不敢在这片喧嚣中发出半点声音。
苏娘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
随即掩面泣道：“诸位切莫为了妾身与官府冲突...”
这番话更是将难民们的情绪推至顶峰。
就在这乱象纷呈之际，长街尽头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慕家的车队缓缓行来，每辆粮车上都插着一面小旗，赫然写着“赈灾粮由朝廷拨银、慕家出粮”。
慕千月端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轻轻掀开车帘，冷静地注视着这场精心策划的闹剧。
她目光掠过那个独自垂泪的老妇人，又落在苏娘子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具上，眼神渐冷。
只见慕家粮车缓缓停在粥棚对面，车夫们训练有素地开始卸粮。
那面“赈灾粮由朝廷拨银、慕家出粮”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难民们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方才还喧闹的人群此刻只剩下窃窃私语：“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朝廷断了我们的粮吗？”
“慕家怎么也来施粥了？”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跳出来，指着慕家粮车嚷道：“你们没看见旗子上写的吗？
朝廷出钱，慕家才肯拨粮！这算什么善心？跟苏娘子的乐善施施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这话立即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方才那个拄拐老翁连连点头：“说得对！苏娘子可是真心实意待我们，不像这些商人，非要朝廷出钱才肯施粥！”
抱着孩子的妇人也帮腔道：“就是！若不是苏娘子这些日子接济，我们早就饿死了。现在倒好，朝廷一来，慕家就出来装好人了！”
慕千月不慌不忙地走下马车，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最后落在那尖嘴男子身上：“这位兄弟说得不错，朝廷确实拨了银两。
不过跟某人比起来，这同样的银两，诸位能吃到的粮食却不同。”
慕千月不慌不忙地走下马车，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最后落在那尖嘴男子身上：“这位兄弟说得不错，朝廷确实拨了银两。不过跟某人比起来，这同样的银两，诸位能吃到的粮食却不同。”
她轻轻击掌，慕家仆从立即抬出十余口大锅，当场生火煮粥。
当米袋打开时，白花花的大米倾泻而入，在晨光中泛着晶莹的光泽。
“这...这米...”拄拐老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锅中，“这米粒饱满，比苏娘子施的粥米好上数倍！”
方才还喧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锅中翻滚的米粥。
那浓郁的米香随风飘散，与苏娘子粥棚里稀薄的米汤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米香四溢之时，那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又阴阳怪气地嚷道：“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她不过是个商人，朝廷既已付了银钱，她拿出好粮不是应当应分的？还真当自己是活菩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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