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燃在廊下见到了倚栏而立的“红尘”。
那张脸美得惊心，却也妖异得刺目。
雪肤红唇，眉眼含情，分明是红尘的模样，可眼神里却跳动着关雪宁独有的疯劲儿。
“我不是让你易容成男人吗？”周燃皱眉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关雪宁凑近，轻声耳语：“我本想扮成唐小瓶，可红尘不答应，非要我易容成他的模样。”
他顿了顿，声音里压着火气，“那贱畜……我早晚宰了他。”
听到这里，周燃不禁皱眉，疑惑道：“你和红尘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你根本管不住他！”
“……他就是一条不听话的贱畜！”
关雪宁冷笑，眼底却掠过一丝狼狈。
昨夜，红尘突然发疯，将他按在榻上，非要抱着他睡觉。
毫不意外，关雪宁十分生气，把红尘暴揍了一顿。
下手太重，差点把人打死……
后来，红尘死活不愿意帮他易容。
红尘的易容之术极为高超，寻常人很难识破。
最后实在没办法，关雪宁只好让红尘抱了一会儿自己……
红尘试了好几次，发现自己完全“不行”，根本无法行进。
于是他又委屈地哭了好久。
哭完之后，他便跟关雪宁赌气，说道：“今日你只能易容成我的模样去见周燃！”
关雪宁当即暴怒而起，气势汹汹地要宰了他！
“你这个贱畜，还有完没完了！”
他怒吼道。
“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我现在是废人一个，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红尘心如死灰地说道。
“……”
关雪宁最终无奈妥协，换上了那张过于招摇的脸。
——
周燃难得见关雪宁露出这般憋屈之色，不由得对红尘生了几分敬佩之心。
这世上，能将关雪宁逼到如此境地的，目前恐怕也就他一人了。
不过，“红尘”的那张脸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他那张脸，犹如艳到极处的雪，冷到尽头的火，俊美而又妖冶，让人难以分辨雌雄，极为罕见。
当然，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关雪宁的“功劳”。
周燃盯着眼前这张艳绝的脸，无奈地取出笔墨，在关雪宁颊边添了几道胡茬阴影，让人看起来显得硬朗一些。
紧接着，他又给关雪宁换上一袭淡雅的长衫，使整个人看起来没那么妖冶和诡异。
收拾得差不多后，周燃便马上与关雪宁一同前往张府。
途中，变故突生。
一名纨绔子弟见“红尘”容貌出众，当街拽住关雪宁的衣袖，满口秽语，非要拉他去喝酒。
关雪宁当即怒斥：“哪来的发情狗，滚一边去！”
他这一句骂，立刻招来数名打手将他们包围。
纨绔男子咬牙切齿地威胁：“臭婊子，今日你若是不把本公子伺候舒服了，我就把你卖到黑窑子里去。”
说着，他又瞥了一眼一旁的周燃，继续威胁道，
“还有你的相好，也一并卖过去，天天看着你如何伺候别的男人！”
“哈哈哈……”
关雪宁突然捂脸，发出一阵狂笑。待他将手拿下后，却见他哭得满脸泪水。
见他这副模样，纨绔男子及其众手下以为遇到了疯婆娘，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嫌弃地想要离开。
就在他们想要退缩之际，关雪宁忽地嫣然一笑，甚是风情妖娆地走到那名纨绔男子面前：
“公子，奴家随你走就是了……”
纨绔男子哪受得了“红尘”这副架势，扯着人就要往一旁的酒楼里带。
关雪宁马上开口：“公子先别急，奴家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去方便一下，然后再来好好伺候您。”
男子以为他这是想趁机逃跑，一脸坏笑地说：“我陪你一起如何？”
“……这。”
关雪宁瞥了一眼旁边的周燃，眼底意味不明。
周燃知道他这是起了杀心。
随后，关雪宁含笑应下，将人引至暗巷。
周燃本想拦住他，奈何被两名打手死死缠住。
果然，不一会儿，暗巷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惨叫声。
他的手下见势不对，立刻丢下周燃去查看。
结果，全军覆没。
当周燃赶到时，巷子里已是遍地死尸。那些尸体骨头尽碎，死相极为扭曲难看。
而关雪宁却是哭得满脸泪水。
他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嗫嚅道：“这实在不能怪我，是他想要欺辱于我，我迫不得已才……杀了他。”
“……”
周燃望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关雪宁，心中颇为无奈。
若非早已深知其为人，定会被他这副模样骗过去。
此人性情狡诈至极，嘴里更是没一句实话。
忽然，周燃发现那名纨绔公子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连忙过去，将那人仔细打量一番，果不其然，这名被关雪宁杀死的公子哥，正是张家大家主的干儿子。
“你这是故意的吧？”
周燃气呼呼地质问关雪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关雪宁眼眶一红，带着几分委屈，抽泣道：“是他突然冲上来要欺辱我，我只是反抗了一下，有什么错啊！”
“关雪宁——”周燃低吼，“我警告你，别再随便乱杀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好好好，不杀了。”
关雪宁举手投降，虽说脸上还挂着泪水，但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与笑意。
……
张府门庭森严，气势恢宏。
周燃和关雪宁在门口等候了近一个时辰，老管家才引二人入内。
一路上，老管家不断为自家大家主开脱，说道：
“我家老爷近来身体欠佳，这才怠慢了二位，还望二位海涵。”
周燃明知对方是谎话连篇，却也不得不陪他演这出戏，于是道：
“是我们这些晚辈唐突，打扰了张大家主的清修，实在是我们感到抱歉才对……”
一旁的关雪宁见周燃待人接物如此老练，忍不住轻笑出声。
周燃担心他惹出事端，急忙悄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警告。
很快，周燃和关雪宁被带到张家大家主面前。
张云岳虽满头花白，眼神却格外凌厉，精神矍铄，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惊的煞气。
周燃见状，连忙抱拳施礼，朗声道：“晚辈周燃，见过张大家主。”
张云岳微微颔首，一边为周燃斟茶，一边语气沉着地问道：“不知周内相此次前来找老夫，有何贵干？”
“实不相瞒，我是为张御相一家被杀一案而来。”
周燃面露悲戚之色，声音也微微低沉，
“我想早日揪出那杀害张相一家百余口的丧尽天良之徒，这才不得不前来叨扰您老人家。”
“昀之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张云岳神情变得黯然，语气也跟着缓和了许多，
“不知有什么地方能助周内相一臂之力的，您尽管开口，老夫定当全力配合。”
“我想知道，张御相这些年来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说到这里，周燃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微微往身后的关雪宁那里扫了一眼，语气加重了几分，
“尤其是一些豪门望族之人。”
张云岳沉吟片刻，开口道：“昀之为人宽厚，鲜少树敌。
若说真有嫌隙……”
他目光扫过关雪宁，忽而顿住，“当属已被抄家的关氏。”
周燃心头顿时一紧，“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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