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沫掠过冰封的荒原，将蛮族大营的篝火吹得猎猎作响。夜空中悬着一轮残月，清冷的光辉洒在连绵起伏的营帐上，却无法穿透那些用兽皮和冻土构筑的黑暗角落。我伏在主营帐后方的雪地里，玄黑色夜行衣与阴影融为一体，青铜面具下的呼吸凝成细微的白雾，又被我用内息悄然压散。
三天前在中洲帅帐领命时，凌苍指尖敲击着狼皮地图的声响犹在耳畔。那位狮系帝王的金色瞳孔在烛火下亮得惊人，玄铁烛台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蛮族异动绝非部落冲突那么简单，夜影卫需要亲眼看到真相。他的指尖重重落在冰封关以北的区域，那里正是此刻我所处的蛮族王庭所在。
靴底的防滑纹路碾过结霜的兽筋绳索，我如狸猫般攀上主营帐后方的了望塔。青铜面具的夜视镜片滤去雪地反光，将三百步内的景象清晰投射在视网膜上。三个披着牦牛皮甲的蛮族哨兵正围着火堆掷骰子，他们腰间悬挂的狼牙棒上凝结着暗红血渍，说话时呵出的白气里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那不是普通战场该有的气息，更像是某种活体腐烂的酸腐味道。
听说了吗？昨天萨满祭司又带走了五个战俘。左首哨兵将骨牌狠狠拍在石桌上，兽骨饰品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嗤，那些软脚虾连血祭都不配。对面的独眼蛮族啐了口唾沫，大酋长说了，等天魔大人的仪式完成，整个九域都要匍匐在我们脚下。 我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刀般精准切断了望塔支撑绳。当哨兵们被突如其来的异响吸引注意力时，身影已如柳絮般飘落地面，靴底特制的吸音棉让落地声轻得不及风声。借着营帐间的阴影快速穿行，夜视镜片捕捉到数十个营帐周围萦绕的淡淡黑气——那些本该是普通蛮族战士的营房，此刻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靠近祭坛方向的守卫明显森严数倍。七名身披骷髅饰品的萨满祭司正围着篝火吟唱古老咒文，他们手中的骨杖顶端镶嵌着跳动的黑色火焰，每一次挥动都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渗入地面。被黑气缠绕的蛮族战士们双眼翻白，皮肤下青筋暴起如蛛网，却在祭司的命令下发出非人的咆哮，用利爪撕裂身前的坚冰——那力量远超普通蛮族勇士该有的极限。
仪式已至第七日，祭品还不够。为首的灰袍祭司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枯瘦的手指指向西南角的牢笼，把那些中州俘虏带上来，他们的灵识比蛮族更纯净，更能取悦天魔大人。
我屏住呼吸，将特制的记忆水晶贴在隐蔽的冰柱上。水晶表面泛起微光，开始记录祭坛中央那尊诡异的雕像——羊首人身的怪物雕像手持巨斧，基座上刻满扭曲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在吸收着四周的黑气。当第一个穿着中州军服的俘虏被拖拽到祭坛中央时，雕像的眼窝突然亮起猩红光芒，俘虏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迅速干瘪下去，化作一缕黑烟被雕像吸入腹中。
青铜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蛮族传统的图腾崇拜，而是记载于《禁魔录》中的远古邪术噬魂祭。当年师父临终前曾警告，这种献祭活人以换取恶魔力量的仪式一旦完成，方圆百里将化为人间炼狱。我悄然取出凌苍赐予的传讯符，指尖注入一丝内力，让符纸在掌心化作灰烬——这是约定的紧急信号，当传讯符燃尽时，中洲大营的玄鸟信使会将情报带回凌苍案头。
突然，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轻响。我旋身肘击的刹那，余光瞥见对方咽喉处闪烁的蛇形纹身——那是蛮族最精锐的影杀卫标志。铁肘撞上对方心口的瞬间，我左手食指已点中他第七节脊椎，只听脆响，这名能在雪地里潜伏三个时辰的杀手便软倒在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血腥味引来了巡逻队。我翻身滚入最近的营帐，落地时顺势藏在堆放的兽皮后面。帐内昏暗的油灯下，两个蛮族将领正对着羊皮地图争执，其中满脸刀疤的壮汉正是蛮族大酋长拓跋宏——他腰间悬挂的狼牙令牌与凌苍描述的一模一样。
大萨满坚持要等月圆之夜完成仪式，但冰封关的援军已过中洲。拓跋宏的拳头砸在地图上，震翻了盛着马奶酒的木碗，我的狼骑兵等不起！
大酋长忘了天魔大人的谕示？对面身披黑裘的萨满冷笑，枯瘦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祭坛位置，当血月升起时，这些被魔气浸染的战士将刀枪不入。到那时别说冰封关，整个东域都会成为我们的牧场。他掀开帐帘一角，指向营地东侧的黑色帐篷区，看看那些黑狼卫，他们已经证明了天魔之力的伟大。
我透过兽皮缝隙望去，只见数十个浑身缠绕黑气的蛮族战士正在空地上操练。他们的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战斧劈砍时带起的黑色气流竟能将坚冰劈出数尺深的裂痕。当一名战士试图挣脱束缚时，旁边的萨满立即念动咒语，黑气便如锁链般勒入他的皮肉，让他发出痛苦的嘶吼。
帐外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我将呼吸压至最低，右手扣住靴筒里的三棱刺。拓跋宏烦躁地挥挥手：让影杀卫加强警戒，尤其是祭坛方向。等仪式完成，我要亲手砍下凌苍的头颅当酒器！
待蛮族将领离开后，我在帐内停留了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四周无人后，如青烟般掠出营帐，沿着来时规划的路线撤离。青铜面具过滤着夜风带来的各种气息——篝火的烟味、马粪的臊臭、还有那些被魔气侵蚀的战士身上特有的腐肉味。当接近营地边缘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祭坛方向的天空泛起诡异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液。
最后一次回望蛮族大营时，我看见拓跋宏站在祭坛高台上，高举着一柄镶嵌黑色宝石的弯刀。那些被黑气缠绕的战士整齐跪倒，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声波震得积雪簌簌落下。记忆水晶在怀中微微发烫，里面封存的不仅是蛮族的军事部署，更是足以颠覆九域格局的恐怖秘密。
朔风再次卷起雪沫，我躬身融入茫茫夜色。凌苍需要知道真相，冰封关需要做好准备，而那些被魔气吞噬的灵魂——或许在黎明到来前，还有救赎的可能。当最后一座蛮族营帐消失在视野中时，我将速度提升至极致，身影如流星般划破雪原，朝着南方那片象征希望的灯火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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