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扑过来的瞬间,赵佳贝怡只觉得背后被人猛推一把,整个人像片被狂风卷走的叶子,往前飞冲出去。下一秒,她撞进一个滚烫的怀抱,顾慎之的胳膊像铁箍似的死死勒着她的腰,两人一同摔进岩石底下的凹陷处。
“砰——!”
雪块像疯了似的砸下来,头顶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赵佳贝怡被顾慎之压在身下,他的后背硌着她的胸口,呼吸粗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冰碴子的凉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后背肌肉的紧绷,还有雪块砸在他身上时发出的闷响——那声音像敲在裹了棉花的石头上,沉闷,却藏着让人揪心的疼。
“抓紧!”他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带着齿间漏风的疼,显然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赵佳贝怡胡乱摸索,抓住他后腰的衣服,布料早被冻得硬邦邦的,攥在手里像抓着块冰,可她不敢松,仿佛一松手,两人就会被这漫天风雪撕开。
雪还在往凹陷里灌,先是没到膝盖,冰凉的雪粒钻进裤管,贴着皮肤融化,冻得人直打哆嗦;接着又漫到腰腹,沉甸甸的,像灌了铅。
赵佳贝怡感觉自己像被埋进了冰窖,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顾慎之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不敢动——她知道,他的后背正对着缺口,那些砸下来的雪块、冰棱,全是他替她挡着。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嘴唇冻得发僵,牙齿上下打颤,几乎咬不清字。
“没事……”他咳了两声,有热乎的东西滴在她脖子上,带着铁锈味——是血。“别说话,省力气。”
赵佳贝怡闭上嘴,把脸埋在他胸口。他的军大衣上还沾着出发时的硝烟味,此刻混着雪的冷、血的腥,竟奇异地让人安定。她能听到他胸腔里的心跳,慢,却稳,像深山里的老钟,一下一下,敲在她最慌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轰隆声渐渐小了,只剩下风在呜咽,像谁在远处哭。赵佳贝怡动了动手指,发现周围的雪已经冻成了硬块,把他们嵌在里面,动弹不得。她试着抬胳膊,却被冻住的雪死死卡住,稍一用力,指关节就疼得发麻。
“慎之?”她试探着喊,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打转,显得特别空,“你还醒着吗?”
“嗯。”他应了声,气若游丝,却足够清晰,“还活着。”
她摸到他的手,冰凉,却还在微微动。赵佳贝怡突然想哭,又怕眼泪冻在脸上,只能使劲憋着,把脸埋得更深。他的心跳还在,这就好。
她想起出发前,巴图队长拍着顾慎之的肩膀笑:“你这护犊子的性子,迟早要栽在这上面。”当时顾慎之只是笑,没说话,现在想来,他哪是护犊子,他是连命都能豁出去。
“巴图他们……”小刘的名字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出发时小刘还跟她借发绳,说要给林姝编辫子,现在……
顾慎之没接话。沉默像雪一样,慢慢堆满了整个凹陷。赵佳贝怡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急。巴图是他带出来的兵,林姝是他亲手教的医理,现在生死未卜,他怎么可能不急?只是他不能乱,他乱了,这一摊子就彻底散了。
过了好一会儿,赵佳贝怡才缓过劲来,开始用手扒身边的雪。雪冻得像石块,指甲抠上去生疼,没几下就磨出了血,混着雪化成粉红色的水,滴在雪地上,又很快冻成细小的冰晶。
“别扒了,等……”他想说“等雪停”,却被一阵剧痛打断,“嘶——我的腿……”
赵佳贝怡赶紧摸向他的腿。左小腿肿得老高,被块冰碴子死死卡住,裤管撕开的地方露出冻紫的肉,像块发烂的猪肝,一碰他就哆嗦。“别动!”她急了,手忙脚乱地想把冰碴挪开,“卡得太死了,我……我找块石头撬?”
“没事。”他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套传过来,带着安抚的意味,“先想办法出去。你扒那边,我扒这边,能弄出个缝就好。”
赵佳贝怡咬咬牙,继续扒雪。指尖冻得没了知觉,像两根木头在机械地动。她试着放出精神力,可周围的能量场乱得像团麻,时空道标留下的干扰还没散,感知出去就像撞进了棉花堆,啥也摸不着。
那些熟悉的气息——巴图的烟草味、林姝的草药香、小刘身上的奶糖味,全被风雪搅成了一团,分辨不清。
“外面全是乱流。”她喘着气,额角的汗冻成了冰,贴在皮肤上,又凉又硬,“探不到人。”
胸口突然空落落的。赵佳贝怡下意识摸了摸,铜怀表不见了。那是弟弟留给她的,表盖内侧刻着“平安”两个字,出发前她还摩挲着表盖说“等我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现在,表没了,那滚烫的温度,弟弟的笑脸,还有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时空锚点已激活”,全没了。
“时空锚点……”她喃喃自语,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发紧,“我穿越过来,是不是跟小鬼子的道标有关?弟弟说的‘病’,是不是就是这个?”
顾慎之没说话。他的呼吸喷在她发顶,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赵佳贝怡知道,他在想林姝。林姝的医药箱里总放着他给的薄荷糖,说“师兄的糖比药甜”。上次林姝发烧,也是他守了三天三夜,用能量替她温着经脉。
“我弟……他知道些什么。”赵佳贝怡的声音发飘,“他塞给我这表时,说找到道标就能治病……原来他说的病,是这个。”
生死劫。原来就是把自己搭进去,才能换一个不知真假的“痊愈”。
“佳贝。”顾慎之突然开口,声音很沉,像压着块石头,“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
“你有。”他打断她,手摸到她的脸,擦去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他的指腹带着茧子,蹭过她冻得开裂的嘴唇,力道很轻,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活着才能弄明白。死了,啥都白搭。”
赵佳贝怡猛地一震。是啊,死了怎么找弟弟?怎么找巴图他们?怎么跟清水百合算账?她深吸一口气,冰碴子呛得肺疼,却让脑子清醒了不少。扒雪的动作更快了,指甲断了也没察觉,血珠滴在雪上,洇开小小的红,又迅速冻住。
“小刘——!巴图——!”她扯着嗓子喊,声音在雪堆里闷得慌,传不远,像蚊子哼哼,“林姝——!听到吱一声!”
喊了不知多少遍,嗓子哑得像破锣,喉咙里火辣辣的,像吞了把沙子。就在她快要放弃时,外面突然传来个模糊的声音,像隔着层棉花。
“……赵医生?”
赵佳贝怡猛地停手,心脏差点跳出来:“小刘?是你不?”
“是我!赵医生!”声音近了些,带着哭腔,“你在哪?我找了半天了!我以为你们……以为你们没了……”
“在岩石底下!快!”赵佳贝怡激动得发抖,扒雪的动作更猛了,“我和顾慎之都在!他腿被卡住了!”
外面传来扒雪的声音,还有人喊“这边!快过来!”。光线一点点透进来,像刀子似的割开黑暗,刺得她眼睛生疼。赵佳贝怡眯着眼,看到小刘那张糊着雪和泪的脸,鼻子冻得通红,像个熟透的草莓,身后还跟着两个队员,手里拿着工兵铲。
“太好了……太好了……”小刘一边哭一边扒雪,手指冻得像胡萝卜,沾着雪和泥,“我以为……以为你们被埋死了……林姝姐让我带了急救包,说万一……”
“先别废话!”赵佳贝怡打断她,“他的腿被冰碴卡着,小心点!”
另外两个队员也凑过来,用工兵铲凿雪。冰碴子飞溅,落在脸上生疼。赵佳贝怡看着他们冻得发紫的脸,突然想起巴图塞给她的压缩饼干,硬得硌牙,他却说“这玩意儿抗饿”;
想起林姝受伤时还在算能量读数,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说“不能耽误了数据”。眼眶又热了,赶紧低下头继续扒雪。
费了老大劲,才把顾慎之从雪堆里拖出来。他的左小腿肿得像根紫萝卜,裤管和血冻在一起,一碰就往下掉渣。顾慎之咬着牙没吭声,额头上的汗珠子滚下来,砸在雪地上,瞬间冻成了冰粒,亮晶晶的,像碎玻璃。
赵佳贝怡刚想给他处理伤口,抬头一看,心突然沉到了谷底。
山坳平了。之前的岩石、雪垄,全没了,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斜坡。巴图他们之前靠着的那块大岩石,只剩下个角露在外面,旁边的雪地上,有几处挣扎的痕迹,还有抹刺目的红,很快就被新下的雪盖住了。
“找!”顾慎之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他想站起来,却晃了晃,差点摔倒,小刘赶紧扶住他。“快找!他们可能被埋在下面!”
小刘和两个队员立刻散开,用工兵铲往雪地里插,每插一下就喊一声“巴图队长”“林姝姐”。喊声在空旷的雪地里飘着,连个回音都没有,只有风卷着雪,呜呜地应和。
赵佳贝怡站在原地,看着那片被雪覆盖的斜坡。风刮过她的脸,像在嘲笑。清水百合……道标……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疼得清醒。
她想起林姝说过,道标激活时会有能量波,像水面的涟漪。刚才雪崩时,她确实感觉到一阵极淡的波动,只是被风雪盖过了……
“往那边挖!”她突然指向斜坡左侧,“刚才有能量波动!”
小刘愣了一下,立刻带着人冲过去,工兵铲插进雪里,发出“咚咚”的闷响。赵佳贝怡走到顾慎之身边,扶起他,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先处理你的腿。然后,我们去山洞。”
顾慎之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了然。他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混着雪水,冰凉,却握得很紧。
两只冻得冰凉的手,握在一起,竟也生出了点暖意。
雪还在下,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掉。赵佳贝怡看着小刘他们奋力挖掘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是雪盖不住的。比如巴图藏在烟盒里的全家福,比如林姝缝在衣角的能量符,比如他们还没说完的话,还没报的仇。
她从急救包里拿出绷带,蹲下身给顾慎之处理腿伤。解开裤管时,冻住的血痂裂开,露出里面红肿的肉,她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动作。
“疼吗?”她问。
顾慎之摇摇头,目光却没离开那片挖掘的雪地:“你说……他们能撑到我们找到吗?”
赵佳贝怡缠绷带的手紧了紧:“会的。”
会的。
一定。
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她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弟弟,你看,我们还在找。找你的道标,找你的真相,找那些被风雪藏起来的人。
这冰渊之下,总该有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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