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脸上,像被细针扎似的疼。赵佳贝怡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
睫毛上结着冰碴,看出去的世界都蒙着层白雾,连脚下的路都变得模糊——其实也算不上路,就是片被踩硬的雪壳,一脚踩空就可能陷进齐腰深的软雪坑。
医生!不好啦,林姐似乎又发烧了啊! 小刘焦急万分的呼喊声随着狂风飘然而至,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
此刻的他正背负着虚弱不堪的林姝艰难前行,那挺直如松的脊背宛如一根即将被压垮的扁担,摇摇欲坠。
而林姝则静静地伏在他宽阔坚实的后背上,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脖颈处,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如同火焰般炽热,瞬间将那块肌肤烤得发烫;
紧接着,刺骨的寒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让小刘不禁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来。
听到小刘的呼救,赵佳贝怡毫不犹豫地停下脚步,并迅速转身朝着他们走来。只见她动作敏捷地伸手探入怀中摸索一番,不一会儿便取出一支略显陈旧的体温计。
原来这支温度计竟是她临出门时特意从医疗队伍那里顺手牵羊得来的宝贝呢!由于长时间使用和磨损,温度计上原本清晰可见的刻度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但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赵佳贝怡还是能够隐约分辨出此时指针所指示的温度已然超过了三十九摄氏度这个危险界限。
她轻皱眉头,低声咒骂一句后,随即从衣兜内摸出一方揉成一团、满是褶皱的手帕。
然后,她又弯腰抓起一把积雪放在手中轻轻揉搓几下,待其融化成冰凉刺骨的雪水之后,再用手指蘸取少许涂抹在手帕之上。
最后,赵佳贝怡全神贯注地将湿润的手帕轻柔地敷在林姝滚烫的额头中央,希望通过物理降温的方式帮助这位可怜的病人缓解痛苦。
“嘶——”林姝猛地瑟缩了下,睫毛颤了颤,嘴里含糊地喊,“队长……别去追……有陷阱……”
赵佳贝怡的手顿了顿。队长?是说老顾吗?她抬头望了眼走在最前面的顾慎之,他的背影看着依旧挺拔,可刚才爬坡时,她分明看见他左腿打了个趔趄,拐杖在雪地里戳出个深洞。这家伙,疼死也憋着,跟头犟驴似的。
“医生,水。”小石头凑过来,递过个瘪了一半的水壶。壶嘴结着冰,赵佳贝怡拧了半天没拧开,最后直接用牙咬,“咔嘣”一声咬掉了冰碴,才倒出小半杯混着冰粒的水。
她把水往林姝嘴里喂,可林姝烧得迷迷糊糊,咽得又慢又费劲,大半都顺着下巴流进了小刘的衣领里。小刘冻得一激灵,却梗着脖子说:“没事,林姐喝进去点就行。”
赵佳贝怡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缠在林姝脖子上。那围巾是出发前母亲织的,毛线粗得像绳,却格外保暖。她的脖颈突然暴露在寒风里,冷气像条小蛇似的往里钻,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走快点,争取天黑前找到背风的地方。”顾慎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没回头,拐杖在雪地里敲出规律的“笃笃”声,像在给大家打拍子。
赵佳贝怡看见他握着拐杖的手,指节冻得发紫,虎口还裂着道血口子,在白皑皑的雪地里格外显眼——那是昨天撬石头时被划的,她给上药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队伍又开始挪动,脚步声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像首没调子的歌。没人说话,连最活泼的小石头都蔫蔫的,嘴唇干裂得像块老树皮,每走一步都要喘半天。赵佳贝怡落在最后,时不时往回看,生怕谁掉队。
走了约莫半个钟头,顾慎之突然停了。他举起拐杖指了指左前方:“那边有片林子,去那儿扎营。”
赵佳贝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只见一片黑黢黢的轮廓戳在雪地里,像群站累了的巨人。她心里松了口气——有林子就好,至少能挡点风。可没等这口气松完,就听见小石头“哎哟”一声,接着是“噗通”一响。
“怎么了?”她赶紧跑过去,看见小石头趴在雪地里,一条腿陷进了个雪洞,雪正往他裤管里灌。她伸手去拉,刚抓住他的胳膊,就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差点也栽进去。
“别动!”顾慎之的声音带着急,他拄着拐杖快步走过来,先把拐杖横在雪洞边,才弯腰抓住小石头的另一条胳膊,“使劲往上爬!”
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石头拽了出来。他的棉裤湿了大半,冻得直哆嗦,嘴唇都紫了:“对、对不起……我没看见……”
“没事。”赵佳贝怡拍着他背上的雪,心里却沉得厉害。湿了的裤子不及时处理,用不了多久就会冻成冰壳,那滋味她尝过,像穿了条冰裤子,能把骨头缝里的热气都吸光。
顾慎之蹲下来,摸了摸小石头的裤腿,眉头拧成个疙瘩:“到了林子先烤火。”他说着,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几块压缩饼干,“先垫垫。”
小石头眼睛亮了亮,刚要接,又缩回手:“还是给林姐吧,她烧得厉害。”
“拿着。”顾慎之把饼干塞进他手里,语气硬邦邦的,“你倒下了,谁帮着拾柴?”
赵佳贝怡看着这一幕,嘴角悄悄翘了下。这家伙,明明是关心,偏要装成命令的样子。她转头看小刘,发现他正把林姝往上托,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林姝的汗和刚才的水浸得透湿,在寒风里冒着白气。
“换我背会儿。”她说着就要去接,小刘却躲开了:“不用医生,我还行!你看,快到林子了!”他说着,还故意加快了脚步,却没注意脚下的冰壳,差点又滑倒。
赵佳贝怡没再争,只是跟在他旁边,伸手虚扶着林姝的腰。雪粒子还在飘,落在林姝烧红的脸上,瞬间就化了,像淌不完的泪。她心里突然有点酸——这些人,明明都快撑不住了,却还在硬扛,像群互相取暖的小兽。
进了林子,风果然小了不少。顾慎之选了棵最粗的松树,用拐杖敲了敲树干:“就在这儿。”他指挥着小石头拾柴,自己则开始清理地面的积雪,拐杖一下下捣下去,雪沫子溅了他一身,他也没拍。
赵佳贝怡把林姝放在背风的树根处,刚想找点干草给她垫着,就听见顾慎之“嘶”了一声。她抬头一看,只见他弯腰时没稳住,整个人往旁边倒去,拐杖在雪地里滑出老远。
“老顾!”她赶紧跑过去扶,手指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甩开了。
“没事。”顾慎之自己撑着树干站起来,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滚下串冷汗,混着雪水往下淌。他瘸着腿把拐杖捡回来,又开始清理积雪,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赵佳贝怡看着他那条不太自然的左腿,心里堵得慌。她知道他昨天为了推开自己,被滚落的石头砸中了膝盖,当时他说“没事”,她也就没逼他脱裤子检查,现在看来,伤肯定不轻。
“你坐下。”她走过去,语气比他还硬,“再动我就把你的拐杖扔了。”
顾慎之动作一顿,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还有点……无奈?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靠着树干慢慢滑坐下来,额头顶着树干,看不清表情。
赵佳贝怡蹲下来,没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抓住他的裤脚往上卷。裤腿冻得硬邦邦的,她卷了半天才卷到膝盖,瞬间倒吸口冷气——膝盖肿得像个发面馒头,青紫色的淤伤上还沾着冰碴,伤口裂开着,血和雪冻在了一起。
“你他妈疯了?”她的声音都在抖,又气又急,“这样还硬撑?你想截肢吗?”
顾慎之闷哼了声,声音闷闷的:“吵死了。”
“我吵?”赵佳贝怡摸出急救包,翻出碘酒和纱布,手都在抖,“你看看这伤口!都化脓了!”她倒了点碘酒往伤口上浇,顾慎之猛地绷紧了身体,指节抠进雪地里,抠出几个小坑,却硬是没哼一声。
“医生!柴够了!”小石头抱着堆枯枝跑过来,看见这场景,吓得手一松,枯枝撒了一地,“顾大哥他……”
“捡起来生火。”赵佳贝怡头也没抬,往伤口上撒着消炎药粉,“多捡点干的松针,容易引火。”
小石头赶紧应声,手忙脚乱地拾柴。小刘也把林姝安置好,过来帮忙。火很快就生起来了,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枯枝,发出“噼啪”的响,把周围的雪都烤得滋滋冒气。
赵佳贝怡用雪把纱布搓软,小心翼翼地往顾慎之膝盖上缠。他的腿还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疼的。她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看过来的眼神,黑漆漆的,像浸在水里的墨,看得她心里一跳,赶紧低下头:“好了,别乱动。”
“林姐好像醒了。”小刘突然说。
赵佳贝怡立刻爬过去,只见林姝睁开了眼,眼神还有点迷迷糊糊,嘴里喃喃着:“水……”
“有有有!”小石头赶紧递过水壶,这次的水是刚化的雪水,还温乎着。赵佳贝怡喂林姝喝了两口,又摸出最后半板退烧药,掰了片塞进她嘴里。
林姝嚼着药,突然抓住赵佳贝怡的手,眼神清明了点:“老顾呢?他膝盖……”
“没事。”顾慎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坐直了,正看着这边,“小伤。”
林姝却没信,挣扎着想站起来,被赵佳贝怡按住了:“躺着吧,你烧还没退。”她往火里添了根柴,火苗窜得更高了,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融融的。
小石头在火堆边烤着湿透的裤腿,时不时往火里扔松针,冒出阵阵清香。小刘在给林姝掖毯子,动作笨手笨脚的。顾慎之靠着树干,膝盖上的纱布在火光下泛着白,他闭着眼,嘴角却悄悄翘了点。
赵佳贝怡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这漫天风雪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她往火里添了把柴,火星子随着烟往上飘,像群小萤火虫。她想,只要这火不灭,只要大家还在,就一定能走出这片雪原。
夜色慢慢浓了,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火苗的噼啪声和偶尔的咳嗽声。赵佳贝怡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林姝身上,又往顾慎之那边挪了挪,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胳膊:“冷不冷?”
顾慎之没睁眼,却往她这边靠了靠,声音带着点困意:“不冷。”
赵佳贝怡笑了笑,没说话。火光照在脸上,暖烘烘的,连带着心里也暖起来。她知道,明天的路还会很难走,但只要这火堆还燃着,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就总有走出去的那天。
雪还在下,可林子里的这堆火,却像颗小太阳,把黑暗和寒冷都挡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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