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中率兵围堵旧漕运码头三号仓,虽擒获四名从犯、缴获邪丹金锭,却让首恶玄玅真人用诡术脱身遁走。消息传回荣国府时,天已蒙蒙亮了。
“逃了?”王熙凤听到韩偃的禀报,脸色微白,手中的茶盏险些掉落,“那妖道竟有这等本事,在官兵重重围困下还能逃走?”
贾琏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面色倒还镇定:“能从前朝那场腥风血雨中活下来,又在京城隐匿这么多年,岂会没有些保命的手段?凤丫头不必过虑,他虽逃了,但经此一遭,已是丧家之犬,再难成气候。”
话虽这么说,贾琏心中却也暗自警惕。这玄玅真人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不仅炼丹邪门,脱身之术也如此诡异。不过眼下不是细究的时候,他转向韩偃问道:“李御史那边如何处置?被抓的几人可曾招供?”
韩偃躬身回道:“李御史已将那四人押回衙门连夜审讯。据咱们在衙门外的眼线传回消息,那两名斗篷客起初嘴硬,但熬不过刑,已招认是忠顺王府外院管事手下的人,奉命前来取药。那个车夫和张记杂货铺的张掌柜,也供认不讳,承认多年来为玄玅真人输送药材、打掩护。”
“忠顺王府的人招了?”王熙凤眼睛一亮,“这可是铁证!”
贾琏却摇了摇头,沉吟道:“仅凭两个外院管事的供词,还扳不倒忠顺王。他大可推说不知情,是手下人擅自与方士往来。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已足够让他惹上一身骚了。李御史是何等人物?既已抓住线头,岂会轻易放手?”
正说着,外头传来昭儿急促的脚步声:“二爷,门房来报,李御史府上的管家来了,说有要事相商,请二爷过府一叙。”
贾琏与王熙凤对视一眼,俱是心头一动。
“这么早就来请?”王熙凤低声道,“怕是案情有了重大进展。”
贾琏整了整衣袍,对韩偃道:“韩兄,你且回去歇息,让弟兄们都撤回来好生休整。后续之事,待我从李府回来再议。”
“是。”韩偃行礼退下。
贾琏又对王熙凤温声道:“我去去就回。你一夜未眠,先去歇会儿。东府那边有张先生在,可卿暂且无碍。”
王熙凤却摇头:“我哪里睡得着。二爷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着消息。”
贾琏知她性子,也不多劝,只叮嘱平儿好生伺候,便带着昭儿匆匆出门。
李守中的府邸离荣国府不算远,马车行了约两刻钟便到了。李府管家早已候在门口,见贾琏下车,连忙迎上前来:“贾大人,我家老爷在书房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书房内,李守中一身常服,正对着桌案上一堆文书凝眉沉思。见贾琏进来,他起身相迎,神色间带着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常。
“世侄来了,坐。”李守中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待贾琏坐下,便开门见山,“昨夜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贾琏拱手道:“略知一二。听闻老大人亲自出马,人赃并获,只可恨让那玄玅真人走脱了。”
李守中冷哼一声,从桌上拿起一份供词递给贾琏:“你看看这个。”
贾琏接过细看,正是那两名斗篷客的供词。上面详细供述了忠顺王府外院管事如何指示他们与玄玅真人交易,取回丹药后送往王府何处,甚至提到了几次重要的交接时间地点。
“这供词……”贾琏看完,抬头看向李守中,“可算铁证?”
李守中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缓缓道:“若只是追究与方士私下往来、炼制丹药,这些供词足够了。但若想以此扳倒一位亲王,还远远不够。”他放下茶盏,手指轻叩桌面,“忠顺王完全可以推说对此毫不知情,是手下人欺上瞒下。那两个管事,我已派人去拿,但只怕……人早就‘病故’或‘失踪’了。”
贾琏心中了然。这等豪门大族,处理起见不得光的事来,向来干净利落。他沉吟道:“老大人接下来打算如何?”
李守中眼中闪过厉色:“玄玅真人虽逃,但他的老巢清虚观静尘斋还在。我已连夜请了旨意,今日便要带人搜查静尘斋!”他看向贾琏,“世侄可知,这玄玅真人与贵府东府的蓉大奶奶中毒一案,可有牵连?”
贾琏心头微震,知道李守中这是在试探,也是给他一个表明立场的机会。他略一思忖,便坦然道:“不敢隐瞒老大人,内侄媳秦氏所中之毒,经张友士大夫诊断,正是与某种阴邪丹药有关。而据贾某查探,那玄玅真人与忠顺王府往来密切,又擅长炼制邪丹,嫌疑极大。只是苦无实证,才未敢贸然禀报。”
李守中盯着贾琏看了片刻,忽然长叹一声:“世侄啊,你可知此事牵扯多深?那玄玅真人乃是前朝义忠亲王余孽,宫中……也有人暗中庇护。如今我这一查,怕是捅了马蜂窝。”
贾琏正色道:“老大人为官清正,嫉恶如仇,贾某素来敬佩。此事虽险,但邪术害人、勾结藩王,乃动摇国本之举。老大人既已出手,贾某愿效犬马之劳。”
李守中闻言,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好!有你这句话,老夫心里便踏实了。”他站起身,在书房中踱了几步,“今日搜查静尘斋,你可愿同往?毕竟事关贵府亲眷,你也好做个见证。”
贾琏立刻起身:“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那便如此定了。”李守中点头,“一个时辰后,兵马司的人会在清虚观外集结。你我先用了早饭,届时一同前往。”
从李府出来,已是辰时三刻。贾琏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闭目沉思。李守中果然老辣,搜查静尘斋这一步棋走得又快又准。玄玅真人虽逃,但静尘斋中必有来不及销毁的证据。只是……宫中那层关系,李守中提及时的凝重神色,让贾琏心中隐隐不安。
回到荣国府,王熙凤果然还在书房等候,见他回来,忙迎上前:“二爷,李御史怎么说?”
贾琏将李守中的安排简要说了一遍,末了道:“一个时辰后,我要随李御史去搜查清虚观。你且在府中等候消息。”
王熙凤一听要去清虚观,顿时紧张起来:“二爷,那地方邪性得很,你可得当心。要不要多带几个人?”
贾琏笑道:“有兵马司的人马在,无妨。倒是你……”他握住王熙凤的手,温声道,“我这一去,怕是要到午后才能回来。府里的事,还有东府那边,你多费心。尤其是可卿,张先生若需要什么,你只管去办。”
王熙凤重重点头:“二爷放心,我省得。”她迟疑了一下,又道,“只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那妖道既然能从天罗地网中逃走,会不会暗中报复?咱们府里,要不要再加强些护卫?”
贾琏沉吟片刻:“你说得有理。这样,我让韩偃调几个好手,扮作寻常仆役,在府中各处暗中巡视。东府那边,再加两个人。不过此事要做得隐蔽,莫要弄得人心惶惶。”
“好,我这就去安排。”王熙凤说着就要往外走。
贾琏拉住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她:“这个你贴身收好。里面是我让张先生配的解毒避秽的丸药,寻常毒物近不得身。我不在时,你若要去东府,务必带上。”
王熙凤接过锦囊,入手温热,还带着贾琏的体温。她心头一暖,眼眶微红:“二爷……”
“好了,快去忙吧。”贾琏拍拍她的手,“我也得换身衣裳,准备出发了。”
一个时辰后,清虚观外。
数十名兵马司兵卒已将道观团团围住,领队的正是赵全。李守中与贾琏并骑而至,观主早已得了消息,战战兢兢地迎在观门外。
“李、李大人,贾大人……”观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道士,须发皆白,此刻脸色煞白,声音发颤,“不知二位大人驾临,有失远迎……”
李守中翻身下马,也不多言,直接亮出搜查令:“本官奉命搜查静尘斋,闲杂人等退避!”
观主噗通跪倒在地:“大人,静尘斋乃是、乃是……”
“乃是什么?”李守中厉声道,“可是宫中哪位贵人打过招呼,不许人查?”
观主伏在地上,不敢答话,身子抖如筛糠。
贾琏冷眼旁观,心知这观主定然知道内情,只是不敢说。他也不多话,随李守中径直往观内走去。
静尘斋位于清虚观最深处的僻静院落,独门独户,院墙高耸。院门紧闭,上着铜锁。
“砸开!”李守中下令。
兵卒上前,几斧头劈开铜锁,踹开院门。
院中寂静无声,与前次贾琏来时并无二致。那几丛翠竹依旧青郁,石径依旧洁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外出。
“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李守中一挥手,兵卒们如潮水般涌入各间屋子。
贾琏与李守中站在院中等待。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赵全匆匆从正屋走出,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大人,在密室中发现此物!”
李守中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封信件。他抽出一封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沉。
“好个玄玅真人!好个忠顺王!”李守中将信件递给贾琏,“世侄你看!”
贾琏接过细看,心中也是一惊。这些信件大多是忠顺王府与玄玅真人的往来书信,内容涉及丹药进献、金银酬谢,更有几封提到了“宫中贵人用药需谨慎”、“太后娘娘凤体”等语。虽然措辞隐晦,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玄玅真人炼制的丹药,竟有部分流入了宫中!
“这……”贾琏抬头看向李守中。
李守中面色铁青,将木匣重重合上:“此事比老夫预想的还要严重。赵全!”
“末将在!”
“将静尘斋所有物品封存,一纸一物都不许遗漏!观中所有道士,全部带回衙门问话!”李守中下令完毕,转向贾琏,压低声音,“世侄,此事牵涉宫闱,你我知道即可,切勿外传。待老夫整理好证据,面圣禀报。”
贾琏肃然点头:“贾某明白。”
搜查一直持续到午后。静尘斋中被搜出的物品装了整整三车,除了信件,还有大量炼丹器具、未用完的药材、数十瓶炼制好的各色丹药,以及一本记载着各种邪门丹方的密册。
回城的路上,李守中与贾琏并骑而行,两人都沉默不语。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超出了最初的预想。牵扯到宫中,便是天大的干系。
“世侄。”李守中忽然开口,“你府上那位中毒的侄媳,如今情况如何?”
贾琏叹了口气:“暂时稳住,但毒性已侵入脏腑,需一味‘赤阳参’为引方能根治。已派人去江南寻药,尚无消息。”
李守中沉吟道:“老夫与太医院院判有些交情,回头请他派个太医去瞧瞧,或许能有良方。”
“多谢老大人。”贾琏拱手谢过,心中却知秦可卿所中之毒非比寻常,寻常太医怕是束手无策。不过李守中有这份心,已是难得。
回到荣国府时,已是申时初刻。贾琏刚进二门,便见王熙凤带着平儿匆匆迎来。
“二爷,你可算回来了!”王熙凤脸上带着喜色,“江南那边有消息了!平儿派去的人回来了,带回了‘赤阳参’!”
贾琏闻言大喜:“当真?快拿来我看看!”
平儿连忙递上一个锦盒。贾琏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株人参,通体赤红如血,参须完整,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正是张友士所说的“赤阳参”!
“好!好!”贾琏连声道好,“张先生看过了吗?”
“看过了。”王熙凤笑道,“张先生说这正是他要的赤阳参,年份足,品相好。已经拿去配药了,说明日便可开始为可卿拔毒!”
贾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握着王熙凤的手道:“辛苦你了。有了这赤阳参,可卿的性命总算有救了。”
王熙凤却察觉他眉宇间仍有忧色,低声问道:“二爷,清虚观那边……可是不顺利?”
贾琏屏退左右,将李守中拉到一旁,将今日所见简要说了一遍,末了道:“……事情牵扯到宫中,李御史也十分慎重。恐怕接下来,朝中要有一番风波了。”
王熙凤听得心惊肉跳:“竟连宫里都……那咱们府上,会不会受牵连?”
贾琏摇头:“咱们是苦主,又有李御史作证,应当无碍。只是……”他顿了顿,“忠顺王府经此一事,必然怀恨在心。明面上他们不敢如何,但暗地里,怕是要使绊子。”
王熙凤咬牙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他!”
正说着,外头有小厮来报:“二爷,东府大老爷和政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贾琏与王熙凤对视一眼,心知定是今日搜查清虚观的事传到了贾赦、贾政耳中。
“我去去就回。”贾琏对王熙凤道,“你去看看可卿那边药配得如何了,告诉大嫂子这个好消息,让她也宽宽心。”
“好。”王熙凤应下,目送贾琏离去,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这一日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妖道遁逃,邪丹缴获,忠顺王府卷入,宫中牵涉……如今好不容易寻到赤阳参,可卿有救,可朝堂上的风波,却才刚刚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对平儿道:“走,咱们去东府。可卿若能过了这一关,便是天大的喜事。至于其他的……有二爷在,咱们只管把内宅守好便是。”
平儿点头,主仆二人往东府而去。夕阳西下,将荣宁二府的亭台楼阁染上一层金红。
喜欢红楼莽夫:开局退婚,暴打亲爹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红楼莽夫:开局退婚,暴打亲爹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