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日,清明节刚过,回家参加完祭祖宴的众人开始一一回返。
车队第一站便到达了奉天。这次车队里不止有马三和姬家兄弟三个,还有刘家一家人。去年他们把这一支的族谱请到了山城,他们在港城的人口虽多,但那里寸土寸金,他家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所以暂时在湾湾川选了一个位置开宗做祠,为此刘老头还专门从美利坚带着一个儿子,回到国内认祖归宗。今年是第一次清明祭祖,刘家男人回来的挺全。回返时除了小凳子,所有的男丁,基本都在这些车里。
三月二十八,厚德在港城上市,受恒生指数下跌的影响,市值没有超过3亿,堪堪达到2.8亿的边缘,不过这也让刘家的资产翻了一倍。算上长白投资的那部分,刘家在厚德的股份虽同比例稀释到了35%,但也超过了一个亿。堪堪三年时间,就超过了他们父子前四十年的奋斗总和,这就是港城励志的新典型。小倩家有12%的份额,这部分也有3000多万的价值,一夜间也算财富自由。本次上市筹集的资金都会用来做羊城销售总部,以及销售队伍的建设,所以到奉天也算是取取经。明天他们兄弟还会去京城参观,然后直飞羊城,去御八珍分部附近买一块地,做销售总部,以便抱团取暖。
“刘叔,这块地就是我们奉天总部基地了。原打算用五年时间来建完,不过港城筹资挺顺利的,这块儿地今年就重点开发。”自从子玉和小倩有了婚约,姬家人便自动调整了称呼,马爱军指着前面已经动工的基地,“去年的地下部分都已完成,今年全力做地上,仓储中心多加了一层,交给了银盾使用,所以本来四月份的工期,只能是六月份才能投入使用,写字楼会则会在十月份交工。另外今年还将投入5000万,把明后年的两栋写字楼和7栋住宅楼都提前建设。”
“东北的建设时间还是短啊!这要是在港城,一年就搞掂了。”刘景瑜下车,扶了一下年迈的父亲。这次上市没有美利坚这一家子的事儿,老爹心里有怨气,可面对发妻,他又有苦难言,一路上对大儿子就没啥好态度。见儿子主动伸过来的手,停顿一下,知道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也借机下了台阶。
“子栋啊,你们羊城那里建的怎么样?”刘锡珏问一旁的姬家话事人。
“应该能使用了吧!”姬子栋招手喊来妹夫,“宝贵,你了解情况,和刘老说说。”
“羊城的仓储库房已经投入使用,办公楼需要等到七月份才能交工使用。”袁宝贵心里也在奇怪,厚德国参的产品已经在库房里放着了,这老先生好像啥都不知道。
“那也挺快了。”老爷子没有多说啥,小儿子已经走过来,跟着他慢慢走着。
“子才,砖厂的位置弄完了吗?”奉天现在主要是马三负责,子栋对具体情况不太了解,上月末老四从京城来这找的李区长,他也没顾上问。
“和京都一样,只能放在城外。”姬子才叹口气,“李区长让我往西找地方,后来就定在了高花镇。那面正好有条河,沙子也不错。”
“呦呵,看来这是李区长看不上建筑材料这一行啊,送上门的业绩都往外推!”姬子栋摇摇头,有些感慨,“这和平区真没有合适的地方了?”
“不是啊!”姬子才抬头看看马三,又看看大哥,“李区长不是铁西的吗?”
“啥!”姬子栋也有些懵。
“唉!这事赖我。”马三见两人大眼瞪小眼,赶紧解释,“李区长今年接了铁西,三月初刚过的会。这次回家我忘说了!”
“这是好事儿!你去祝贺了吗?”姬子栋问马三,这也是他的疏忽,姬家外围关系不多,需要用心经营,以后要让信息部定时更新这些信息,以免渠道不畅。
“这能不去吗!李区长还让我有时间去铁西转转,那块儿的工厂多,希望咱们能去投资。”马三笑着道:“咱家的企业和重工业不沾边,我也就没应下。”
“铁西都是国营大厂,太死板,不好打交道。”姬子栋对这些大厂的印象不好,以前他带老六来买过设备,一个小破组长比京官儿的谱都大,“不过李区长都到任了,有啥事咱也不能不朝前儿。”
“好的,大哥,等我有时间多去看看。再往前走就是住宅楼了,六月份就能封顶销售,八月份能交房。”马三带着众人往前走,这里已经做完三通,马路还算平整。
“老三,这面的房子准备卖多少钱?”姬子栋问。
“奉天的房价相差挺大的!咱们的成本在450元左右,我想对外卖到600元。要是咱自己的老员工,可以打个九五折,你看行不?”姬子昌也在纠结。去年这里的住宅楼就是自家的建筑公司承建的,成本相对较低,可同类型的房子都这个价,按照15%的利润做,他又不甘心。
“这个我不管!你能卖出去就行。”姬子栋不做专断,这价格应该是报备过的,他只是没有注意到。
“收了不少定金了!山城的企业购买来做员工宿舍用,咱们集团自己的员工也有不少想买的。”姬子昌倒是不为这个发愁。
“写字楼呢?”姬子栋问。
“以出租为主!”姬子昌道:“子玉告诉我不着急卖,要是资金不足的话,他可以先购买下来。然后让我成立物业公司,做房东。”
“这得压多少钱!”姬子栋不置可否,但对这个弟弟也是没辙。
“嘿嘿,子玉说一栋楼才几百万,他押个三五十栋没问题。”
“大哥,李区长电话!”还没等姬子栋吐槽,便看见马三拿着大哥大走了过来。
“姬总,来奉天也不告诉哥哥一声,咋地,瞧不起哥哥啊!”电话里,李泽星的声音响起。
“不敢、不敢啊!李大哥,我就是开车往京城走,路过奉天想看看工程进度,没想多停留,也就没想打扰你工作!”姬子栋客气的回话,“过完年我就去京城了,还没有恭喜大哥高升呢!”
“拉倒吧!跟我还客气。”李泽星很是自来熟,他是从于谦林那里知道一行人的消息。刚接铁西区,正愁着怎么打开局面,这姬家话事人就送上门来,岂能就这么放过。于是打蛇随棍上,“这马上到中午了,我让人在甘露饺子定了桌,你在总部基地那等着!”
“李大哥太客气了!恭敬不如从命,大区长来接我多有面子,您放心,我肯定老老实实的在这等你。”
“哈哈,好,你等我!”李泽星挂了电话,而姬子栋却直摇头,他不清楚是怎么走漏的消息,让人家堵个正着。看来以后做啥事要有点保密意识了!
其实姬子栋是错怪了身边人。他们一行人太多,本就不好保密。而且自元宵节后,于谦林把自己的发展方向也做了调整。王国立的潜台词他已经琢磨了出来,下一步,其人大概率会到辽省任职,而自己就是人家投出的问路石。在此种状态下,他和奉天李泽星的联系就慢慢多了起来。这次姬家、刘家一行去京城,他便有意的做了“带路党”。
也难怪李泽星这样重视御八珍一行,90年代初,计划经济最后的余晖已经落幕,“东方鲁尔”的辉煌也日渐稀薄,提干后的喜悦还未褪尽,现时的困境已经摆在桌头。这两个月他一直在基层调研,但看似烈火烹油的局面,处处都是暗藏的冰峰。奉天搪瓷厂、奉天自行车厂、奉天玻璃仪器厂、奉天冶炼厂,一个个名字都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块巨石。
坐在轿车里,他凝视窗外,春寒料峭中,北风卷起的不是柳絮,是煤灰和沙尘。那些红砖厂房依然巍峨,烟囱也大多还在冒烟,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滞重。冰冻的黑土开始消融,露出地面上去年冬天的煤渣和废料,泥泞的道路上,通勤的自行车流依旧庞大,却少了些往日雷厉风行的劲头。
他又想起暗访的情景,工厂的大门里,某种无形的锈蚀早已悄然蔓延。午休时分,车间角落聚着下象棋的工人,比干活时投入得多;办公室里的报纸被翻得起了毛边,茶杯里的茶垢积得厚实。生产指标还在,但机器的轰鸣声里,似乎少了点较真儿的锐气。计划经济的齿轮仍在转动,只是啮合处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原材料调配总慢半拍,生产任务时紧时松,那种曾经让铁西名震全国的效率与精确,正被一种“干耗着”的无力感取代。
人们隐约感到不对劲,却又说不真切。饭桌上,老工人会抱怨“现在这活儿,干着没劲”,年轻人则对父辈“从学徒干到退休”的路径将信将疑。福利分房的名单年复一年,让人等得心焦;厂医院的开药变得抠搜,连洗澡堂子的热水都时有时无。这种僵化,像一件穿久了却舍不得扔的旧工装,外表看着还算齐整,内里的经纬却已疏松,保暖不再,只是勉强维持着体面。
四月稀薄的阳光照在标语牌上,“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的字样略显斑驳。一切都似乎按部就班,但一种巨大的、沉闷的惯性,正拖着这片庞大的工业区,滑向那个谁也无法预知的断崖。变革的山雨尚未到来,但低气压已然笼罩了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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