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院里的煤炉就冒了烟。
林建国蹲在炉边，手里拿着火钳拨弄着蜂窝煤，火星子溅在青砖地上，很快就灭了。
“秀兰，水快开了没？”他抬头朝屋里喊。
赵秀兰端着铝制的面盆出来，盆沿沾着面粉，“快了，你把那袋玉米面递我，今天早上蒸窝头。”
林建国起身去厢房拿面袋，刚拎起来，就听见赵秀兰叹了口气。
“咋了这是？”他把面袋放在案板上，看着媳妇皱着的眉头。
赵秀兰手里的面杖顿了顿，“昨天单位说要评先进，我本来觉得有戏，结果下午有人跟组长说，我上个月迟到了三次。”
“迟到？”林建国皱起眉，“你不是天天早到吗？上个月就一次，还是因为大林发烧，你送他去卫生院才晚了半小时，跟组长请假了啊。”
“我也是这么说的，”赵秀兰声音低了些，“可那人说，他看见我三次没按时到车间，还说我干活的时候偷偷歇着。”
林建国攥了攥拳头，“谁啊？这么睁眼说瞎话。”
“没明说，但我猜是刘桂英，”赵秀兰揉着面团，“她跟我一起进的厂，这次先进名额就一个，她一直盯着呢。”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王婶的大嗓门：“建国媳妇，在家没？”
赵秀兰赶紧擦了擦手去开门，“王婶，您咋这么早？”
王婶手里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个西红柿，“刚在菜场碰见你家大林，说他娘昨晚没睡好，我来看看。”
进了屋，王婶一眼就看见赵秀兰红着的眼圈，“咋还哭了？是不是因为单位评先进那事？”
赵秀兰愣了，“您咋知道？”
“昨儿我去卫生院拿药，听见刘桂英跟她妹子说的，”王婶把西红柿放在案板上，“她说要把你挤下去，还说你送孩子看病那回，根本没请假，是私自离岗。”
“这叫啥话！”林建国忍不住开口，“那天我跟秀兰一起去的卫生院，还跟他们组长打了电话，咋就成私自离岗了？”
王婶拍了拍桌子，“就是这话！我那天也在卫生院，亲眼看见你家秀兰抱着大林挂号，还跟医生说孩子烧到三十八度五，这能有假？”
赵秀兰眼里亮了亮，“王婶，您愿意跟我去单位作证不？”
“咋不愿意！”王婶干脆地说，“咱不能让好人受委屈，让那耍心眼的得逞。”
正说着，门外传来大林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大林背着书包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娘，老师说我这次算术考了一百分，还发了小红花！”
赵秀兰接过纸，看着上面的红对勾，嘴角终于有了笑意，“我家大林真厉害，晚上娘给你煮鸡蛋。”
大林看了看娘的眼睛，又看了看爹，“娘，你是不是不高兴？刘桂英阿姨昨天在学校门口跟我同学说，我娘是坏人，不让他们跟我玩。”
林建国脸色沉了下来，“大林别听她的，她才是坏人，爹今天就去单位，让他们评评理。”
赵秀兰拉了拉林建国的胳膊，“要不算了吧，万一闹僵了，以后在单位不好处。”
“啥叫算了？”林建国皱着眉，“你干活最卖力，技术也是最好的，凭啥让她这么欺负？今天我就去找他们李主任，把事儿说清楚。”
王婶也附和：“建国说得对，这事不能忍，我跟你一起去，我亲眼看见的，我作证。”
中午吃完饭，林建国揣着秀兰给他准备的玉米饼，打算去单位找李主任。刚走到胡同口，就碰见了同厂的老张。
“建国，你这是去哪儿？”老张手里拎着个饭盒，刚从厂里下班。
“去找李主任，”林建国停下脚步，“秀兰评先进的事，有人造谣。”
老张叹了口气，“我知道，昨天刘桂英在食堂跟好几个人说，说秀兰仗着跟组长关系好，天天偷懒。其实谁不知道，秀兰每天都最早到，最晚走，上个月车间赶工期，她还加了三天班。”
“就是啊，”林建国点头，“她就是嫉妒秀兰技术好，想抢先进名额。”
“我跟你一起去，”老张把饭盒递给旁边的同事，“我也能作证，上个月赶工期，我跟秀兰一个组，她根本没偷懒。”
两人一起往厂里走，路上老张又说：“李主任是个公道人，只要把事儿说清楚，肯定能还秀兰清白。”
林建国心里踏实了些，“借你吉言，要是秀兰能评上先进，回头我请你喝酒。”
到了厂门口，正好碰见李主任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
“李主任！”林建国赶紧上前。
李主任停下脚步，“建国？你咋来了？今天你不是休息吗？”
“主任，我有事儿跟您说，关于秀兰评先进的事，”林建国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老张也在旁边补充，说秀兰平时工作多卖力，上个月迟到是因为孩子生病。
李主任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还有这事？我昨天看组长报上来的名单，还问了句为啥没秀兰，组长说有人反映她迟到，我还以为是真的。”
“主任，是刘桂英造谣，”老张说，“她跟秀兰竞争一个名额，就故意抹黑秀兰。”
李主任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这事我会调查，明天就给你们答复。”
林建国松了口气，“谢谢主任，麻烦您了。”
“没事，该查的就得查，不能让老实人吃亏，”李主任说完，拿着文件夹走了。
林建国和老张往回走，老张笑着说：“你看，我就说李主任公道吧，这事肯定能成。”
“是啊，多亏你跟我一起过来，”林建国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回到家，赵秀兰正坐在院里等他，看见他回来，赶紧站起来，“咋样了？李主任咋说？”
“主任说会调查，明天给答复，”林建国把情况跟秀兰说了，“老张也帮着作证了，王婶也愿意去，你放心吧。”
赵秀兰眼里的担忧少了些，“那就好，我还怕主任不信呢。”
“咋会不信？咱有证人，有事实，”林建国拍了拍媳妇的肩膀，“别担心了，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有结果了。”
大林从屋里跑出来，“爹，娘，那刘桂英阿姨是不是不能欺负娘了？”
林建国抱起大林，“对，没人能欺负你娘，以后谁再跟你说坏话，你就告诉爹。”
大林点点头，“我知道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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