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的报纸和本地新闻广播，连着好几天都被那几起离奇的“矿业失窃案”占据着头条。
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皮尔巴拉幽灵？万吨矿石一夜蒸发！》
《是完美犯罪还是超自然现象？》
《矿业巨头遭遇史上最诡异损失！》。
调查似乎陷入了泥潭，警方和矿业公司内部调查组像无头苍蝇一样，各种猜测满天飞。
从“内部团伙利用未知技术作案”到“外星人采集样本”之类的荒谬说法都冒了出来，气氛紧张又带着点荒诞。
林卫东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关心时事的旅客一样，在汽车旅馆里看着这些报道。
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清楚，这种混乱和高度关注持续下去，对他绝无好处。
调查一旦陷入僵局，就可能转向更细致、更无孔不入的排查，他这个近期出现在附近、身份经得起推敲但并非无懈可击的“矿业考察人员”，难保不会进入某些人的视线。
不能坐以待毙。
他必须主动引导这股调查的洪流，让它流向一个对他无害的方向。
多年的海外行动经验，让他深谙一个道理：当水被搅浑时，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另一条看起来更肥的“鱼”身上。
他开始在脑中快速检索之前侦察时获取的各类信息，寻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
很快，一个目标浮出水面——位于黑德兰港旧区，一个由当地某个势力颇大的摩托车帮派“铁砧”实际控制的、管理混乱的货运码头。
这个码头名声不佳，时常有些走私、销赃的传闻，警方对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只要有机会，也不介意敲打一番。
更重要的是，这个帮派行事张扬，与矿业公司那些规矩森严的安保力量向来不对付。
“就是这里了。”
林卫东心中定计。
他需要布一个局，一个看似无意、实则精心设计的局，将调查者的视线，引向这群彪悍的飞车党。
在一个天色阴沉、海风咸湿的下午，林卫东再次进行了伪装，这次更像是一个落魄的水手或者码头工人，穿着沾着油污的工装裤，头发乱糟糟的。
他混迹于黑德兰港旧区嘈杂的人群中，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最终晃悠到了那个被“铁砧”帮控制的码头附近。
码头弥漫着鱼腥、铁锈和柴油混合的臭味，堆放着不少来历不明的集装箱和废弃渔船。
几个穿着带有“铁砧”标志皮背心、身上布满纹身的壮汉，正围在一起抽烟喝酒，大声说笑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的陌生人。
林卫东没有靠近他们，而是在码头外围区域，寻找合适的地点。
他像一个真正的拾荒者，在垃圾堆和废弃物料间翻捡着。
终于，在一个靠近水域、相对隐蔽但并非完全无人经过的角落，他找到了机会。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从空间里取出了极小一撮赤红色的、颗粒均匀的铁矿石砂——这与他从必和必拓堆场“收取”的矿石样品完全一致。
他将这撮矿砂，看似无意地、实则巧妙地撒在了一小滩油污旁边，矿砂的红色在黑色的油污映衬下，并不十分起眼，但若有有心人仔细勘查，必然能够发现。
接着，他又取出了一小片同样来自失窃氧化铝仓库的、沾染了白色氧化铝粉末的塑料包装碎片（这是他当时顺手收入空间，原本打算彻底销毁的）。
将其半掩在一块松动的石板下，只露出一个不起眼的边角。
做完这些，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耐心地等待了片刻，直到看到一个巡逻的港口保安（并非“铁砧”的人，而是港务局雇用的）从远处走来。
就在保安视线即将扫过这个区域的瞬间，林卫东故意踢翻了旁边一个空铁桶，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声响立刻引起了保安的注意，也引来了不远处那几个“铁砧”帮成员的侧目。
保安皱着眉头朝这边望来，林卫东则立刻压低帽檐，装作被惊吓到的样子，脚步匆匆地混入旁边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通道，迅速消失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留下了极其微小的、但具有明确指向性的物证（矿砂和氧化铝碎片），并且制造了动静，确保了这些物证有被发现的可能。
至于谁会先发现，是保安还是“铁砧”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物证出现在这个帮派控制的码头，本身就足够引人遐想。
果然，几天之后，风向开始变了。
先是小报上开始出现一些语焉不详的报道，暗示“铁砧”帮可能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走私活动。
甚至可能掌握了一种不为人知的、高效转移大宗货物的“黑科技”。
接着，警方似乎也“偶然”地在那个码头区域“发现”了与失窃矿石相匹配的微量物证。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原本就将信将疑、倾向于认为是有组织犯罪所为的警方和矿业公司调查组，立刻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所有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铁砧”帮？他们有动机（巨大的利益），有前科（走私销赃），有地盘（那个码头可以作为转运点）。
虽然手段依旧匪夷所思，但比起“幽灵作案”或者“内部完美犯罪”，这个方向显然更符合常理，也更有调查的抓手！
警方开始频繁“拜访”那个码头，传唤“铁砧”帮的成员问话，施加压力。
而“铁砧”帮那群桀骜不驯的飞车党，哪里受得了这种被当成江洋大盗来审视的窝囊气？
他们觉得自己被栽赃了，暴跳如雷，与警方的冲突骤然升级，几次差点在码头上演全武行。
一时间，黑德兰港旧区变得鸡飞狗跳，警笛声此起彼伏，报纸上的头条也从“幽灵”变成了“帮派疑云”和“警黑冲突”。
矿业公司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他们开始投入大量资源，试图搞清楚“铁砧”帮到底是如何做到这“惊天一击”的。
甚至开始怀疑是否有更高层面的、国际性的犯罪组织在背后操控。
真正的始作俑者林卫东，则静静地坐在离开西澳大利亚州的航班上，透过舷窗，看着下方那片逐渐远去的、蕴藏着无限资源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风暴的红色大陆。
他的脸上无喜无悲，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完成任务后的释然。
祸水已经东引，调查的漩涡正在那个帮派控制的码头激烈旋转，不会再有人去关注一个早已离开的、普通的“矿业考察人员”。
他成功地制造了混乱，转移了视线，并且完美地隐藏了自己。
就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在激起了一圈圈指向他人的涟漪后，自身却悄然沉入水底，深藏功与名。
航班穿过云层，向着北方飞去。
澳洲的插曲已经结束，他带走的，是缓解了国内燃眉之急的海量资源，留下的，是一地鸡毛和一团指向错误方向的迷雾。
而他，依旧是那个隐没在平凡生活中的，不平凡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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