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负责了望的水手突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东南方向!船!大船!不止一艘!是怒涛帮的主力船型!”
众人悚然一惊,齐齐望去。只见东南方的海平面上,三道高大的帆影正迅速放大,船首那狰狞的“雷鲨”旗清晰可见!看航向,正是朝着乱流区直扑而来!
“妈的!怎么这么快?!”拓跋月咒骂一声。
被捆着的单桅船船长脸上露出狰狞而绝望的狂笑:“哈哈哈!你们完了!赵坤头领早料到可能会有人打黑木的主意,派了船队在后面跟着!你们跑不掉了!”
中计了!或者说,司徒雷和赵坤比他们想象得更加谨慎,竟然用了双保险,明面上是单桅船运输,暗地里还有护航船队远远跟着!只是之前护航船队可能离得太远,或者被其他事情耽搁,此刻才赶到!
“砍断抓钩!升满帆!全速脱离!”陆沉舟当机立断,放弃彻底搜刮单桅船和详细审问俘虏的打算。面对三艘怒涛帮的主力战船,海燕号毫无胜算。
水手们疯狂地砍断连接两船的绳索和抓钩。海燕号艰难地与受损的单桅船脱离,船帆鼓胀到极致,开始转向,试图借着乱流区复杂的水道和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定的风向逃离。
但那三艘怒涛帮战船速度极快,且显然熟悉这片海域,呈扇形包抄过来。船上的船弩已经开始发射粗大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射向海燕号周围的海面,进行威慑和阻截。
“嘭!”一支弩箭擦着海燕号的尾舵射入海中,激起巨大的水柱。
“左满舵!避开那片暗沙!”拓跋月亲自把住舵轮,嘶声吼道,额头青筋暴起。她对这片海域的了解成了此刻逃生的关键。
海燕号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礁石、暗流和不断落下的弩箭中艰难穿行。船体不时传来与水下障碍物刮擦的令人心悸的声音。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握紧了武器,准备迎接最坏的接舷战。
然而,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众人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原本还算是晴空万里的天空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厚重的乌云逐渐聚集起来,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整个海面。与此同时,海风也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温柔,转而变得异常狂暴,呼啸着掀起一波又一波汹涌澎湃的海浪。极目远眺,可以看到遥远的海天交界处,不时有耀眼的雷光闪现而过。
不好!这是要变天啦!肯定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征兆啊!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水手满脸惊恐地大声呼喊道。
此时此刻,摆在面前的形势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前方有紧追不舍的敌人,左右两侧则布满了危险重重的暗礁,而身后更是即将降临一场惊天动地的狂风暴雨!面对如此绝境,陆沉舟紧紧盯着正飞速向自己驶来的怒涛帮战船,然后又抬头望向天际边那滚滚翻腾、预示着不详之兆的乌云,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伸手用力抓住身旁拓跋月的肩膀,并在她耳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声怒吼道:绝对不能驶向辽阔无垠的大海!否则我们一定会被那些家伙赶上并团团围住,最终只有死路一条!听我的命令,立刻改变航向朝东北方向前进!那里的礁石最为密集,而且海图上也没有任何标记显示存在航道!只要我们能够充分借助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以及错综复杂的礁石群作为掩护,就很有可能成功甩掉这些穷凶极恶的追兵!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
拓跋月毕竟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便迅速领悟到了陆沉舟这番话背后所蕴含的深意——那条通往未知彼岸的道路无疑是充满艰险与变数的绝地求生之路,但它同样也是目前情况下唯一能够让他们脱离险境的希望曙光所在。如果选择继续留在这里坐以待毙,那么等待他们的结局必将是悲惨万分;但若是鼓起勇气毅然冲入那片危机四伏的区域,说不定反而能杀出一条血路来,赢得一线宝贵的生机!
“所有人!抓稳了!”拓跋月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舵轮猛地打死!
海燕号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船身几乎倾斜到与海面呈四十五度角,险之又险地避过一道水下礁石尖,朝着那片被称为“迷魂礁”、连最老练的海盗都视为禁区的、布满嶙峋怪石和狂暴漩涡的海域,一头扎了进去!
身后,怒涛帮的追兵似乎也被这疯狂的举动惊住了,速度明显一滞,显然在犹豫是否要跟着冲进这片死亡之地。而就在这犹豫的片刻,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一道刺眼的闪电撕裂苍穹,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瓢泼大雨如同天河倒灌般倾泻而下,瞬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狂风卷起数米高的巨浪,狠狠拍打着海面与礁石,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怒吼。
海燕号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片树叶,被狂暴的浪涛高高抛起,又狠狠砸下。船舱进水,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板开裂声不绝于耳。
“降帆!稳住船身!”
“堵漏!快堵漏!”
“有人落水!”
绝望的呼喊声在风雨和浪涛声中显得微不足道。陆沉舟死死抱住一根主桅的缆绳,身体随着船体剧烈摇晃,冰冷的海水不断劈头盖脸打来。他看向舵轮方向,拓跋月依然在拼命操控,但脸色已然煞白。
又一排巨浪如山般压来!
“轰——咔!!!”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船体撕裂的可怕声音,海燕号的船尾似乎狠狠撞上了一块隐藏在水下的巨型礁石。整艘船猛地一震,随即以一种失控的姿态,被一股巨大的漩涡吸力拉扯着,打着旋,朝着礁石区深处撞去!
世界在颠倒,旋转。陆沉舟最后的意识,是看到拓跋月被甩离了舵轮,朝着自己这边飞来,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两人便被汹涌灌入的海水和破碎的船体碎片一同吞没……
黑暗,冰冷,无尽的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咳嗽将陆沉舟从半昏迷中呛醒。他发现自己趴在粗糙湿滑的岩石上,半个身子还泡在冰冷的海水里。耳边是风暴逐渐远去的呜咽和浪潮拍打礁石的轰鸣。
他挣扎着坐起身,甩了甩昏沉的头,检查自身。多处擦伤和淤青,左臂的箭伤被海水泡得发白翻卷,火辣辣地疼,但骨头似乎没事。环顾四周,这是一片怪石林立的狭窄海滩,身后是黑漆漆的、如同巨兽獠牙般耸立的礁石悬崖。海燕号的残骸在不远处的礁石间支离破碎,随着海浪起伏,一些散落的木板和杂物被冲上岸边。
“咳咳……”身旁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陆沉舟猛地转头,看到拓跋月就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同样浑身湿透,脸色惨白,额角有一道血口,正往外渗着血丝,但胸膛还在起伏。
他爬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势,除了额头的撞击和几处擦伤,似乎没有严重内伤,可能只是撞晕了加上脱力。
“拓跋月!醒醒!”他拍打着她的脸。
拓跋月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眼神起初有些涣散,聚焦后看到陆沉舟,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还活着?运气……真他娘……的背……”
见她还能骂人,陆沉舟松了口气。他费力地将她拖到一处稍微干燥、能避开正面海风的岩石凹槽里。
“其他人呢?”拓跋月缓过气,挣扎着坐起来,看向海面残骸和空旷的海滩,脸色难看。
陆沉舟沉默地摇摇头。风暴、触礁、落水……其他人恐怕凶多吉少。沐晓月、阿鬼、水獭……还有海燕号上那些熟悉的面孔……
一股沉重的悲凉和怒火在胸中翻腾,但被他强行压下。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
他站起身,忍着伤痛,开始沿着狭窄的海滩搜寻。很快,他在一堆海草和浮木中,发现了一个被海浪冲上来的、用防水油布紧紧捆扎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几段用油布分别包裹的、完好无损的黑木短料!还有一个小皮囊,里面装着火镰、一小包盐、几块压缩肉干和一卷浸过油的麻绳——显然是船上应急物资的一部分,不知被谁在最后时刻捆好扔了出来,或是巧合被海浪卷了上来。
此外,他还找到了两把被冲上岸的、属于己方的短刀,以及拓跋月的那柄骨弓,弓弦已断,弓身也有裂痕,但主体尚在。
他将这些宝贵的物资收集起来,带回凹槽。
“看来,老天还不想收我们。”拓跋月看着那些黑木和物资,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眼神变得锐利,“得弄清楚我们在哪儿,怎么活下去,然后……怎么回去。”
陆沉舟望向这片完全陌生、被风暴蹂躏后更显荒凉死寂的礁石海岸,又看了看身边仅存的、伤痕累累却眼神依旧桀骜不驯的盟友。
流落荒岛,强敌环伺,前路未卜。
但,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先处理伤口,生火,找淡水。”陆沉舟的声音在潮湿的海风中,冷静而坚定,“然后,搞清楚这鬼地方到底是他妈的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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