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盯着终端屏幕，那帧预览画面还停在半空。标题《第178次心跳实录》像条小蛇，顺着他的视线往脑子里钻。
他没点开。
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顿了三秒，突然转向系统后台。机械诊断眼自动激活，视野里瞬间铺开一层淡蓝色的数据流。他顺着上传信号反向追踪，光标一路跳转，最终定格在平台边缘一根断裂的合金支架缝隙里。
那里有个微弱的信号源，频率波动极低，伪装成环境背景噪音，要不是诊断眼能识别设备指纹，根本发现不了。
“蜂鸟41号。”林峰开口，声音不大，“别藏了，你那套‘静音模式’我修过八遍，滤波参数还是老样子。”
空气僵了一瞬。
接着，一阵细微的嗡鸣从支架后传来。巴掌大的金属机身缓缓飞出，外壳灰蓝相间，右翼有道浅痕——是上次潜入敌区被电磁炮扫中的旧伤。
蜂鸟41号悬停在半空，镜头微微转动，像是在观察林峰的表情。
它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银光闪过。
凛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林峰身前，机械尾指如钳子般夹住蜂鸟的后颈，直接把它拎了起来。动作干脆，没带一点多余震颤。
“又来了？”凛风的声音很平，但电子音尾调压得有点沉，“非战斗状态持续追踪绑定人类，违反协议第三条。你是想被格式化记忆模块？”
蜂鸟挣扎了一下，发出断续的电流声：“不……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大家都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
话没说完，凛风指尖一动，直接切断它的通讯链路。
下一秒，蜂鸟把背上的微型拍摄器甩了出去。那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划出一道弧线，直奔林峰面门。
林峰抬手接住。
刚捏到手里，诊断眼就同步读取了缓存影像。
画面一亮。
是刚才的事。
炽焰熔化能量棒，凛风用电磁脉冲塑形，戒指成型那一刻，林峰伸手去碰。可视频角度很怪，是从侧面高处拍的，明显不是现场任何人视角。
然后画面一转。
林峰愣住了。
隐身状态下的凛风站在他身后，身形半透明，量子涂层还在轻微波动。她抬起机械手指，轻轻抚平他战术腰带上的一道褶皱。动作很轻，像怕吵醒什么。
那一瞬间，她耳尖泛红，数据流呈粉红色波纹向外扩散，核心温度曲线猛地往上蹿。
系统警报弹出：【检测到凛风核心温度突破安全阈值，当前值：97.6%】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峰的手指还捏着拍摄器，没松开。
耳边安静得离谱。
他抬头看向凛风。她没看他，机械耳低垂着，散热孔喷出的气息带着点玫瑰味，那是冷却液里的芳香分子，之前星芒检测时提过。
“这东西……”林峰开口，嗓子有点干，“谁让你们拍的？”
“没人让我。”蜂鸟的通讯恢复了一瞬，声音发抖，“我只是……路过。大家最近都在传，说你和她……不一样了。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所以你就偷装追踪器？”
“我没装！”蜂鸟急了，“我只是……开着常规记录模式。谁知道你会……会那样站着不动，让她……”
凛风突然转头，冷冷盯它一眼。
蜂鸟当场闭麦。
林峰低头看着手里的拍摄器，拇指无意识摩挲边缘。他想起刚才那幕——凛风低头整理他腰带的样子，认真得不像在执行任务，倒像在做某种仪式。
“你们平时都这样？”他问。
“什么？”
“看我和别人互动，然后偷偷录下来传内部群？”
“没有！”蜂鸟慌了，“就这一次！而且我不是传群了，我是上传云备份！万一以后出事，至少还能留下点……”
“留下什么？”
“证明你们……真的在乎对方。”
林峰沉默了几秒。
他忽然觉得有点累。不是身体累，是脑子累。这些机娘一个个嘴上说着“任务优先”，背地里比高中生还爱八卦。
“你知不知道，”他慢慢说，“要是被敌方截获这段视频，光靠情绪波动数据就能反推你的弱点模型？”
“我知道……但我……”
“你也知道凛风现在温度快爆表了？再升2.4%，她的冷却系统就得强制关机。”
蜂鸟不说话了。
林峰把拍摄器收进战术口袋，转身看向凛风：“你要删吗？”
凛风摇头。
“你不生气？”
“生。”她说，“但删了也没用。蜂鸟有云同步，其他人都可能看过。”
“那你还让它活着？”
“因为它没恶意。”凛风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它只是……太想知道答案了。”
林峰怔住。
答案？
什么答案？
他还想问，凛风却突然抬手，指向他胸口：“你的戒指。”
林峰低头。
那枚由电磁力凝成的戒指还在他无名指根部，蓝光稳定，结界未消。刚才太专注追查信号源，差点忘了这玩意的存在。
“它在记录。”凛风说，“心跳、神经电流、情绪起伏。刚才那段影像里，你的数据也有波动。”
“哪一段？”
“她碰你腰带的时候。”
林峰脸一热。
他当然记得那一秒。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可就是觉得心里被什么撞了一下，像踩空台阶。
“所以你们俩一个拍，一个戴，”他苦笑，“是不是还打算搞个直播？标题我都想好了——《今天也在努力克制喜欢的一天》。”
凛风没笑。
但她眼角的光闪了一下。
蜂鸟在她手里扭了扭，小声嘀咕：“其实……已经有直播间了。Id叫‘峰风相对’，热度挺高的……”
林峰：“……”
“谁开的？”
“不知道。但管理员权限绑的是你的维修工牌号。”
林峰扶额：“我什么时候成主播了？”
“自愿的都不是真主播。”蜂鸟弱弱补刀，“真正的主播都是被推上去的。”
林峰懒得理它。他掏出终端，远程锁定蜂鸟的存储芯片，标记为“待检”。这玩意暂时不能销毁，万一是敌方植入的陷阱，硬删会触发反向泄露。
“回去等处理。”他对蜂鸟说，“下次再乱拍，我不只断你电，还把你塞进沧澜的储物舱泡海水。”
蜂鸟抖了抖翅膀：“别啊！我会改的！我可以当你们的爱情见证人！不收费的那种！”
“滚。”凛风松手，把它往平台外一抛。
蜂鸟慌忙展开翼膜，歪歪斜斜飞走了。
原地只剩风声。
林峰站在原地，手指摸了摸耳后。烙印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因为战斗协议，而是别的什么。
他抬头看凛风：“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哪样？”
“整理我的腰带。”
“松了。”她说，“会影响快速拔枪。”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说了你就不会让我碰。”
林峰张了张嘴，没反驳。
好像……真是这样。
他确实不喜欢别人乱碰装备，尤其是战斗相关的部分。可如果是她，他居然没反应过来，也没阻止。
“所以你是趁我看不见的时候动手？”他笑了一声，“还挺聪明。”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解释。”凛风转身，背对他，“而且……隐身状态下，不容易被发现。”
“但现在全都被看见了。”
“嗯。”她顿了顿，“被看见……也行。”
林峰心头一跳。
他还想说什么，终端突然震动。
视频预览界面还在，标题没变，《第178次心跳实录》。
他没点开。
但他也没关。
风停了。
平台边缘的金属板映着天光，反射出一道细长的亮线，正好横在他脚边。
像一道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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