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一脚踹向铁门，金属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门缝刚裂开一条细线，冷风便从里面灌出来，带着腐臭和铁锈的味道。他没有停顿，肩膀一顶，整个人撞了进去。
仓库内部比外面更暗，只有中央地面浮现出一圈圈血红色的符文，正缓缓旋转。周婉倒在阵眼位置，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她的手臂上有几道新鲜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
五具铜甲尸从黑暗中走出，脚步沉重却无声。它们身上覆盖着泛绿的铜甲，关节处缠绕着黑色丝线，双眼赤红如炭火。最前面的一具抬起手臂，肩上的铁链锤横扫而来。
陈昭侧身闪避，动作快到极限。但锤风还是擦过他的左肩，骨头发出一声闷响，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他咬牙后退半步，掌心官印猛地亮起金光，一道屏障在身前展开。
第二具铜甲尸的锤子砸在屏障上，金光炸裂，震得他胸口发闷。他借力翻滚，避开第三具的合围，右手摸向腰间。铜钱剑抽出，朱砂符文亮起，他在地上划出半圆，低声念出几个音节。
三具铜甲尸的动作同时一顿，头颅微微偏转，像是在寻找什么。陈昭抓住机会，贴地滑行，直扑阵眼方向。
“往生引”只能干扰它们一瞬间。他知道这点。可这一瞬，足够他靠近周婉。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剩下两具铜甲尸交叉合围，铁锤从左右两侧同时砸下。他来不及起身，只能将铜钱剑横在头顶。
“铛！”
金属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剑身弯曲，几乎要折断。他的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下。膝盖压进地面，碎石扎进皮肉。
他撑住了。
下一秒，胸前口袋突然震动。手机贴膜被一股力量撕开，一张红底黑字的画像飞了出来。画中人虬髯怒目，手持长剑，正是钟馗。
虚影落地，酒葫芦从天而降，砸在两具铜甲尸中间。葫芦口喷出烈焰，火焰呈暗红色，一沾上铜甲就发出滋滋声响。铜甲开始融化，尸线断裂，两具尸傀发出低沉的嘶吼。
钟馗拎剑上前，一剑劈开第一具的脊背。铜甲崩裂，内里的尸身当场碎成数段。他反手再斩，第二具的头颅飞出，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某最恨这种事。”他声音粗哑，“拿活人做祭品，算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他已冲向另外三具。噬魂剑挥动，剑气纵横，每一击都精准砍在关节连接处。铜甲片片脱落，尸线寸断。不到十息时间，五具铜甲尸全部瘫倒在地，只剩残骸冒着黑烟。
陈昭喘着气站起身，左手扶住右臂。脱臼的肩膀还在疼，但他顾不上处理。他蹲下查看周婉的情况，手指探到她鼻下，还有呼吸。
“醒醒。”他轻拍她的脸。
没有反应。
这时，高台上传来一声冷笑。
邪修老妪站在阵法边缘，十指张开，七道符纸在空中排列成北斗形状。她口中念着一段晦涩的咒语，每一个音节都让空气变得粘稠。
屋顶的破洞上方，乌云开始聚集。不是普通的云，而是漆黑如墨的雾气，翻滚着向下压来。一道雷光在云层中成型，颜色深得发紫，像凝固的血液。
阴雷。
陈昭认得这种东西。它不伤肉体，专破灵体与法器。钟馗的虚影若是被正面击中，会直接消散。
他一把将铜钱剑插进地面阵纹断裂的位置。朱砂接触到符文的瞬间，整条线路出现短暂紊乱。光芒闪烁了一下，节奏被打乱。
“想坏我的事？”老妪怒喝，双手猛然下压。
阴雷落下。
那一瞬间，陈昭跃身挡在周婉上方，双臂张开。掌心官印急速旋转，灰金色的光膜在他头顶形成半球形屏障。雷光砸在上面，光膜剧烈震荡，裂纹迅速蔓延。
他的双脚陷入地面，膝盖弯曲，几乎要跪下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青筋暴起。体内阴气疯狂涌向官印，又被瞬间抽空。
钟馗冲到他身边，举起噬魂剑横在头顶。剑身发出嗡鸣，替他分担了一部分压力。但虚影已经开始模糊，边缘出现撕裂状的痕迹。
“走……”陈昭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撑不住。”
钟馗没理他，反而将酒葫芦倒扣过来，把最后一点液体浇在剑刃上。火焰腾起，剑气暴涨，硬生生将雷光推高半尺。
可这只能拖延几秒。
阴雷再次加压，光膜咔嚓一声，裂开一道大口。电流窜下来，打在陈昭右手上。整条手臂麻木，骨头像是被碾碎。他闷哼一声，却没有后退。
铜钱剑插在地上的那端开始震动。符文一道接一道熄灭，最后只剩下剑柄还插在原地。朱砂完全褪色，变成灰白粉末。
雷光终于被耗尽。最后一丝电弧消散时，半边屋顶轰然坍塌。瓦砾和钢筋砸落下来，在阵法边缘激起阵阵尘烟。
陈昭单膝跪地，右手垂在身侧，动弹不得。官印的光芒微弱，像是随时会熄灭。他抬头看向高台。
老妪也在喘气，脸色发白。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符纸，只剩灰烬飘落。但她嘴角扬起，眼神依旧冰冷。
“小阴司，你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这人间乱局。”
陈昭没说话。他慢慢挪动身体，重新挡在周婉前面。左手撑地，右臂无力地搭在腿上。他的视线落在插在地上的铜钱剑残柄上。
剑柄沾了血，正在一点点往下滴。
老妪抬起手，尸线重新缠绕指尖。她一步步走下高台，朝着阵眼逼近。
“仪式还没结束。”
陈昭盯着她，喉咙动了动。
“你女儿……已经死了。”
老妪脚步一顿。
“你炼这么多尸傀，杀这么多无辜的人，就是为了复活一个早就该轮回的灵魂？”
“闭嘴！”她厉声喝道。
“她要是知道你用别人的命去换她的命，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老妪双手颤抖，尸线绷得笔直。她死死盯着陈昭，眼里有恨，也有痛。
“你不明白……没人能明白……”
陈昭趁机伸手，摸向背包侧袋。那里还有一张符，是谢必安给的“拘魂引”，本来打算留着对付周鸿。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撕开符纸，按在自己胸口。阴气立刻逆流而上，冲向识海。官印微微一震，竟又亮起一丝金光。
老妪察觉不对，猛地挥手。一道尸线如箭射出，直取陈昭咽喉。
他侧头躲避，线头擦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与此同时，金光从他掌心扩散，笼罩住周婉全身。
阵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符文开始倒转。
老妪怒吼一声，扑了过来。
陈昭抬手，将残破的铜钱剑柄对准她。
剑柄上的血滴落在符纸上，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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