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璃跑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前一秒还一副“我要开大秒了你们”的架势，后一秒就跟屁股着了火似的，“嗖”一下就钻洞没影了。
留下凯瑟琳和赵坤小队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石窟里只剩下冰渣子融化的滴答声，还有蚀金虫尸体烧焦的糊味。
“不是……这就跑了？”老烟枪挠了挠被冻得发红的耳朵，一脸懵。
“咱们打赢了？”
“赢个屁！”赵坤没好气地啐了一口，半边身子还在打哆嗦。
“是人家突然接了新任务，不跟咱们玩了，赶紧的，检查伤亡，收拾东西，这鬼地方不能待了！”
凯瑟琳没说话，她收剑回鞘，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
冰璃临走前那句话，在她脑子里炸开了锅。
信号源？苏醒？指引？捕获？
再联想到艾莉丝那诡异的感应，对“星骸”频率的特殊共鸣，以及刚才那声痛苦尖啸（通过留在柳如是那里的紧急通讯符隐约听到）……
一个让她后背发凉的推测浮了上来。
“赵坤！”凯瑟琳猛地转身。
“你带着样本和兄弟们，用最快速度撤回最近的安全据点，处理伤势，等待进一步指令！”
“那你呢？”赵坤问。
“我必须立刻回曦日城！”凯瑟琳语速极快。
“那个‘冰璃’，她的新目标很可能在城里！艾莉丝有危险！”
赵坤脸色一变：“需要我们回去支援吗？”
“不用！你们先养伤，保持通讯！”凯瑟琳说完，不等赵坤回应，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色流光，顺着来时的岩洞冲天而起！
她要争分夺秒！
曦日城，霓裳苑，听雪阁。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艾莉丝那声尖啸过后，整个人就瘫软在地，昏迷不醒。
但她周身那些幽蓝色的诡异光流却没有消失，反而像有生命一般，缓缓蠕动，试图往她身体里钻。
更诡异的是，艾莉丝昏迷中，身体间歇性轻微抽搐，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开合，发出一些断断续续、音节古怪的呓语，完全不像已知的任何语言。
“快！去请百工坊擅长能量封印的大师！还有，通知巡天阁，凯瑟琳主管在哪？立刻联系！”柳如是强自镇定，指挥着闻讯赶来的其他侍女。
青鸢匆匆跑去叫人。
柳如是守在艾莉丝身边，看着那女孩痛苦蹙起的眉头和周身不详的蓝光，心中揪紧。
她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又怎么会引来方舟那种存在的觊觎？
就在众人手足无措之际。
阁楼内的光线，忽然暗了一瞬。
不是天黑，而是某种存在感过于强大，暂时“覆盖”了周围的光影。
一道身着玄色常服的修长身影，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银发如瀑，眼眸似星。
“陛、陛下！”柳如是一惊，连忙带领众侍女跪伏行礼，心中稍安。
陛下来了，就有主心骨了。
林曦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昏迷的艾莉丝身上，尤其是那些幽蓝光流。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缓步走近。
随着他的靠近，那些原本躁动不安、试图侵蚀艾莉丝的幽蓝光流，像是遇到了天敌，猛地一滞，然后开始剧烈颤抖，试图缩回艾莉丝体内，或者向四周逃逸。
“安静。”
林曦淡淡吐出两个字。
没有动用灵力，没有施展威压。
但那两个字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和“秩序”，轻轻落下。
所有幽蓝光流的“动作”瞬间凝固！
不是被冻结，而是被某种更高层级的“规则”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它们维持着扭曲蠕动的姿态，僵在半空，连光芒的闪烁都停止了。
阁楼内落针可闻。
柳如是和侍女们大气不敢出，敬畏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林曦伸出手指，虚虚点向艾莉丝的眉心。
指尖凝聚着一缕极淡的、仿佛蕴含着无尽星空与梦幻泡影的银辉。
银辉没入艾莉丝额头。
艾莉丝剧烈抽搐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紧蹙的眉头也舒展了些许，只是依旧昏迷，那些呓语也停止了。
林曦收回手，目光微凝，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柳如是。”
“在。”柳如是连忙应声。
“将她移至内室静养，除你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林曦吩咐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
“是，陛下。”柳如是恭敬领命，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陛下，艾莉丝她……究竟是何……”
林曦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一把钥匙。一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钥匙的钥匙。如今，锁眼快找到了，钥匙自然就有了反应。”
钥匙？锁眼？
柳如是听得似懂非懂，但不敢再问。
这时，一道青色流光从天而降，落在听雪阁外，显露出凯瑟琳略带焦急的身影。
“老师！”凯瑟琳快步走进，看到林曦在此，微微松了口气，又看到昏迷的艾莉丝和那些被“定住”的幽蓝光流，心又是一紧。
“艾莉丝她……”
“暂时无碍。”林曦转身，走向阁外的小院。
“冰璃的目标是她。或者说，是她身上那段被‘星骸’共鸣激活的深层信息频率。”
凯瑟琳跟了出来，急声道：“老师，冰璃战力极强，手段诡异，还有那种未知的蓝色能量加持。她既然锁定了艾莉丝，必定会不惜代价前来。我们必须加强曦日城防御，尤其是霓裳苑！”
林曦在院中石凳上坐下，随手从旁边梅树上折了一小段带着花苞的枝条，在指尖把玩。
“防御？为什么要防御？”他语气轻松得好像在讨论下午茶吃什么。
“啊？”凯瑟琳一愣。
“人家大老远跑来，就为了捡一把‘钥匙’。”林曦将梅枝凑到鼻尖闻了闻，神情悠闲。
“我们作为东道主，把钥匙藏得严严实实，多不礼貌。”
凯瑟琳有点跟不上老师的思路：“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林曦抬眼，银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戏谑。
“既然客人想要，咱们就大大方方拿出来。当然，拿出来的方式，和时间地点，得我们定。”
他指尖那截梅枝上，几个小小的花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吐出淡雅的香气。
“冰璃不是想要‘信号源’吗？不是感应到‘苏醒指引’吗？”林曦轻笑。
“那咱们就给她一个‘信号’，指一条‘明路’。”
凯瑟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又觉得老师这计划有点……过于大胆？
“老师，您是想……用艾莉丝做饵？可她现在这状态……”
“饵不一定非得是活蹦乱跳的。”林曦打断她。
“一段足够清晰的‘频率信息’，一个经过修饰的‘坐标投影’，就够了。真正的钥匙，当然要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他看向凯瑟琳：“你去准备一下，在城外东南方向，五十里处那片‘迷雾沼泽’边缘，布置一个临时的‘高能量反应场’。”
“用我们从黑石峡谷带回来的那些蓝色水晶残渣做引子，模拟放大艾莉丝身上那种被激活的‘频率’，做得像样点，要有那种‘沉睡的古老存在即将苏醒’的史诗感。”
凯瑟琳嘴角抽了抽。
史诗感？
老师您当是拍电影呢？
但她还是认真记下：“是。然后呢？等冰璃上钩？”
“光钓鱼多没意思。”林曦将完全盛开的梅枝随手插在石桌缝隙里。
“鱼饵抛出去，咬钩的未必只有一条鱼。深海的，方舟其他老鼠，甚至一些我们还没发现的、对‘星骸’感兴趣的阿猫阿狗，说不定都会闻着味儿过来。”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石凳上，望着庭院上方的天空，眼神悠远。
“黑石峡谷那种改造怪物，技术很糙，但思路很有意思，深海妖兽的底子，方舟的机械和能量技术，还有那种未知的、似乎能强行粘合不同体系的蓝色能量……像不像小孩子把橡皮泥、乐高和电动玩具零件胡乱捏在一起？”
凯瑟琳点头：“确实粗糙，但确实造成了威胁。如果技术成熟……”
“如果技术成熟，就意味着他们找到了一种……至少在特定条件下，可以兼容甚至融合不同力量体系的‘粘合剂’。”林曦接过话头，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
“这很有趣。比那颗冷冰冰的星骸核心有趣多了。”
他看向凯瑟琳：“所以，沼泽那边，你布置得热闹点。多放点‘摄像头’（监测法器），我要看看，都能钓上些什么品种的鱼。顺便，让赵坤伤好点后，带一队机灵的人，暗中盯着，记录所有靠近者的特征和能量频谱。”
“那曦日城内部？霓裳苑？”凯瑟琳问。
“照常。”林曦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该修炼修炼，该生活生活。泡影界的搞笑节目可以继续播。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根本没察觉，或者……根本不在乎。”
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了，给艾莉丝换个安静点的地方休养，就……搬到‘微光界’外围的‘静心小筑’吧。那里更安全，也方便我观察。”
凯瑟琳躬身：“学生明白，这就去办。”
老师这是要布一个局。
一个看似被动防守，实则主动张网，请君入瓮，顺便看看水里到底有多少怪鱼的局。
而她，就是那个布置舞台和机位的导演助理。
感觉……压力有点大，但更多的是兴奋。
冰璃是吧？方舟是吧？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
舞台已经搭好，就等各位“演员”登场了。
希望你们的演技，别太蹩脚。
凯瑟琳转身，匆匆离去，开始调集人手和物资。
林曦则依旧站在小院中，看着石桌上那枝逆季节盛开的梅花，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星骸的呼唤……深海的异动……方舟的融合实验……还有这把意外的‘钥匙’……”
他低声自语。
“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不过，水浑了，才好摸鱼。”
“就是不知道，最后摸上来的，会是肥美的鲈鱼，还是扎手的河豚，或者……根本就不是这个池塘里的东西？”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云层，望向了无垠的深空。
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越发深邃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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