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王的宫殿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哦不对，在水里，应该是能听见水泡上浮的噗噗声。
林曦那句“快来吃自助餐”说完之后，整个镇渊塔内部，陷入了死寂。
深海王站在那儿，脸色白得跟死了三天似的。
两位长老更夸张，鳞片都倒竖起来了，像受惊的鱼。
“自、自助餐？”深海王声音发颤。
“曦皇陛下，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吧？”
“很恰当啊。”林曦摊手。
“你看，这些碎片散落在地球各处，散发着‘我在这儿’的信号。”
“等凑齐了，信号够强了，那个‘源头’顺着味儿就找来了。”
他指了指水晶塔里的三块碎片。
“然后一看，哟，这儿有个生命星球，还有这么多进化的美味。”
“这不就是自助餐吗？”
深海王：“……”
他想反驳，但发现逻辑上居然没毛病。
“所以……”右侧长老艰难开口。
“我们深海王庭守护万年的，不是钥匙，是……餐桌上的定位器？”
“差不多这意思。”林曦点头。
“而且是最亮的那种定位器，跟灯塔似的。”
左侧长老腿一软，差点没坐地上。
“万年来……我们一直在给猎手指路？”
“往好了想，”林曦安慰道。
“至少你们守护得很用心，没让碎片提前发光发热。”
深海王扶着水晶塔，大口喘气。
不是累的，是气的。
合着整个深海王庭，世世代代，都是在给自家坟头插路标？
这他妈比笑话还笑话。
“那现在……”深海王看向林曦，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陛下有什么办法吗？”
林曦摸着下巴，绕着水晶塔走了一圈。
塔里的碎片，似乎感应到他的靠近，又开始低语了。
这次不是诱惑，是……警告。
“离开……”
“别碰我们……”
“你会后悔的……”
林曦掏了掏耳朵。
“闭嘴。”
碎片：“……”
它们居然真的闭嘴了。
深海王和两位长老看得目瞪口呆。
“陛下，您怎么能……”
“可能我长得凶？”林曦咧嘴一笑。
他停下脚步，盯着最大那块碎片。
碎片表面，裂纹里的幽蓝光芒，不安地闪烁着。
“我说，”林曦开口。
“你们那个‘源头’，还有多久到？”
碎片没反应。
“装死？”林曦挑眉。
他伸出手，按在水晶塔壁上。
《曦皇经》运转，金色的灵力顺着手臂涌出，渗入塔内。
触及碎片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的、非人的尖叫，在所有人脑海里炸开！
不是声音，是纯粹的精神冲击！
深海王和两位长老同时闷哼，抱头后退。
林曦却纹丝不动。
他的手还按在塔上，眼神冰冷。
“我问，你们答。”
“还有多久？”
碎片颤抖着。
幽蓝的光芒疯狂闪烁。
良久。
一个断断续续的意识，传递过来。
“……不……确定……”
“……信号……太弱……”
“……需要……更多碎片……”
“……聚齐……十年……”
“……不聚齐……百年……”
林曦收回手。
“听到了吗？”他转身看向深海王。
“十年到百年，取决于碎片凑齐的速度。”
深海王脸色难看。
“十年……太短了。”
“百年也不长。”林曦耸肩。
“不过好消息是，我们可以拖。”
“怎么拖？”
“把这些碎片，”林曦指了指水晶塔。
“全带走。”
“带走？！”两位长老同时惊呼。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镇渊塔的封印，是依托深海地脉布置的！离开深海，封印效果会大打折扣！”左侧长老急道。
“而且碎片一旦移动，辐射会扩散，会吸引更多生物。”
“那就让它们吸引。”林曦打断他。
“总比放在这儿等着‘源头’来取强。”
他看向深海王。
“你选。”
“是继续守着这些路标，等猎手上门。”
“还是让我把它们带走，找个地方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把信号掐了。”
深海王沉默。
他看着水晶塔。
看着塔里那三块陪伴了深海王庭万年的碎片。
万年来，历代深海王，无数长老，前仆后继地加固封印，维持平衡。
结果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在给敌人指路。
这感觉……
真他妈憋屈。
“陛下。”深海王缓缓开口。
“您有把握吗？”
“没把握。”林曦诚实道。
“但我有实验室，有研究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技术。”
“总比你们在这儿干等着强。”
深海王闭上眼睛。
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得坚定。
“好。”
“碎片……您带走。”
“王！”两位长老同时惊呼。
“不必多言。”深海王抬手。
“继续守着，只有死路一条。让曦皇陛下尝试，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他看向林曦。
“但我有个条件。”
“说。”
“碎片离开深海期间，深海王庭要派一支护卫队随行。”
“不是监视，是协助——我们对碎片的了解，比陆地多。”
“可以。”林曦爽快答应。
“正好缺导游。”
“另外……”深海王顿了顿。
“如果研究失败，碎片失控……您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让我们有时间……准备撤离。”
这话说得很沉重。
撤离。
意味着放弃万年家园。
但深海王说得很平静。
林曦看着他，点了点头。
“成交。”
协议达成。
接下来就是技术活了。
怎么把这三块房子大的碎片，从深海运到曦日城。
“我们有特制的封印容器。”深海王说。
“可以暂时封住辐射，但只能维持三天。”
“三天够了。”林曦计算了一下距离。
“我开个空间门，直接传回去。”
“空间门能承受这么强的辐射？”
“普通的不行。”林曦咧嘴一笑。
“但我开的，可以。”
他说干就干。
让深海王去准备容器，自己则开始在水晶塔周围布置阵法。
金色的符文，一个一个刻印在海水里，悬浮着，发光。
两个长老在旁边看着，眼神复杂。
“陛下。”左侧长老突然开口。
“您……真的不怕吗？”
“怕什么？”
“碎片里的低语，辐射，还有那个‘源头’……”
林曦头也没抬。
“怕啊。”
“但怕有用吗？”
他刻完最后一个符文，直起身。
“这世道，怕的东西多了去了。”
“天隙事件刚爆发时，我怕过死。”
“后来强了点，又怕身边的人死。”
“现在……”
他笑了笑。
“怕有个屁用。”
“该来的总会来，想办法干他娘的就完了。”
两位长老：“……”
这话粗俗，但莫名提气。
容器很快准备好了。
三个巨大的水晶棺椁，上面刻满了深海符文。
深海王亲自操作，配合两位长老，将三块碎片从塔里移出，封入棺椁。
过程很惊险。
碎片离开塔的瞬间，辐射暴增！
低语声几乎凝成实质，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不少在外面守候的海族士兵，直接抱头惨叫，耳鼻渗血。
林曦立刻出手。
金色的领域张开，将辐射和低语全部隔绝在内。
“快！”
深海王咬牙，加快了速度。
十分钟后。
三块碎片，全部封入棺椁。
辐射被压制到最低。
低语也消失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好了。”深海王抹了把汗，“现在可以搬运了。”
林曦点头。
他开始构筑空间门。
双手结印，金色的灵力在身前汇聚，逐渐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稳定。
透过漩涡，能看到另一头的景象。
是曦日城百工坊的广场。
几个技术员正在调试设备，突然看到头顶出现个漩涡，都愣住了。
“让开让开！”林曦的声音从漩涡里传出来，“有快递！”
技术员们赶紧散开。
林曦这边，开始搬运棺椁。
第一个棺椁被推进空间门。
顺利通过。
第二个。
也通过了。
第三个。
异变突生！
棺椁刚接触空间门，突然剧烈震动！
表面的封印符文，开始崩裂！
“不好！”深海王惊呼。
“碎片在反抗！”
棺椁炸开！
第三块碎片脱困而出，幽蓝的光芒瞬间爆发！
它没有攻击任何人。
而是……朝着海底深处逃窜！
“想跑？”林曦挑眉。
他抬手，虚空一握。
方圆千米的海水，瞬间凝固！
不是结冰。
是时间流速被强行放缓。
碎片的速度，一下子慢得像蜗牛。
深海王和长老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手段？
林曦没解释。
他走到碎片面前，伸手抓住它。
碎片疯狂挣扎，幽蓝的光芒像触手一样，缠绕上林曦的手臂。
想侵蚀他。
想控制他。
但林曦的手，纹丝不动。
金色的气血之力，从皮肤下涌出，将幽蓝光芒全部逼退。
“老实点。”
他说。
然后，另一只手掏出个……麻袋。
对，就是普通的麻袋。
但麻袋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林曦把碎片塞进麻袋，扎紧袋口。
碎片在里面疯狂冲撞，但麻袋纹丝不动。
“搞定。”
林曦把麻袋扛在肩上，朝空间门走去。
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还愣着的深海王。
“护卫队，来不来？”
深海王如梦初醒。
“来！”
他立刻点了一队精锐海族士兵，共十二人，全是魂光境。
“跟着陛下，一切听令。”
“是！”
士兵们齐声应道。
林曦扛着麻袋，率先跨进空间门。
深海护卫队紧随其后。
等所有人都通过后，空间门缓缓关闭。
镇渊塔内部，恢复了平静。
只是塔空了。
深海王站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晶塔，久久不语。
“王。”左侧长老轻声问，“我们……做对了吗？”
深海王沉默良久。
缓缓开口。
“不知道。”
“但至少……”
他转身，朝外走去。
“我们没在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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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日城，百工坊广场。
林曦扛着麻袋，从空间门里走出来。
后面跟着十二个全副武装的海族士兵，还有个装着两块碎片的水晶棺椁。
广场上的技术员们，全都围了上来。
“陛下，这是……”
“土特产。”林曦把麻袋往地上一扔。
麻袋还在动。
里面传出“咚咚”的撞击声。
技术员们面面相觑。
这土特产，还挺活泼。
凯瑟琳和云瑾闻讯赶来。
看到那队海族士兵，都是一愣。
“老师，他们是……”
“深海王庭的护卫队，来协助研究的。”林曦指了指地上的麻袋和棺椁，“这些就是星骸碎片，赶紧搬去特级实验室，做好隔绝措施。”
凯瑟琳立刻指挥人手搬运。
云瑾则盯着那些海族士兵看。
士兵们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
领队的将领上前一步，行礼。
“深海王庭护庭军第三队队长，沧鳞，见过诸位。”
云瑾点点头。
“吃饭了吗？”
沧鳞：“……啊？”
“没吃的话，食堂在那边。”云瑾指了指方向，“不过你们海鲜……海族，能吃陆地上的食物吗？”
沧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能。”
“那就好。”云瑾转身，“跟我来，先安排住处。”
海族士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跟上了。
林曦看着他们的背影，咧嘴一笑。
“行了，碎片到手，护卫队也到位。”
“接下来……”
他搓了搓手。
“该搞研究了。”
凯瑟琳走过来，低声道：“老师，冰璃和艾莉丝还在训练场等您。”
“哦对。”林曦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她俩。”
他朝训练场走去。
边走边想。
碎片有了。
信标有了。
调和体也有了。
这下……
总该能搞明白，星骸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吧？
训练场里。
冰璃和艾莉丝正在做基础练习。
看到林曦进来，两人同时停下。
“陛下。”
“老师。”
林曦摆摆手。
“好消息。”
“研究材料，齐了。”
冰璃和艾莉丝对视一眼。
“是……碎片吗？”艾莉丝小声问。
“对。”林曦点头，“三块大的，刚从深海运回来。”
他走到两人面前。
“接下来几天，你们可能要忙了。”
“需要你们配合研究，测试碎片对信标和调和体的反应。”
冰璃点头：“明白。”
艾莉丝犹豫了一下。
“……会疼吗？”
林曦看着她。
沉默了两秒。
“可能会。”
“但我会尽量控制。”
艾莉丝咬了咬嘴唇。
然后，她抬起头。
眼神坚定。
“我不怕疼。”
“我怕……没用。”
林曦笑了。
他揉了揉艾莉丝的头发。
“放心。”
“你们很有用。”
“比那些碎片，有用多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回头补了一句。
“对了，晚上加餐。”
“深海来的海鲜，管够。”
冰璃：“……”
艾莉丝：“……”
两人看着林曦离去的背影，同时叹了口气。
这位陛下……
永远能在最严肃的时候，突然不正经。
但莫名的。
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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