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冬雪来得铺天盖地，一夜之间，古漠道的稻浪就被裹进了白绒毯，唯有定魂林的深绿还倔强地透出暖意，沙藤障的枯枝上挂满冰凌，像一串串透明的玉饰，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望沙驿的暖棚里却暖意融融。南域的云尖茶已收完最后一茬，老李正带着北荒的徒弟们用定魂木的炭火烘焙茶饼，茶饼里压着赤豆壳和灵梗稻的稻穗，是特意为三域丰收宴准备的“岁末茶”。“这茶得在雪地里埋三日，再用炭火烘七日，”老李用布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等开宴时泡出来，既有雪的清冽，又有火的温润，最适合围炉时喝。”
暖棚角落的陶瓮里，埋着阿火新酿的“雪藏酒”。酒液里泡着云尖茶的冬芽、定魂木的果实和北荒的甜根，瓮口用沙藤布封着，上面压着块焚天谷的暖岩，借着岩心的余温慢慢发酵。“谷主说，这酒得等雪化时开坛，”阿火蹲在瓮边听着里面的声响，“到时候酒香能飘满整条古漠道，连南域的灵鸟都会跟着闻香来。”
驿站的大堂里，三域的人正围着火塘忙碌。望北城的厨子们用新收的灵梗稻磨粉，和着赤豆沙蒸年糕，蒸笼是沙藤编的，篾条里混着定魂木的纤维，蒸出的年糕带着淡淡的木香；苍木宗的弟子们将醒木籽串成灯笼，挂在房梁上，青长老正用木杖点着灯笼里的符文，刹那间，灯笼透出青金色的光，照亮了墙上孩子们画的秋收图；南域的茶农们则在火塘边摆开茶具，二管事亲自演示着南域的“围炉煮茶”，银壶里的灵泉水咕嘟作响，茶香混着炭火的气息弥漫开来。
“尝尝这个！”北荒绿风寨的牧民汉子端来一盆炖肉，用的是定魂木的炭火、焚天谷的香料和南域的灵菇，“我家婆娘学的新做法，说是‘三域一锅鲜’，吃了能抗住北荒的寒风！”他身后的小女儿捧着个沙藤编的小筐，里面装着烤得金黄的甜根，根须上还沾着点雪粒，是刚从雪地里挖出来的。
孩子们在暖棚外堆着雪人，雪人堆得格外精巧——身子是用定魂木的枝桠搭的骨架，裹着沙藤编的“衣裳”，头上戴着南域的丝绸围巾，手里还捧着块望北城的赤豆糕，是孩子们能想到的最“三域”的模样。焚天谷的小弟子给雪人点上异火符做的眼睛，雪人立刻像活了似的，在雪地里投下跳动的光影。
“凌姑娘，夜大哥！”苍木宗的弟子跑来报信，手里举着张传讯符，“断骨崖的定魂林积了厚雪，青长老让咱们去帮忙清雪，说雪压坏了枝桠，会影响明年结果！”
凌薇和夜宸立刻召集人手。望北城的百姓带着除雪的木铲，铲头裹着沙藤布，免得伤了树皮；焚天谷的修士们祭出异火符，在林边布下暖阵，融化的雪水顺着沙藤挖的沟渠流进蓄水池，正好给来年的幼苗备水；苍木宗的弟子们则爬上树干，用醒木籽的汁液涂抹被雪压弯的枝桠，木杖点过之处，枯枝竟抽出了细小的绿芽。
“这定魂木通人性，”青长老摸着一棵老树的树干，树皮上还留着孩子们刻的小爱心，“你对它好，它就给你长果子；你护着它，它就给你挡风雪。”他指着林深处新栽的幼苗，“这些是用今年的果实培育的，根须里混了沙藤和赤豆的种，将来长得比老树还壮，能把古漠道的雪都挡在林外。”
夜宸带着银甲卫在林边巡逻，玄铁刀上的穗子沾着雪粒，却依旧鲜红。他指着远处的雪堆：“得在林边堆道雪墙，再插上沙藤编的警示牌，”刀身的冰蓝光晕扫过雪地，映出底下隐藏的枯根，“这些老根下年能发新芽，可别让商队的骆驼踩坏了。”
清完雪回到驿站时，天色已暗。火塘里的炭火烧得正旺，三域的人围坐在一起，老李煮的岁末茶已泡好，茶汤呈琥珀色，杯壁上挂着细密的茶珠；南域的茶农们弹起了故乡的琴弦，北荒的牧民唱起了古老的歌谣，苍木宗的弟子们则用醒木籽的壳吹出清脆的调子，歌声与乐声交织，盖过了窗外的风雪声。
“今年的丰收宴，该叫‘三域围炉宴’才对，”凌薇捧着热茶，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有南域的茶，北荒的肉，西境的酒，还有咱们所有人的笑声。”
夜宸往火塘里添了块定魂木的炭，火星溅起，映亮了他眼底的笑意：“等开春，咱们在古漠道旁修个‘三域亭’，用定魂木做柱，沙藤做顶，梁上刻满三域的故事。到时候，路过的人能在亭里歇脚，喝着云尖茶，看着新抽的稻苗，就知道这片土地上，有多少人在为共生努力。”
老李闻言，忽然从怀里掏出张纸，是南域云水阁阁主写的信：“阁主说，要在南域的云雾山也种上北荒的沙藤和定魂木，让南域人也尝尝‘三域共生’的滋味。他还说，开春就派最好的茶师来，跟咱们学种北荒茶。”
火塘边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孩子们举着刚烤好的年糕，在人群里跑来跑去，年糕上的赤豆沙蹭在南域的丝绸围巾上，北荒的皮袍沾着苍木宗的醒木花香，谁也不嫌弃谁，反倒觉得这样才够亲近。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望沙驿的灯火却像一颗温暖的星，亮在北荒的冬夜里。暖棚里的茶还在煮，酒还在酿，三域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定魂木的根须，在雪下悄悄生长；像沙藤的种子，在冰里积蓄力量；像南域的茶苗，在北荒的土地上，扎下越来越深的根。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雪幕，落在望沙驿的暖棚上，老李烘焙的岁末茶饼已散发出醇厚的香，阿火的雪藏酒在陶瓮里轻轻涌动，仿佛在应和着三域人共同的期盼：等雪化，等春来，等古漠道的新苗再次破土，他们还要一起耕种，一起收获，一起围炉，让共生的暖意，永远留在这片曾荒芜，却因携手而变得丰饶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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