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光微亮，基地便已苏醒。
经过两天的熟悉，再加上知道有防护罩护着，大家都安心不少，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早饭依旧是朴实管饱的组合——暄软的白面馒头，搭配酸辣开胃的泡笋，加上热气腾腾鲜香浓郁的海带棒骨汤。
吃得人格外满足。
吃完杜壳一抹嘴，抄起工具，招呼着年轻人们：
“吃饱喝足，干活！今天西山那边加把劲，把挖好的地的树坑都挖出来！”
“好！”众人应声。
有了昨日的教训，这次林浩没再懒洋洋地拖在后面。
他提前在众人主要活动区域外围，尤其是那棵引起鸟群暴动的巨树附近，撒上了一圈驱兽驱虫粉。
气味刺鼻的粉末一洒下去，雀鸟就扑腾着翅膀暂时飞离的西山。
和平村人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三百积分三百积分的往下洒，连连抽冷气。
过了好一会儿，杜彦木着脸说了句:
“可能是习俗不同吧，我们的驱兽粉都是带在身上用的，不会这样洒…”
杜壳就说:
“那是我们不想洒吗？”你得有啊！
“这味儿……够冲！”
一个年轻人捏着鼻子。
“冲就对了，省得那些扁毛畜生再来捣乱。”
粉末洒完，三台种地机器人重新启动，按照调整后的规划路径继续清理灌木、平整土地。
杜壳则带着人，用铁锹和镐头，挖掘规整果树的定植坑。
有了机器的辅助和昨日的经验，进度明显加快，西山坡上再次响起有序的劳作声，但大家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留意着周围动静。
院子这边，妇人们的流水线作业也越发娴熟。
春花带着两人，将熬煮好的海带棒骨汤仔细分装、密封、整齐码放。
苏冉和吴静照看着巨大的蒸笼，新一批的山药和芋头在蒸汽中渐渐散发出隐隐的甜香。
另一侧，槐花的挑拣已经完成，正被小心地送入恒温机，空气中弥漫着越发醇厚的槐花甜香。
移栽菜苗的妇人手脚麻利，新栽下的黄瓜、茄子苗精神抖擞，昨日搭好的架子静静等待着藤蔓的攀爬。
切笋泡笋的区域更是热火朝天。
鲜嫩竹笋被飞快地剥壳、切片、焯水、过凉，然后投入准备好的干净坛子中，注入冷却的盐水，加上辣椒姜蒜片和花椒粒，再盖上盖。
唐禾昨晚一口气下单了上百个容量能达到300斤的传统陶土泡菜坛子。
这些坛子价格实惠，密封性好，很好用。
新坛子一到货，妇人们围着那堆坛子，眼睛都亮了。
赵大婶摸着光滑的坛壁，感慨道：
“哎呦，这坛子真不错！厚实！俺们以前在村里，谁家没几个这样的泡菜坛子？腌些萝卜、芥菜、豆角，能吃一整年！可惜后来……”
她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
后来日子艰难，盐都紧着人吃，哪里还有余力做泡菜？
渐渐的，这门手艺也就生疏了。
那些老坛子要么碎了要么装别的东西去了。
早上那碗酸辣脆爽的泡笋，勾得她们心痒痒。
这不，一合计，唐禾这里有盐换了，还有这么好的坛子，那泡菜岂不是也能做做？
“唐禾妹子，这坛子……我们能换吗？”
一个妇人问，“回头俺想腌点酸豆角，炖个鸭，或者配点馒头稀饭，可美了！”
“是啊是啊，俺娘家以前腌的辣白菜可是一绝！”
“萝卜条腌好了，嚼着嘎嘣脆！”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接话，显然各有所爱。
“当然可以换！”
唐禾爽快应道，
“这种标准泡菜坛，很便宜，10积分一个。腌好的泡菜，只要味道好、干净卫生，我可以收购，给你们算积分。到时候，泡菜不仅能自己吃，还能拿来换！”
10积分一个坛子！
自己腌的菜还能换积分！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妇人们立刻围在一起，兴奋地计算起来，一个月的积分能换几个坛子？
一天换2个，那岂不是能换60个！！
平时勤快些多种些萝卜白菜啥的，泡好了再换积分，这积分不就回来了吗？
那泡菜也不费啥功夫，到时候一边在这赚积分，一边泡菜换积分，这积分得赚得多快啊？！
大家虽然淳朴，但也不是个傻的，就连春花都琢磨开了。
唐禾看着妇人们围着陶坛兴奋盘算的模样，心中安然。
她不怕她们算得精明，就怕她们对积分、对未来失去渴望和盘算。
有欲望，有算计，才有动力去维护这个能实现欲望的地方。
就在这讨论的热烈的气氛中，一个略显犹豫的声音响起:
“唐禾妹子……你昨天跟春花说的，那个……给石头换的‘好腿’，是真有那东西？还是……还是……？”说着宽心的？
唐禾循声看去，人群中一个面容清瘦个子高挑的妇人。
之前吴静介绍时提过，她叫柳枝。
柳枝是前两年从邻近的清水村嫁到和平村的，平时话不多，干活却利索。
这话一问出来，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妇人们都停下了讨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唐禾。
连旁边正拿锄头，准备去挖笋的吴静也停下了动作，竖起了耳朵。
这年月，在危机四伏的山林村落里讨生活，缺胳膊少腿、落下残疾的惨事并不少见。
狩猎时被野兽所伤，采集时摔下山崖，甚至日常劳作中的意外……
谁家亲戚邻里没个把伤残的人？
这些人往往就成了家里最大的拖累，自己也活在痛苦和灰暗里。
柳枝问这话，也是因为她自己的阿爹。
他几年前进山被毒蛇咬了，虽然捡回条命，但一条胳膊从此使不上力，几乎半残，家里少了重要的劳力，日子过得紧巴。
她出嫁后也时常惦记，此刻听到有“好腿”的可能，忍不住就想问个真切。
人群中的春花涨红了脸。
她昨晚一个高兴，没忍住就跟同屋的柳枝说了，柳枝转头又和赵大婶说了……这一来二去的，大家都知道了……
也不知道唐禾会不会不高兴……
她偷偷看唐禾神色。
唐禾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唐禾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石头的问题，更是关于他们认知中“残疾即废了”这一固有观念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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