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驶离别墅区,融入凌晨空旷的城市快速路。车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幽蓝的光,映照着陆寒洲下颌绷紧的线条。他一只手稳稳握着沈清辞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前排座椅靠背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目光却穿透前挡风玻璃,锁定的不是路况,而是某种内在的时间轴与检查清单。
宫缩像逐渐收紧的潮汐,规律地冲刷着沈清辞的身体。间隔已缩短至五分钟左右,持续时间逼近一分钟。每一次浪潮袭来,她都不得不咬紧牙关,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陆寒洲低沉的呼吸引导上,跟随他平稳的计数:“吸——二、三、四……呼——二、三、四……” 他的声音像锚,在她被疼痛和失控感拉扯时,提供唯一的着力点。
汗水不断从她额角渗出,陆寒洲不时用温热的软巾为她擦拭,动作轻捷。每一次宫缩间隙,他都会快速确认几个关键信息:“感觉强度?”“腰骶部压力有变化吗?”“宝宝刚才动了吗?” 他的提问简短、精确,直指医学评估要点,不带任何冗余的情绪。沈清辞的回答有时只是点头或摇头,他便了然,在脑中同步更新着“产妇状态仪表盘”。
车子平稳而迅疾。林琛亲自驾驶,选择了最优路线,避开了夜间可能施工的路段。车载通讯器里偶尔传来简洁的确认声:“路况畅通,预计十二分钟后抵达。”“医院南门已清空,直接进入地下通道,电梯待命。” 每一个环节都在陆寒洲预先设定的轨道上运行。
突然,一次格外强烈的宫缩袭来,沈清辞身体猛地绷直,手指无意识地掐进陆寒洲的手背,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这一次的紧缩感带着更尖锐的下坠痛楚,仿佛有重物在盆骨深处碾压。
“呃……这次……好疼……”她喘息着说,声音发颤。
陆寒洲眼神一凛,立刻看向腕表计时,同时另一只手迅速而稳定地按压在她后腰的特定位置——那是培训时学到的缓解骶骨压力的穴位。“五十秒……坚持,呼气,彻底呼出来……想象疼痛随着呼气离开……”他的引导声依旧平稳,但语速微微加快,目光迅速扫过她的脸,评估痛苦程度,以及是否有异常体征。
宫缩缓缓退去,沈清辞像脱力般靠回座椅,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陆寒洲立刻将吸管水杯递到她唇边,喂她小口啜饮,同时沉声对前方道:“林琛,宫缩强度显着增加,持续时间近一分钟,间隔约四分钟。通知医院,产妇可能已进入或接近活跃期,请麻醉医生和助产士提前就位。”
“明白。”林琛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手指在方向盘旁的通讯键上快速操作。
沈清辞缓过一口气,看向陆寒洲。昏暗光线中,他侧脸的轮廓像刀削般冷硬,但握着她手的那只手,掌心却温暖而干燥,没有丝毫颤抖。只有靠得极近的她,能从他微微收缩的瞳孔和比平时更深的呼吸中,窥见那钢铁般镇定下,全力燃烧的专注与克制。他不是不紧张,他只是把所有的“紧张”都转化成了更密集的观测、更快速的判断、更精确的执行。
“你……别太绷着。”她虚弱地扯了下嘴角,想安慰他。
陆寒洲转眸看她,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动了一下,像冰封湖面下潜流的一瞬波动。他没回应她的安慰,只是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低声道:“保存体力,别说话。跟着呼吸节奏。很快就到。”
车子一个流畅的转弯,驶入医院专属通道,减速,平滑地停在地下车库的专属电梯门前。几乎就在停稳的瞬间,电梯门打开,两名穿着刷手服、外罩隔离衣的医护人员推着转运平床迅速上前,旁边站着神色严肃的周教授和一位资深助产士。
陆寒洲先于所有人行动。他小心而迅速地将沈清辞抱起——动作稳得惊人,完全无视她此刻的体重和自身可能的不适——将她平稳转移到铺着无菌垫的平床上。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期间又一次宫缩来临,沈清辞在他怀里瑟缩,他手臂的肌肉绷紧如铁,却未让移动有丝毫颠簸。
“规律宫缩,间隔三到四分钟,持续五十至六十秒,强度强。胎膜已破约三十五分钟,羊水清。产妇疼痛耐受度中等偏高,生命体征平稳,胎动可及。”陆寒洲向周教授汇报,语速快而清晰,信息完整,没有一字废话。同时,他已将那个深蓝色文件夹递给了助产士,“这是精简版病历、知情同意书副本,以及产妇对镇痛和干预措施的初步意愿。”
周教授一边快速检查沈清辞的一般情况,一边点头:“好。直接进五楼家庭产房,麻醉和新生儿科已就位。陆先生,你……”
“我随行,按预案执行。”陆寒洲不容置疑地接话,人已经紧贴平床站定,手依旧握着沈清辞的手,目光与周教授一碰,是无需多言的默契与信任。
平床被迅速推入电梯,轿厢上升的轻微失重感中,又一次宫缩袭来。沈清辞痛苦地蜷缩,手指死死抓住床单。陆寒洲立刻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她耳畔:“看着我,清辞。吸气……想象电梯在上升,带着疼痛离开……呼气……我在。”
他的声音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周围匆忙的环境、金属器械的冷光、以及身体内部肆虐的疼痛稍稍隔开。她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他沉静的眼眸上,那里没有惊慌,只有全然的关注和一种近乎绝对的“此事必成”的信念。
电梯门开,眼前是明亮、宽敞、布置得不像传统产房的走廊。平床被迅速推进一间大房间,里面已经有好几位医护人员在安静等候,各种监测设备闪烁着待机的灯光,房间一角甚至布置着柔和的暖光源和舒缓的音乐播放器——这是陆寒洲提前要求的环境设置。
转移至产床,连接监护设备,助产士进行快速内检。“宫口开大三厘米,宫颈消退完全,质地软,胎头位置良好。”助产士报出关键数据。
“进入活跃期了。”周教授对陆寒洲点头,语气带着鼓励,“很好,进程顺利。现在考虑镇痛?”
陆寒洲看向沈清辞,她没有立刻回答,显然在一次宫缩的余波中。他代为询问,语气是商量式的:“你之前表示过希望尝试硬膜外镇痛,现在感觉疼痛程度是否需要?麻醉医生就在这里。”
沈清辞喘匀了气,看着周围严阵以待却又井然有序的环境,看着陆寒洲眼中毫不掩饰的“以你为准”的支持,那股被疼痛打散的力气似乎回来了一些。“我……我想再试试,用呼吸法……如果实在不行……”
“明白。”陆寒洲没让她说完,直接转向麻醉医生,“准备硬膜外麻醉,但暂不实施。请待命,根据产妇后续疼痛评分和意愿随时介入。”
高效,尊重,且将选择权与控制感最大限度留给了她。
沈清辞被安置在更舒适的半卧位,陆寒洲拖过一张高脚凳,紧挨产床坐下。他褪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简单的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精悍的线条。他的世界仿佛瞬间收缩到这个产床周围两米的半径内。他一只手始终与沈清辞相握,另一只手拿着计时器和平板,上面显示着宫缩曲线和她的生命体征数据。他开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持续地进行引导、鼓励、汇报进程。
“刚刚那次宫缩峰值很高,你处理得很好……”
“宫颈正在为你打开通道,每一次宫缩都是宝宝在向下走……”
“疼痛指数七分,还在你之前设定的可尝试忍耐范围,但我们可以随时调整……”
“宝宝心跳很稳,他们也在努力……”
他的话语混合着医学事实、进程解读和情感支持,像一套精密的导航系统,不断为她定位自身在分娩这场漫长航行中的坐标,告诉她方向正确,风浪可控,港口在望。
紧急送医的惊险与仓促已然过去,他们已安全抵达“主战场”,并迅速完成了战术部署。陆寒洲的“强自镇定”不再是硬撑的冷静,而是内化为了此刻全神贯注的、与她的疼痛和进程同步呼吸的守护节奏。最艰难的战斗刚刚开始,但他已在她身边,构筑了最坚固的指挥所和最可靠的通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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