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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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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聚兵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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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四月二十一,卯时的钟声,沉重而悠长,在太和殿空旷的殿宇间撞出沉闷的回响,余音尚未散尽,兵部尚书崔景荣已捧着那只象征边关烽火的鎏金匣子,踉跄着扑跪在冰冷的丹陛之上。他花白的胡须剧烈颤抖,声音像是被北地的寒风撕扯过:“陛下!急……急报!赫图阿拉细作传讯,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已弃辽南不顾,密令镶白旗前锋精锐,突越克鲁伦河东岸!攻打黄教牧民,强抢牛羊!其……其意在趁林丹汗红黄二教内讧,直扑科尔沁部!”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去年林丹汗为红黄之争,悍然斩杀黄教大喇嘛,漠南草原至今血雨腥风,各部台吉相互攻伐。努尔哈赤选此良机悍然出手,其趁火打劫、鲸吞蒙古左翼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御座之上,十二旒白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朱由校年轻脸庞上的表情,唯见指尖在冰冷的紫檀御案上,一下,又一下,沉稳地敲击着,叩击声清晰地压过殿内的嘈杂。

“林丹汗……”年轻皇帝的声音透过珠玉的缝隙传来,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与穿透力,“虽与我大明若即若离,时降时叛,然其若被建奴击垮,则蒙古左翼尽归贼手,建奴再无后顾之忧,其势……必成燎原烈火,后患无穷!”他倏然抬眼,目光如实质的冰锥,刺向兵部班列,“朱纯臣,通州大营新练之两万华北兵,操演如何了?”

京营总兵朱纯臣一个激灵,抢步出班,甲胄叶片铿锵作响:“回陛下!奉圣谕,依孙元化大人所授之法,日夜操演西法大方阵与火器九进十连环之术!以浙兵、白杆兵精锐为骨干,阵势已成,足可列阵迎敌!”他声音洪亮,随即又压低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只是……广西狼兵,已于上月遵旨悉数返乡,言称……‘水土不服,思乡情切’。”

“无妨。”朱由校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波澜。他目光扫过殿中一张张或焦虑或犹疑的面孔,最终落在殿外熹微的晨光上,“传旨:通州两万新军,着秦民屏统领,即刻拔营!广宁卫两万边军,着尤世功统带,沿辽西驿道全速西进!两军会师之地——”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大同镇!合兵一处,听候调遣!”他转向户部方向,“所需粮饷,先由‘崖山图’拍卖所得支付,不足之数,内库支应!”

辰时的赫图阿拉,寒气依旧刺骨。汗王金帐内,炭火盆散发的热量勉强驱散着角落的严寒。努尔哈赤盘腿坐在厚厚的熊皮褥子上,正用一柄锋利的匕首,专注地剔着一块冻得硬邦邦的鹿腿肉。刀刃刮过冻肉,发出刺耳的“嚓嚓”声。帐帘猛地被掀开,裹挟着碎雪的风灌入,镶黄旗传令兵带着一身寒气扑跪在地,声音因激动而变调:“汗王!东岸大捷!黄教那群秃驴的营地被咱们冲垮了!斩首三十七级,抢得肥羊三百余头!”

代善吊着受伤的左臂,闻言非但无喜,眉头反而锁得更紧:“父汗,林丹汗虽陷内斗,可察哈尔部根基犹在,控弦之士不下五万!我军方在辽南折损元气,仓促深入……”

“元气?”努尔哈赤猛地打断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夺”地一声狠狠扎在铺在地上的羊皮地图中央,精准地钉在“察哈尔”三个字上!刀尖入木三分,兀自颤动不已。“林丹汗的黄教、红教,正杀得你死我活!红教的台吉,”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算计交织的冷光,舔了舔因寒冷而有些干裂的嘴角,“已偷偷遣人送来密信!只要咱们肯出手,替他们宰了黄教那几个活佛,就献上五千石粮草!这叫什么?”他环视帐内诸子,“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拿下科尔沁,抢光他们的战马!再收了黄教的粮!不比在辽西硬啃明狗那些带刺的棱堡强上百倍?!”

“父汗英明!”莽古尔泰霍然起身,包裹右耳的粗麻布上洇着血痂,声音如同破锣,“儿臣愿带正蓝旗铁骑为先锋!踏平科尔沁!”

“不。”努尔哈赤缓缓摇头,目光越过莽古尔泰热切的脸,投向帐外阴沉飘雪的天空,“你留下,坐镇赫图阿拉。明狗……在大同聚兵了,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狼。”他拔出匕首,在冻肉上用力割下一片,塞进口中狠狠咀嚼,仿佛嚼碎的是明军的骨头,“让阿济格去!镶白旗轻锐,正合奔袭!你给老子看好家,别让明狗抄了咱们的后路!”他咀嚼着冰冷的鹿肉,望着帐外愈加密集的碎雪,一股熟悉的、属于猎食者的兴奋感在血液里奔涌——这天气,这乱局,正是趁火打劫、大掠四方的绝好时机!

巳时的大同镇,朔风如刀。镇朔楼巍峨的阴影下,护城河浑浊的水面凝结着薄冰。总兵杨国栋按着腰间剑柄,站在吊桥旁,看着第一批通州兵踏着整齐沉重的步伐,碾过吊桥的厚木板,开进这座塞外雄镇。为首大将秦民屏,一身明光铠在惨淡的日头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他身后的士兵排成紧密的方阵,前排长戟如林,森然指天,后排鸟铳手肩扛火铳,步伐沉稳——正是孙元化苦心操练的“中西合璧”战阵。

“秦将军,一路辛苦!”杨国栋迎上前,递过一碗冒着滚滚热气的粗茶,试图驱散塞外的酷寒,“广宁尤总兵的兵马,最快也得三日才能抵达。这大同的风,”他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可比辽东野地里的还烈上三分,专往骨头缝里钻!”

秦民屏接过粗瓷大碗,滚烫的碗壁熨贴着冻僵的手指。他仰头灌下一大口热茶,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镇朔楼高耸的城堞,落在那几门黑洞洞的佛郎机炮粗壮的炮管上。“风烈,”他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声音沉稳如脚下的冻土,“正好。烈风能冻僵蒙古人的马蹄,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慢上三分。”他抬手指向方阵中一群沉默寡言、眼神锐利如刀的士兵,“看见那些浙兵兄弟没?高桥血战活下来的。还有那些持白杆的,”他又指向另一群装备独特的士兵,“守过沈阳城头。至于辽东撤回来的老卒,更是尸山血海里滚过几遭——对付蒙古骑兵,就用这大方阵正面硬撼,鸟铳九进十连环侧翼攒射!比光靠咱们自己的骑兵跟他们硬拼,更靠得住!”

话音未落,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踏碎镇口冻硬的浮土,直冲到二人面前。斥候滚鞍下马,单膝点地,带起一片冰尘:“将军!察哈尔红教遣使求见!言……言愿以十匹上好战马,换我大明火药百斤!”

秦民屏眼中精光爆射,如电光石火。他放下茶碗,嘴角勾起一丝冷硬的弧度:“带他来!就在城楼见。告诉他,火药,大明可以给。但红教的诚意,得让本将看到——黄教台吉藏粮的库房,究竟在克鲁伦河的哪片草场底下?咱们帮他们打红教活佛,他们……也得懂这草原上的规矩!”

未时的京郊别院,松烟墨的清气与桐油浓烈气味奇异地交织弥漫,充盈着画室每一寸空间。董其昌立于巨大的八尺紫檀画案前,鬓角几缕银丝被松节油挥发的烟气熏得微微颤动。自三月被“请”至这锦衣卫看守的别院,一道无形的“收心盖”便将他与尘世隔绝。外界的战鼓烽烟、朝堂纷争,尽数被滤去,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画意”,在他枯寂的心湖中翻腾、沉淀、最终化为笔下的惊涛骇浪。此刻,他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正拈着一管紫毫,饱蘸浓稠如血的朱砂,在已然完成的《崖山图》一角,为那挣扎于怒海波涛间的幸存百姓的斗笠边缘,添上最后一抹暗红——那红,沉郁如凝血,却在绝望的底色下,透出一丝令人心悸的、不肯熄灭的倔强微光。

“董先生。”朱由校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画室近乎凝固的寂静。他无声地立在门口,身影被窗外斜射进来的光拉得很长,身后的侍卫如石雕般守在院门处——隔绝外臣,亦防止画师自弃,只留画笔与他相伴。

董其昌的手腕悬停片刻,缓缓放下紫毫。指尖沾染的朱砂尚未干透,鲜红欲滴。他微微躬身,目光却依旧痴痴地粘在《崖山图》那滔天的墨浪之上,仿佛那冰冷的海水正拍打在他的袍角,咸腥的气息直冲肺腑。

“《崖山图》,”朱由校的声音平稳无波,目光扫过画卷上那悲壮沉郁的殉国场景,“警钟长鸣,振聋发聩。然,仅此不够。”他向前踱了一步,视线落在董其昌空悬的丈二宣纸上,“再画一幅《杨门女将》。要穆桂英挂帅点兵之英姿,要十二寡妇征西之决绝!刀光,要烈!烈到能灼人眼目!马蹄,要急!急如塞外催命的鼓点!要让九边将士抬头仰望此画时,热血沸腾,知道华夏不只有蹈海忠魂,更有破阵斩将、摧锋折锐的万丈锋芒!”

董其昌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臆。最终,所有话语都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松烟桐油的气息里。他默然转身,从巨大的青瓷画筒中抽出一卷洁白如雪的丈二宣纸,哗啦一声在画案上铺展开来。这古怪的、身不由己的“受控”之境,竟如奇异的磨刀石,将他毕生蕴藏却被世俗功名磨钝的锋芒,彻底激发!自被迫提笔绘《万里河山图》、《中兴四将图》起,那笔触便脱胎换骨,往日的温润圆融尽去,代之以刀劈斧凿般的金石之气——岳飞的沥泉枪尖凝着塞外寒冰,韩世忠的战船碾碎血浪滔天,便是《崖山图》中赴死的军民,衣袂翻卷亦如刀锋般凌厉逼人!

此刻,他再提笔。饱蘸浓墨的狼毫悬于雪白宣纸之上,凝滞一瞬,随即悍然落下!笔走龙蛇,毫无滞涩。穆桂英的七星额子凤冠率先成形,珠翠环绕间,闪耀的竟非脂粉柔光,而是百炼精钢的森森寒意!十二位巾帼的鱼鳞铠甲层层叠现,甲叶相衔的暗影深处,仿佛有金铁交击的铿锵之声铮铮入耳!他越画越快,笔锋在纸上纵横捭阖,发出急促的“沙沙”声,如骤雨击打芭蕉。不到一个时辰,雁门关雄浑苍凉的轮廓已跃然纸上,穆桂英掌中那杆梨花枪,枪缨怒绽如血,枪尖直刺苍穹!枪尖留白处,仅以淡墨枯笔擦出数道凛冽寒光,竟刺得人眼目生疼,仿佛真有杀气破纸而出!

“奇哉!”侍立一旁的王安看得心头剧震,倒抽一口冷气。他见过董其昌早年那些名动江南的山水花鸟,精工细作,气韵清雅,何曾有过如此迫人眉睫的杀伐锐气?眼前这幅《杨门女将》,笔笔如刀,墨墨含血,竟似将辽东战场的硝烟与将士滚烫的热血,尽数揉碎化入了这方寸水墨之中!

董其昌浑然忘我。他正凝神为杨宗保的战靴点染最后几笔浓墨,靴底沾满的泥土中,刻意混入几点朱砂,恰似刚刚踏过敌寇喷溅的鲜血。忽然,他手腕剧烈一抖,一滴饱满的墨汁失控坠落,“啪”地砸在穆桂英银甲覆盖的肩头战袍上,迅速晕开一团刺目的污迹。

“哎呀!这……”王安失声惊呼。

董其昌却猛地顿住,死死盯着那团碍眼的墨渍。电光火石间,他眼中爆发出近乎疯狂的光芒!手中紫毫不退反进,蘸取浓朱,竟就着那团墨渍的轮廓,迅疾勾勒点染!数笔之间,一朵饱蘸血泪、浴火重生的红梅,在银甲玄袍间傲然绽放!墨色为骨,朱砂为魂,那红梅在肃杀铁血中妖异怒放,刺目惊心,反而将穆桂英的英烈之气推向了极致!

“这画……”王安的赞叹卡在喉咙里。只见董其昌已颓然掷笔于青玉笔洗之中,墨汁四溅。他踉跄退后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中那骇人的光芒迅速退去,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温润与疲惫,仿佛刚才那个笔挟风雷、墨涌烽烟的狂士,只是一场幻影。

“呈……呈给陛下。”董其昌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指尖那抹朱砂早已干涸成暗沉的赭色,“若能……让边关将士,多看一眼,多生一分死战之心……便不算……辜负了这笔墨丹青。”

院外寒风掠过梧桐枯枝,发出呜咽般的“沙沙”声,竟似与画中战马的长嘶隐隐相和。王安小心翼翼地捧起墨迹淋漓、犹带体温的《杨门女将》,心头豁然开朗。陛下困住的只是画师的形骸,逼出的,却是他蛰伏数十载、早已融入骨血的家国魂!那被富贵浮名磨蚀的锋芒,在这无声的禁锢与极致的专注中,如深埋地底的古剑重见天日,一经磨砺,寒光更胜往昔!

当朱由校在乾清宫的烛火下展开这幅丈二巨制时,穆桂英那点破苍穹的枪尖,正对着御案上摊开的《崖山图》中那片吞噬一切的怒海狂涛。一刚一柔,一烈一悲,一往无前,一沉郁千古。两幅截然不同的画卷,竟似隔着时空,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朱由校的指尖缓缓抚过穆桂英战袍上那朵由墨渍化成的浴血红梅,对王安道:“《杨门女将》真迹,继续在江南拍卖,价高者得。着宫廷画师精摹十份,急送九边重镇!告诉将士们——”他声音斩钉截铁,“杨门女将能守雁门,他们就能给朕守住辽东!一寸山河一寸血!”

京郊别院的画室里,董其昌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正佝偻着腰,在一块巨大的端溪老坑砚上,一圈,又一圈,缓慢而用力地研磨着新墨。浓黑如漆的墨汁在砚堂中旋转、积聚。窗纸上,他被夕阳拉长的孤影,投映如一株生于绝壁、扎根石缝的苦竹——身陷囹圄,笔走龙蛇。这或许便是他身为画师,在这山河破碎的飘摇之际,唯一能刺向黑暗的,一支蘸满血性的笔。

酉时的乾清宫,烛火通明。朱由校翻看着苏州快马送回的拍卖账册,那一万二千两白银的数字旁,王安用蝇头小楷清晰地标注着:“可购佛郎机火药三千斤,铅弹五千斤,或上好战马百匹”。朱由校指尖划过那行小字,抬眼看向王安,嘴角难得地浮起一丝近乎赞许的弧度:“董其昌……倒是个明白人。知道把画卖给江南那些富得流油的盐商、海商,换来的真金白银,比户部那些只会捧着账簿哭穷的官儿,强上百倍。”

“大同秦总兵急报,”王安适时递上一份密封的军情,“已与红教使者密晤,十匹良马换得火药百斤。红教为表诚意,已交出黄教在克鲁伦河上游三处秘密储粮点的详图!”他顿了顿,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振奋,“奏报中还言,浙兵鸟铳手在大同校场演武,九进十连环,铳声如雷,弹无虚发!大同镇兵见了,无不咋舌惊叹,皆言‘比蒙古鞑子那飘忽的箭雨,准头强了何止十倍’!”

“好!”朱由校眼中精光一闪,笑意更深,“让他们铳子喂足,给朕好好练!等尤世功的广宁兵一到,四万对四万?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他忽然站起身,玄色袍袖带起一阵风,“走,去长春宫。”

亥时的长春宫,烛影摇红。大同刘氏正用一枚纤细的银签,小心地挑拨着灯盏里的烛芯,让那豆大的火焰跳得更明亮些。她刚从一位同乡老太监口中得知,范永斗那个最得宠的侄子,前几日一掷千金,在苏州拍下了一幅董其昌早年的山水小品。此刻见皇帝身影出现在门口,忙放下银签,屈膝行礼。浅碧色的宫装衬得她身姿轻盈,袖口处用极细的银线绣着日昇昌票号特有的水波纹暗记,低调而隐秘。

“范永斗那边,”朱由校在临窗的暖榻上坐下,接过刘氏奉上的青瓷小盏,里面是澄澈清冽的汾酒,香气醇厚,“禁运之事,底下人手脚可还干净?”

刘氏在他下首的绣墩上侧身坐了,抿了抿唇,声音带着晋地女子特有的软糯,却条理清晰:“回陛下,八大家的掌舵人们,这次是真下了狠心。日昇昌、蔚泰厚各处分号,连给蒙古各部台吉岁供的茶叶、布匹都彻底断了,账目清清楚楚,绝无含糊。”她略作停顿,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的暗纹,“只是……底下那些小门小户,像张家口跑单帮的王二麻子之流,总有些鼠目寸光的,还在钻空子。用些发霉长虫的陈年莜麦,偷偷摸摸换后金那边的皮子、山货,还狡辩说‘自家吃的口粮,不算在禁运行货里头’。”

“发霉的莜麦?”朱由校眉梢微挑,晃了晃杯中清冽的酒液。

“是。”刘氏点头,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冷酷的哂笑,“范掌柜得了信儿,面上不动声色,也没派家丁打手去闹。只是给张家口税课司递了句话,让他们‘好好查查’王二麻子这几年贩盐的引票是否齐全、账目可有纰漏……那王二麻子吓得连夜卷了铺盖,躲到口外亲戚家,至今不敢露头。”她抬眼,烛光映着她清澈的眸子,“晋商行里的规矩,从来都是‘大户掌舵,小户看风’。只要范永斗、王登库这些顶梁柱稳稳站在朝廷这边,那些小鱼小虾,掀不起什么风浪。”

朱由校把玩着手中温润的青瓷酒盏,杯壁上冰裂纹在烛光下如同细密的蛛网。窗外寒风呼啸,卷起落叶扑打着窗棂,声音竟与大同城头的风声隐隐相合。“范永斗,”他缓缓开口,目光锐利如刀,“他想要什么?总不会只为博个‘忠义商人’的虚名。”

刘氏凝神思索片刻,轻声道:“他本人未曾明言。但臣妾在家时,常听父亲与叔伯们闲谈。晋商累世经营,金银早已堆山填海,最看重的,反是那‘皇商’的金字招牌,就如前朝给鞑靼王庭专供贡茶,能得御赐一块‘专办贡差’的鎏金匾额悬于门楣,那份荣耀,那份通行天下的底气,是万两黄金也买不来的。”她袖口的水波纹在烛光下微微闪动。

窗外的风声更紧了,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紫禁城的重重宫阙。朱由校仰头,将盏中残酒一饮而尽,灼热的液体滚入喉中。“好!”他放下酒盏,声音斩钉截铁,“只要他范永斗把这道禁运的铁闸给朕死死守住!一块‘皇商御匾’,朕——给得起!”

刘氏闻言,深深垂首行礼。俯身之际,烛火跳动,清晰地照亮了她袖口那繁复精密的票号暗纹。在这一刹那,她忽然觉得这方寸之间的纹路,竟似活了过来,与大同城下森严的军阵、江南拍卖场流转的银票、草原上奔雷般的马蹄……甚至与案头那幅《杨门女将》中刺破苍穹的枪尖,都隐隐连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风不转水转,而这转动天下的轴心,此刻,就在这翊坤宫跳动的烛火里,就在眼前这年轻帝王深不可测的眼眸之中。

“夜深了,歇吧。”朱由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刘氏柔声应道。

沉重的宫门被内侍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殿内暖融的烛光与殿外深沉的寒夜。帐外,更漏悠悠,清晰地敲过了三更。

这一夜,大同校场之上,鸟铳的轰鸣撕裂寒风,新到的通州兵在秦民屏的厉喝下反复操演着坚不可摧的方阵;千里之外的江南运河上,载着“崖山图”拍卖巨资的官船正扯满风帆,逆流北上;克鲁伦河冰冻的河面上,镶白旗阿济格的前锋马蹄,正踏碎薄冰,奔向预定的战场;而在张家口、大同那些深藏的晋商票号密室里,摊开的账本上,大片大片的空白正等待着被墨笔填满。那未写完的数字,将随着新一日的朝阳光芒,被这席卷天下的时局,添上更重、更无法预料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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