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发出沉闷的合拢声,像是某种巨兽打了个饱嗝,将外界的一切喧嚣彻底隔绝。紧接着,一股冷冽得近乎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电子仪器运转时特有的细微蜂鸣,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刺激得人几欲打喷嚏。影主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静立在巨大的环形操作台前。他身上那件标志性的黑斗篷下摆,在纯黑的金属地板上铺开,边缘与地面的色泽完美融合,仿佛从地底生长出来的阴影。他那双与众不同的竖瞳里,闪烁着非人的冷光,缓缓扫过面前巨大的曲面屏幕。屏幕上,正无声地跳动着一个小女孩的成长照片,每一张都清晰得仿佛能触摸到画面里的温度:那是三岁时的凌念,扎着俏皮的草莓发带,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圆润的侧脸,阳光洒在她柔软的发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那是她在某次重要的科技峰会展示会上,小小的身影挺直脊背,高举着古朴神秘的万法镜,镜身反射着闪光灯的光芒,背影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定;还有一张,是她蹲在灵气氤氲的灵泉空间里,小心翼翼地摘着鲜红欲滴的草莓,嘴角还沾着一抹晶莹的汁水,小脸上满是纯真的喜悦。然而,这些本该温馨美好的画面,此刻却被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缠绕,如同被蛛网捕获的蝴蝶,那些红线最终汇聚成一股,牢牢扎进一个名为“凌战军功档案”的加密文件夹上,显得诡异而森然。
“蝮蛇,说说上周苏晓芸的失败。”影主开口了,他的声音像是被极寒的冰块淬炼过的钢线,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质感,撞击在光滑的金属墙壁上,发出嗡嗡的回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不休。
操作台右侧的空气一阵扭曲,一道全息投影骤然亮起,光芒凝聚成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身影。他嘴里叼着一根粗大的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一截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最终却没有落在任何实处,而是直接消散在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那女人蠢得无可救药,”蝮蛇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耐烦,“竟然把窃听器那么明显地露在领口,结果被个小屁孩当场抓了个正着——”
“是‘变数’。”影主冷冷地打断了他,指尖在光滑的操作台上轻轻一点。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切换,定格在凌念高举万法镜的那个瞬间。透过万法镜清澈的镜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苏晓芸的包袋变得如同透明一般,里面那个小巧的月亮U盘正闪烁着幽幽的青芒,无所遁形。“她的万法镜,拥有看破幻象、洞察虚实的能力。苏晓芸那些拙劣的小把戏,在她眼里,就和没穿衣服的小丑一样可笑,根本无处遁形。”影主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往往隐藏着更深的寒意。
就在这时,操作台的另一侧,又一道全息投影悄然亮起。这次出现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冰冷。她手中转着一支造型奇特的钢笔,笔帽处隐隐露出针尖般的寒光,显然那不仅仅是一支书写工具,更是一件致命的武器。“蜘蛛报告:凌念的‘灵泉空间’,经过测试,证实具有净化生化毒素的能力。”女人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在念一份普通的实验报告,“上周在港口发生的‘青斑’病毒泄露事件,根据我们潜伏人员传回的数据,有将近三分之一的病毒,是被她用空间里涌出的泉水直接浇灭净化的。”这个消息无疑让整个计划的风险系数又增加了几分。
“还有她的‘灵魂’。”影主再次开口,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凌念那张舔着嘴角奶油的照片上缓缓放大。照片里的小女孩,脸颊圆嘟嘟的,嘴角还沾着一点白色的奶油,像只偷吃的小花猫。她的左眉骨上方,有一颗淡粉色的小痣,小巧而精致,就像是不小心用铅笔在那里轻轻点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显得有些俏皮。“谁能想到,在这具三岁的稚嫩身体里,竟然装着一个顶级杀手的灵魂。”影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更深沉的情绪,“她甚至能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反手就把追踪器塞回苏晓芸的包里。这种‘表里不一’的巨大反差,比凌战那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还要危险得多。”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和顶级杀手经验的孩子,其破坏力和不可预测性,的确远超一支常规的武装力量。
曲面屏幕突然一阵闪烁,画面瞬间跳转,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出现在眼前,无数光点在地图上闪烁不定。很快,地图的焦点锁定在北美大陆,自由港国际会展中心的位置,一个醒目的猩红色光点正急促地闪烁着,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眼睛。影主缓缓抬起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一枚造型古朴的月亮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冷光,与屏幕上的红点遥相呼应。“终极计划,即刻启动。”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下周三,全球科技峰会开幕式当天,用‘进化之核’激活‘赤潮’生化剂。”
“‘赤潮’……”蝮蛇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了起来,雪茄也忘了吸,“那种东西的致死率高达70%,而剩下的幸存者,会变成失去理智的变异体,对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凌战那个家伙,到时候肯定会亲自守在会场——他可是国际安全联盟的重要成员,这种级别的会议,他不可能缺席。”凌战的实力和手段,他们都心知肚明,那绝对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所以,我们才要活捉凌念。”影主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顾虑,语气斩钉截铁。屏幕上立刻弹出了凌念的三维立体建模,各种数据参数密密麻麻地标注在旁边:“万法镜:已知神器防御系统破解率100%;灵泉空间:已知生化剂净化率92%……”一系列惊人的数字,无不显示着这个小女孩的特殊价值。“她的万法镜,是唯一能够打开‘进化之核’外部防护舱的钥匙。而她的血液,经过我们的秘密研究分析,证实可以中和‘赤潮’生化剂的致命性。”影主的竖瞳里闪烁着狂热而志在必得的光芒,“等计划完成,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变异体,都将受我控制——包括凌战。”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就在这时,房间另一侧的金属门再次发出沉重的开启声,两名身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的守卫,推着一架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科学家,岁月在他脸上刻满了深深的沟壑,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其中一块镜片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显然曾遭受过粗暴的对待。他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戴着沉重的合金锁链,锁链与轮椅扶手摩擦碰撞,发出刺耳难听的“哗啦”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老科学家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地盯着操作台上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物体——那就是“进化之核”,一个拳头大小的晶核,内部流转着粘稠如血的赤红色液体,仿佛是用无数生灵的鲜血凝固而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周教授,今天的进度如何?”影主缓缓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竖瞳如同毒蛇一般,紧紧锁定在老科学家布满皱纹的脸上,语气里不带丝毫温度。
老科学家的嘴唇动了动,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进化之核’的能量输出极不稳定,核心内部的能量流紊乱,需要重新调整谐振频率才能达到稳定状态——”他的话语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我不想听这些借口。”影主打断了他,语气骤然转冷,“明天早上之前,如果看不到稳定的结果,你孙子每天吃的感冒药,就该换成‘赤潮’的活体样本了。”这轻飘飘的话语,却带着最残忍的威胁。老科学家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和愤怒,但最终还是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取代。影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名守卫立刻会意,沉默地退到了门口,如同两尊冰冷的雕塑。
轮椅碾过光滑的金属地面,发出轻微的轱辘声,最终停在了“进化之核”所在的操作台前方。老科学家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要触摸那枚晶核,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停住,转而悄悄蹭过了自己衣领内侧。那里,藏着一个比米粒还要细小的东西——那是“米粒通讯器”,是凌念上周冒着生命危险潜入这个基地时,偷偷塞给他的。这个小东西是用灵泉空间里的特殊材料制作而成,不仅体积微小,而且能够屏蔽掉基地内大部分的信号探测。他的指甲缝里,还藏着一片用特殊工艺制作的生物芯片(那是凌念用她空间里找到的蜘蛛腿毛和一些奇特的空间泥土,混合了某种未知能量制作而成的)。趁着门口守卫低头查看手腕上时间显示器的短暂间隙,老科学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枚微型芯片按进了衣领内通讯器的隐藏接口。
操作台上的屏幕上,关于“进化之核”的各项频率数值正在不断跳动变化。老科学家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看似随意地轻轻敲击了三下——这是凌念教他的暗号,代表着“信息已成功发送”。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继续研究着屏幕上的数据,只是微微低垂的眼睑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教授,该吃药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是门口的守卫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托盘,上面放着几片白色的药片和一杯浑浊的水。
老科学家心中一惊,赶紧收回停留在衣领处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守卫递来的白色药片。但在手指接触到药片的瞬间,他用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将药片悄悄藏进了宽大的袖管里,然后端起水杯,做出喝水的样子,实际上却一滴未沾。等守卫满意地转身离开,他才悄悄摸了摸袖管里那几片冰凉的药片,嘴角不由自主地扯出一抹苦涩而又带着一丝希望的笑容——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凌念,你应该能收到吧?
与此同时,影主正站在巨大的曲面屏幕前,指尖无意识地顺着照片上凌念扎着的草莓发带滑动。屏幕里的小女孩,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无邪的笑容,嘴巴里还缺了一颗门牙,说话漏风的样子显得格外可爱。那颗左眉骨上的小痣,在照片里清晰可见,像一颗不小心画上的铅笔印。他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毫无征兆地软了下来,温柔得不像话,像是在对着一个熟睡的婴儿轻声呢喃:“念念,爸爸找了你整整三年了。”
他缓缓摘下一直戴在右手上的黑色皮手套,露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掌。在他的掌心,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个月牙形状的陈旧疤痕,疤痕的位置,竟然与屏幕上凌念左眉骨的那颗小痣隐隐对称。他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上那个淡粉色的小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低声说道:“我的女儿,该回家了。”那语气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复杂情绪,有思念,有偏执,还有一丝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就在影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操作台中央的曲面屏幕突然毫无预兆地一阵闪烁,画面瞬间跳转,切换到了一幅卫星地图的实时画面。地图上,一个温馨的小房子里正透出暖黄色的灯光,显得格外宁静祥和。镜头拉近,可以看到房间里,凌念正小心翼翼地把她的万法镜塞进床头那个棕色小熊玩偶的口袋里。小熊玩偶的绒毛柔软而厚实,将万法镜完全遮盖。然而,就在小熊的绒毛之下,那面古朴的万法镜镜面,却悄悄地亮起了一抹微弱的蓝色光芒——紧接着,小熊玩偶肚子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微型屏幕(那是凌战特意为女儿安装的安全监控和信息接收装置)上,开始快速滚动显示出一行文字:“检测到未知加密信号接入:全球科技峰会,下周三,地点:自由港。”
几乎是在信号被接收的同一时间,金属墙壁之外传来了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整个基地都似乎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夜影基地的最高级别的防御系统已经自动启动,强大的电磁屏蔽罩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设施,将所有内外的信号都彻底隔绝在这片地下三千米的黑暗之中,密不透风。
而在环形操作台的角落里,老科学家周教授望着窗外那些冰冷的人工光源,它们虽然明亮,却毫无温度。他悄悄摸了摸袖管里那几片被体温捂热的药片,突然,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坚定——他想起了凌念那个小丫头潜入基地时,偷偷塞给他通讯器和芯片时说过的话:“周爷爷,别害怕,只要有光,就有希望。”是啊,只要有光,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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