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的书房内，温暖如春。
他刚刚处理完一批关于清风山军垦区和讲武堂演练的文书，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神色。
杨志的建设搞得有声有色，不仅开垦了大量的梯田茶园，建立的纺织工坊和茶叶作坊，也已经开始产出第一批成品。山下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工坊做工，脸上都洋溢着过去从未有过的笑容。
鲁智深的实战演练，更是成果斐然。讲武堂的那些将军们，在经历了最初的轻敌和挫败后，如今一个个都成了山地作战的好手。他们学会了团队协作，学会了侦查与反侦察，更重要的是，磨掉了身上那股骄娇之气，变得更加沉稳和务实。
文武两道，一张一弛，在清风山这个小小的舞台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王伦想要的“共识”，正在悄然形成。
“哥哥。”
吴用和朱武，联袂走了进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看你们的样子，是边境和登州，都有好消息了？”王伦笑着问道。
“哥哥神算！”吴用抢先说道，他从怀里，掏出两份报告，一份递给王伦，一份自己拿着，开始汇报。
“先说北边。林冲都督传回来的消息，德州、滨州一线，难民接收工作，进展顺利。截止昨日，我们已经累计接收河北难民，超过三十万人！”
“三十万！”王伦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心头一震。
他虽然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短短十几天，竟然就涌入了如此庞大的人口。
“粮食还撑得住吗？”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朱武立刻回答：“哥哥放心。各州县的府库，加上我们之前屯田的存粮，以及从民间高价收购的一部分，目前还能支撑一个月。而且，‘以工代赈’的效果，非常好。大部分青壮年难民，都已经投入到了各项工程建设中。他们有了收入，就能自己购买粮食，大大减轻了我们的压力。更重要的是……”
朱武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敬佩之色。
“哥哥，您这招‘以工代赈’，简直是神来之笔！我们不仅没有因为难民的到来而陷入混乱，反而借着这股庞大的人力，在短短十几天内，就疏通了德州境内三条主要的淤塞河道，还修建了近百里的新路！按照这个速度，等到开春，整个山东北部的交通和水利，都将焕然一新！”
王伦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变负担为资源。
“民心如何？”王伦又问道。
“哥哥，何止是民心归附，简直是万民拥戴！”吴用激动地接过话头，“如今在那些新归营里，百姓们不拜神佛，只拜您的长生牌位！他们都说，您才是真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林冲都督说，他现在只要振臂一呼，说要招兵，那三十万难民里，至少能拉起十万青壮，而且个个都愿意为我们梁山，死战不退！”
“好，好，好！”王伦连说三个好字，“兵源，我们不缺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钱粮，能不能跟得上。”
他将目光，投向了吴用。
吴用嘿嘿一笑，将手中的另一份报告，呈了上去。
“哥哥，该说登州了。您要的钱，来了！”
王伦接过报告，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报告上，详细记录了登州舶司成立以来的各项收入。关税，引税，还有第一批派往高丽的商船，带回来的惊人利润。
仅仅是卖给那位高丽王子的第一批淘汰兵器，换回来的，除了大量的金银，还有上百支千年级别的老山参！这些东西，如果拿到中原售卖，其价值，足以武装梁山的一个整编营！
“张涛这个人，用得不错。”王伦赞许道。
“哥哥慧眼识人。”吴用笑道，“这张涛，本就是人精。如今被我们抓住了把柄，又给了他天大的好处，他现在办事，比我们自己人还上心。舶司的架子，已经完全搭起来了。造船厂也在日夜赶工，预计再过两个月，我们自己的第一支远洋舰队，就能下水了。”
“唯一可虑的，就是那厉天闰。”吴用皱了皱眉，“此人，确有几分本事。他纠集了江南逃出来的一些亡命之徒，还有沿海的一些小股海盗，在海上神出鬼没。虽然阮小二、阮小五兄弟，已经带队去清剿，但大海茫茫，一时间，也很难找到他的主力。”
“无妨。”王伦摆了摆手，“一只苍蝇而已，翻不起大浪。只要我们的护航舰队建立起来，他便成了无根之萍。正好，拿他来练练我们水师的兵。”
相比于金人南下的大势，厉天闰这点麻烦，确实不算什么。
“如今，人有了，钱粮也有了眉目。接下来，就是要把我们的‘名声’，彻底打出去。”王伦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了一份刚刚印出来的《梁山时报》。
报纸的头版头条，用最大号的字体，赫然写着——《一边是炼狱，一边是天堂——河北与山东两重天纪实》。
这篇文章，正是出自宁毅的手笔。
文章以一个普通河北难民“张老汉”的视角，用最朴素，最催人泪下的文字，描绘了他家破人亡，一路逃难的悲惨经历。金人的残暴，溃兵的无耻，官府的冷漠，被他刻画得淋漓尽致。
而文章的后半部分，笔锋一转，详细描述了“张老汉”一家，进入山东德州后的所见所闻。敞开的城门，热腾腾的米粥，温暖的帐篷，免费的汤药，还有梁山官兵那一张张朴实而真诚的笑脸。
最后，文章以那句在难民营中广为流传的话作为结尾——“朱门狗官只顾逃命，梁山好汉开门救人！”
整篇文章，没有一句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一句空洞的口号。但那强烈的对比，和其中蕴含的真挚情感，却有着一种石破天惊的力量。
“宁毅这小子，可以啊。”王伦看完，也是赞不绝口，“这篇文章，写得好！写到了老百姓的心坎里去了！”
“哥哥，这篇文章一发出去，恐怕整个天下，都要为之震动！”吴用感慨道，“朝廷的名声，算是彻底被我们踩在脚底下了。”
“这还不够。”王伦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光踩还不行，我还要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哥哥的意思是？”
“派人，把这份报纸，给我送到汴京去。越多越好。”王伦淡淡地说道，“不止要让汴京的百姓看到，更要让朝堂上那些相公、学士们，都好好看看。”
吴用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王伦的意图。
“哥哥高明！这篇文章送到汴京，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朝中的言官，为了博取名声，必定会借此，弹劾童贯、蔡京之流，救灾不力，致使河北糜烂。如此一来，他们君臣之间，必然会生出嫌隙，狗咬狗，一嘴毛！”
“到时候，他们越是内斗，就越是没精力来管我们。这就为我们，争取到了更多宝贵的时间！”
“不止如此。”王伦补充道，“他们为了挽回名声，必然也要假惺惺地，做出一些‘开仓放粮，安抚流民’的姿态。但是，他们的府库，早就被蛀空了。他们的官吏，层层盘剥。真正能落到百姓手里的，能有几分？”
“如此一来，朝廷的虚伪和无能，与我们梁山的仁义和高效，就形成了更加鲜明的对比。这人心向背，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吴用和朱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发现，王伦的每一步棋，都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眼前的问题，更是为了下一步，甚至下下一步，做好了铺垫。
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这种对大局的掌控力，对人心的洞察力，已经到了一种近乎恐怖的境界。
“去办吧。”王伦摆了摆手，“记住，我们的时间不多。在金人彻底消化掉燕云之地，再次南下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是！”
吴用和朱武，领命而去。
王伦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
山东的棋局，已经基本盘活。
接下来，就看北边，公孙先生他们，能不能撬动辽国那颗关键的棋子了。
他知道，那边的凶险，远胜于山东。
但他相信公孙胜，也相信武松。
更相信，自己为他们准备的，那些“秘密武器”。
“乔道清……耶律大-石……”王伦喃喃自语，“希望你们，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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