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蓉得意道: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你没闯入那家毡帐,怎么知道有个妇人,怎么知道我借了她女儿的衣裳。不打自招了吧?”
“来人,缴了他们的兵刃,带回王庭审问,敢反抗者杀无赦。”
白迟也不傻,
此时哪还敢相信乌蒙的话,
对方绝不会带他们回王庭,如果束手就擒,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兄弟们,快跑。”
他的手下就等这句话,纷纷拨转马头,如鸟兽散奔逃。
乌蒙暗自冷笑,
早就料到有这一出了,
他挥舞大手,后面地动山摇,骑兵们拈弓搭箭,追亡逐北,白家心腹只恨马术不精,纷纷倒地。
只有白迟两人躲在最后,侥幸未被射中,
他俩又不敢突围,慌不择路,
竟然跑回到刚才上当受骗的毡帐中。
乌蒙和幼蓉大惊失色,连忙策马去追,可惜对方只顾逃命,那个速度不是一般人能撵上的。
况且,
对方还有弓箭在身,如果凭借毡帐固守,来个鱼死网破,毡帐里的秘密就会暴露。
他俩朝天祈祷,
但愿两个贼人什么也发现不了。
“狗日的尚德,敢阴我,你不得好死。”
白迟灰头土脸,跌跌撞撞进入帐内,就大声骂道。
这里也不安全,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对方很快就会冲进来。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
没有注意到,
他不久前踢翻的那堆成人形的柴禾,依旧是个人形。
“头儿,跟他们拼了,射死一个是一个,射死一双还赚一个。”
“他娘的,
我死不足惜,就是便宜了那个姓尚的,他照样会骗过老爷,继续在老爷身边装傻。
唉,
今后不知还有多少白家儿郎要死在他手里。
可怜管家大人,活活被射穿了一只眼,浑身能耐,却只能躲在暗室里过日子。”
“真看不出来,尚德狗贼如此狡猾。”
白迟回忆道:
“尚德那混蛋果然念及南万钧的旧情,
也难怪,
他的命是南万钧救的,也是人家亲手提拔起来的,
据传说,
他还是南万钧的义子,不过不知真假。
但是,
有一点我倒是听管家说过,当初皇帝灭门南家,里面大有玄机。”
“这等机密之事,白管家怎么会跟你说,到底有何玄机?”
白迟得意道:
“你们都不清楚吧,
其实白管家是我的族叔,看着我长大的,我俩感情甚好。
有一次酒后,
他无意中透露,南家劫官盐,杀官兵的案子,是南万钧授意我家老爷向朝廷告发的。”
“怎么可能,哪有自己告发自己的道理?”
“谁说不是啊,太不符合常理了。”
“头儿,您仔细说说。”
“按理说,
皇帝和南万钧并肩作战,举兵推翻大金,打下大楚江山,他俩又是结拜兄弟,情深意切,不会因那点罪过就抄家灭门。
据说,
后来有一股神秘力量介入进来,才让皇帝痛下杀心,亲自下旨,最终酿下这个大案。
随着南家满门之死,
我家老爷又清洗了大营中南家的势力,这桩案子就成了悬案,再也无人敢提及。”
“那后来呢?”
手下人饶有兴致。
“没后来了,白管家也就知道这么多,来龙去脉,恐怕只有老爷一个人知道。”
“哦,难怪大将军必要杀死南云秋,就是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那为什么不启奏朝廷,像女真王庭一样,举国悬赏缉捕呢?”
“我家老爷不是没想过,是怕朝廷有所疑心,
再者,朝廷并不知道南家还有生还者。
不过临来前,
白管家也曾对老爷说,要奏请朝廷发下海捕文书。
我想,
我要是死了,唯一的贡献,就是能让老爷立即上奏朝廷。”
二人死到临头,还有心情讨论朝廷的机密要事,
心也够大的。
“白迟,速速放下兵刃,出来投降,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里面的那位兄弟,要是你能生擒白迟,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面对乌蒙破锣嗓子的劝降声,白迟鄙夷道:
“他娘的,竟然挑动我俩内斗,真是想瞎了心。”
白迟骂骂咧咧,可不知怎的,忽的心头涌起一股凉意,吩咐手下:
“你出去看看,谁叫得最凶,就射死他。”
不由分说,他把手下支出去了。
其实,
他也胆怯,面临生死关头,谁也靠不住,尤其是乌蒙那厮,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此时,白迟想要逃命了。
四下踅摸,帐篷严严实实的,没有他想要的边门,侧门。
狗东西脑洞大开,拔出钢刀,用刀身横向在帐篷底下左右拉扯,那里的确是毡帐最薄弱之处。
让他惊喜的是,
帐篷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竖起耳朵,
那个手下还在外面迎敌,压根没有料到仗义的头儿心怀鬼胎,正想撇下他溜之大吉。
太好了,八成应该还有一条生路。
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在做什么?”
背后,
突然有说话声。
白迟心里惊慌,以为手下发现了,头也不回,忙辩解道:
“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说不定咱俩还可以逃出去。”
“参与杀害南家的那股神秘力量,到底是谁?”
“哎哟,刚才就是随口说说,解解压力,详细情形,我真不知道。哎,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白迟转过头,
却惊讶的发现,
硬板床上的那堆柴禾居然能立起来,手里端着他刚刚搁在床上的弓箭。
“啊,你是谁?”
“你还真是个白痴!我就不明白,白世仁那么狡猾的人,身边为何总养着蠢笨无比的家伙。你这些日子张牙舞爪,不就是冲我来的吗?”
“你就是南云秋?”
“好像也不该责怪你,因为我俩还是第一次见面。”
白迟虽然攥着刀,却不敢妄动,
人家端着箭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几时进来的?”
“我一直呆在帐内,
从你杀死无辜的妇人,闯入毡帐时就没离开过,
我没有料到你来得如此神速,来不及躲开,情急之下,只好用柴禾堆出人形,假装是卧病在床休息。
而我自己只能蹲在角落里,用那些干羊皮勉强遮住自己。
还好,
当时你只顾着盘算如何突围,居然没发现我。”
听了,
白迟很想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当泡儿给踩喽。
“你们离开后,
我本想逃出去,却发现你们就在外面不远处,
要是被你们发现,乌蒙肯定来不及救援,所以我只好继续呆在这里,
心想,
你们很快就会全军覆没。
不料,
我从你们的身后观望,发现你俩都很狡猾,刻意躲在其他人身后,用你们河防大营兄弟们的牺牲,
来赢得自己苟延残喘的机会。”
白迟老脸臊得通红。
用身边人的性命来掩护自己,而且话还能说得慷慨激扬,是白家人拿手好戏。
没想到,全被南云秋识破了。
更没想到,
外面那个手下也精于此道。
“谁曾想,
你俩误打误撞又闯了进来,我未曾携带兵刃,不敢露头,无可奈何,只好躺在那堆柴禾的位置上,
没想到,你坐在床上楞没看见。
哼,我两次在你的刀口下,你都失之交臂,
你自己说,是为什么?”
“只能说你命大。”
“不,那叫邪不压正。算上你这回,白世仁追杀我的次数不下五回了吧。可是,每追杀一次,损失就多一回。我想总有一天,损失的将是他自己的狗命。”
“做梦吧,你斗不过我家老爷,死的只能是你。”
“真是个忠实的狗奴才!也罢,不管谁生谁死,反正你是看不见了。”
“老子要杀了你!”
白迟上了恶当,又被骂瞎了狗眼,恐惧又懊悔。穷凶极恶,挥舞钢刀冲过来。
“嗖!”
南云秋舒展牛筋弦,箭镞近距离刺破白迟左眼眶,贯脑而入,除了短暂的痛吼之外,还能清晰听到壳破骨裂的声响。
白迟的待遇和白喜一样,
但是,命不一样,白喜大难不死。
“我发誓,杀尽你们姓白的所有人。”
南云秋如释重负,报复的火焰油然而生。
白迟临死前那番没来由的回忆,或许是为了报复他与尚德联手设计,下套子,导致自己被诱骗过来。
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之下,
这厮只能过过嘴瘾,利用南家的惨案来赢得心理上的平衡。
可无论怎样,
尘封许久的渣滓泛起,而且又多出一股神秘的力量。
或者说,
灭他南家满门的那个链条之外,还另有其人。
根据此前掌握的情况,南云秋又仔细捋了捋,极力还原出当时的大概脉络。
如果白迟所言不虚,
那么,爹爹得到情报,派人劫夺了金家马队运送的官盐,还杀死了望京府前来侦缉的官差,本来不算什么大罪。
但是,
金家大大虚构了官盐的数量,从八百石扩大到八万石,而程百龄并未出面澄清,致使南万钧的罪行也迅速加大。
此时,
作为副手,
白世仁却秘密向朝廷揭发,还同时检举了上司那些年,在主宰河防大营期间,犯下的倒卖军粮,任人唯亲的桩桩罪行。
尤为不可恕者,
还说南万钧勾结山匪流民,生日当天收到二烈山送来的厚礼就是明证。
谁都知道,
淮泗流民本就是皇帝的逆鳞,再加上一股所谓的神秘力量的卷入,皇帝才痛下杀手,下旨灭门。
应该是这样的。
可问题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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