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十八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温润。几场淅沥的春雨过后,仙岛上的草木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嫩芽争先恐后地钻出,野花星星点点缀满山坡,连海风都似乎柔和了许多,带着万物复苏的清新气息。
星辉苑的书房,这几日被秦寿稍稍改动了一番。原本严肃规整的书架和书案依旧,但在靠窗明亮处,新增了一张宽大的、低矮的柏木长案,案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四周散放着几个柔软厚实的蒲团。案上并无笔墨纸砚,只摆放着几件看似寻常的物事:一个盛着清水的海螺壳,一小碟细白的海盐,几块颜色、质地各异的卵石和贝壳,一枚自然掉落的、纹理清晰的松果,还有秦昭之前玩过的简易司南和矿石。这里,将成为秦寿为孙辈们正式启蒙的“课堂”。
这一日清晨,用过早膳,秦寿便将秦昭、秦毅和秦明婳唤到了这间特别的“课堂”。秦昭一脸期待,端正地在蒲团上跪坐好;秦毅则有些坐不住,扭来扭去,眼睛骨碌碌打量着案上的东西;明婳被秦汐抱来,放在一个特制的、带围栏的小坐榻里,正好能让她的小手够到案边,她好奇地伸出指头,轻轻碰了碰那个海螺壳。
阿莲、秦汐和秦安也悄悄来到了书房外间的廊下,隔着半开的竹帘,关切又好奇地张望。刘衍也在徐靖的陪伴下,坐在不远处能望见里面的地方,脸上满是慈祥的笑意。
“今日起,闲暇时,我会给你们讲一些课。”秦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孩子耳中,平和而有力,天然带着让人宁神静气的力量。“这些课,与徐先生教的经史文章不同。它不考你们背诵,也不求你们立刻明白多少道理。只需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手触摸,用心去感觉。”
他首先拿起那枚松果,递到三个孩子面前。“昭儿,毅儿,婳儿,你们看,这是什么?”
“松果!”秦毅抢着回答。
“是松塔。”秦昭纠正道,同时仔细观察着上面的鳞片纹理。
明婳则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松果坚硬的外壳。
“不错。”秦寿点头,“它来自院中那棵老松。你们可知,为何松树四季常青,不畏风霜?”他并不等回答,只是引导,“稍后你们可以去树下看看,摸摸它的树皮,闻闻它的气味,或许会有发现。”
接着,他指向海螺壳和那碟海盐。“这水,来自我们身边的大海;这盐,由海水晒得。海水为何咸?盐如何从水中析出?这其中的变化,就像四季轮转、潮汐涨落一样,是天地间自然而然又蕴含至理的循环。”
秦昭听得专注,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秦毅虽然对“至理”懵懂,但对“变化”和“海水晒盐”的过程似乎有些兴趣。明婳则被海螺壳美丽的螺旋纹路吸引,看得入神。
秦寿又拿起司南和那几块矿石。“这些石头,有的能吸引铁屑,有的在阳光下会反光。它们埋藏于山腹,沉睡千万年,与我们足下的土地,头顶的星辰,或许都有着遥远的联系。”
他没有讲深奥的地质或天文知识,只是用最朴素的言语,将这些寻常事物与宏大的自然概念悄然连接,在孩子们心中种下一颗好奇与敬畏的种子。
“今日第一课,便是‘观察’与‘感知’。”秦寿总结道,“闭目,静心,听。”
他不再说话,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的海浪声、鸟鸣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传来。秦昭立刻依言闭目,调整呼吸,小脸上一片沉静。秦毅有些不习惯,但也学着哥哥的样子闭上眼睛,只是眼皮还在微微颤动。明婳看看祖父,又看看哥哥们,也乖乖地合上长长的睫毛。
秦寿缓缓释放出一丝极其温和、包容的精神意念,如同春日的暖阳,轻轻笼罩着三个孩子。这意念不带有任何强迫性,只是引导他们去聆听、去感受周围环境里那些常常被忽略的“声音”与“气息”:风声的细微转折,潮声的节奏韵律,远处海鸟振翅的频率,甚至书房内木头发散的淡淡清香,阳光透过窗格在地面投下的光影移动……
片刻后,秦寿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清泉滴落:“好了,睁开眼。告诉我,你们听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
秦昭睁开眼,思索了一下,认真回答:“回祖父,孙儿听到风从东南来,掠过松针时声音尖细,拂过芭蕉时声音宽厚;潮水每七次轻涌后,会有一次稍重的回响;还有……窗外第三根竹节上,有一只很小的虫在爬。”
秦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秦毅挠挠头,努力回想:“我……我听到鸟叫,好像不止一种!还有……爹爹在院子里练剑的脚步声!哦,还有嬷嬷走路的声音,从那边过来!”他指向外间廊下。
阿莲在外间忍不住掩嘴轻笑。秦安则挑了挑眉,这小子,倒是对动静敏感。
明婳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细声细气地说:“爷爷,光……在跳舞。”她的小手指着地面移动的光斑,“暖暖的,喜欢。”
秦寿的笑容更深了些。秦昭观察入微,已能分辨自然韵律的细节;秦毅对动态和人事敏感,直觉准确;明婳则更侧重于感受能量(光热)和情绪(喜欢),表述充满童真却直指本质。
“都很好。”秦寿嘉许道,“观察与感知,是认识世界的第一步。从今日起,每日清晨醒来,夜晚睡前,都可尝试静心片刻,听听‘安静’本身的声音。现在,我们出去。”
他带着孩子们来到院中。先让秦昭去老松树下,亲手触摸树皮的皲裂,嗅闻松脂特有的清香,观察针叶的排列。“感受它的‘生机’,想象它如何扎根土壤,汲取养分,对抗风雨,方能常青。”秦昭依言而行,小手抚过粗糙的树皮,神情专注。
接着,他让秦毅在平整的沙地上,以特定节奏疾跑、骤停、转向,又让他去推动一块不算太重的石墩,体会身体发力时肌肉的收缩与气息的配合。“感受你的‘力量’从何而来,如何传递,怎样才能更顺畅,更持久。”秦毅玩得满头大汗,却乐此不疲,在简单的跑动推举中,似乎模糊地触碰到了“协调”的边缘。
对于明婳,秦寿只是抱着她,走到一丛刚刚开放的浅紫色野花旁,让她轻轻触碰柔嫩的花瓣,嗅闻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婳儿,看这花,喜欢吗?它安静地开在这里,让看到的人心情变好。感受它的‘美好’。”明婳伸出小手,极轻地碰了碰花瓣,仰头对祖父露出甜甜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秦寿的“课程”以这种浸润式、体验式的方式展开,内容看似散漫,实则环环相扣。
他为秦昭单独增加了“夜观星象”的环节。不是教授复杂的星宫图,而是让秦昭躺在特制的、铺了软垫的平台上,仰望浩瀚星河,去感受不同星辰散发出的、微乎其微却各有特质的光芒与气息,去想象那无尽遥远的距离与寂静中的运行。秦寿会在一旁,以舒缓的语调,讲述一些关于星辰的古老传说和简化的运行道理(如北极不动、斗转星移),同时引导秦昭尝试将自身那微弱的、与星辉的亲和感,与呼吸、与内心的宁静相结合。秦昭对此展现出极大的热忱,常常在观星后陷入长久的沉思,眼中仿佛也倒映着星光。
对秦毅,秦寿开始传授一套极为基础、却蕴含至理的“筑基拳架”。动作缓慢简单,重在姿势准确、呼吸配合、意念专注,旨在锤炼其躁动的心性,打熬筋骨,稳固下盘,并初步建立内息循环的概念。秦毅起初觉得枯燥,远不如舞刀弄枪痛快,但在秦寿的督促和秦安的辅助下,也渐渐能沉下心来练习,并且惊讶地发现,坚持练习后,自己白天疯玩似乎没那么容易累了,力气也增长得更稳。
对明婳,秦寿的教导更近乎于“游戏”和“陪伴”。他常常抱着她,在月夜下漫步,让她感受月华的清凉与宁静;或是带她聆听溪流潺潺,触摸清凉的泉水;又或是让她闭眼,凭感觉去“找”阿莲或秦汐的位置。明婳总是很享受这些时刻,她的灵性在这种无压力的引导下自然萌发,那份安抚人心的特质似乎也越发明显。偶尔,她会在夜晚指着天空某处并无明显星辰的位置,说“那里亮亮的”,而秦寿以神识感知,那里确实有极其微弱的、纯净的星力或月华凝聚。
秦寿的教学,始终把握着分寸。不过早灌输具体功法,不拔苗助长,重在夯实根基,开启灵智,引导他们认识自身与天地的联系,培养专注、耐心、敬畏与探索之心。他深知,对于秦昭、明婳这类可能拥有特殊天赋的孩子,心性的塑造远比力量的获取更重要;而对于秦毅这样根骨上佳却心性未定的孩子,稳固基础、磨砺意志则是首要。
书房外间的“旁听生”们也受益匪浅。阿莲看着孙辈们一点点变化,心中满是欢喜与骄傲。秦安从父亲的教学方式中,领悟到许多指导秦毅练武的窍门,也更理解了因材施教的深意。秦汐则对秦寿引导孩子们“感知”的方法感触尤深,这对她修炼和掌控自身灵觉亦有启发。刘衍和徐靖则常常感慨,岛主的教导,看似不拘一格,实则暗合古之圣贤“道法自然”、“因性而教”的真谛。
这一日课后,夕阳将天空染成锦缎。秦寿负手立于老松树下,看着不远处:秦昭正对着天边第一颗亮起的星星出神;秦毅一丝不苟地打着那套慢吞吞的拳架,小脸严肃;明婳则坐在阿莲怀里,指着天上的晚霞,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她们祖孙才懂的话。
秦安走过来,低声道:“义父,辛苦您了。昭儿、毅儿、婳儿能得您亲自启蒙,是他们的福分。”
秦寿微微摇头:“非我教导他们,而是他们,让我重温了认识这个世界的另一种方式,纯粹而直接。”他顿了顿,“安儿,汐儿,你们的根基已然稳固,未来的路,更多要靠自己体悟与开拓。而对昭儿他们,我们能做的,便是提供一个足够坚实、足够包容的起点,护持他们找到属于自己的‘道’之萌芽。至于这萌芽最终长成何种模样,是参天巨木,是幽谷芝兰,还是坚韧藤蔓,且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与选择了。”
晚风拂过,松涛阵阵。秦寿的目光掠过茁壮成长的孙辈,投向广袤无垠的大海与星空。启蒙之课,已然开启。星辰作砚,大海为席,在这方与世无争的仙岛上,三个小小的生命,正以他们独特的方式,开始书写属于自己命运篇章最初的一笔。而守护与引导这份成长,于秦寿而言,是责任,是乐趣,亦是漫长长生路上,一抹最鲜活、最温暖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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