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如弦上之箭,引而未发。
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叶星阑心中那份跨越两世、铭刻于灵魂的执念,终于化作了一场倾尽天下的盛大仪式。
他要给他的月儿,一场名正言顺、举世皆知的婚礼。无关权柄,只为圆满。弥补神域时代未曾以凡俗之礼相守的遗憾,更要在告别此界之前,向天地宣告——她是他的妻,唯一的妻。
消息传出,举国沸腾!
摄政王要迎娶王妃,以帝后之礼!这并非新纳,而是为早已并肩缔造盛世的王妃,补办一场迟来的、却必将空前绝后的婚典!
胤京仿佛瞬间被点燃。朱雀大街被清水泼洒,黄土垫道,铺上了从江南八百里加急运来的、绵延不绝的猩红织金地毯。街道两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悬红挂绿,比过年还要喜庆万分。百姓们扶老携幼,涌上街头,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与崇敬。帝后之名早已深入人心,这场迟来的盛典,在他们看来,是上天对这对神仙眷侣最完美的加冕。
吉日,天朗气清,紫气东来。
摄政王府,彻底化作一片红色的海洋。处处红绸高挂,琉璃宫灯流苏摇曳,映照着汉白玉阶,富贵堂皇到了极致。
司南月端坐在听雪轩的妆镜前。八位宫中手艺最顶尖的梳妆嬷嬷,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侍奉着。
镜中人,乌发如云,被盘成繁复华丽的凌云髻,发间簪着十二龙九凤冠!赤金打造的龙凤栩栩如生,龙睛凤目皆以最上等的东珠镶嵌,口中衔下长长的、由数百颗浑圆珍珠串成的流苏步摇。两侧鬓边,斜插数支点翠嵌宝的金簪,华贵不可方物。
脸上妆容精致绝伦,远山黛眉,朱砂点唇,额间贴着赤金花钿。最令人屏息的,是她身上那袭正红色的帝后翟衣!
衣料是贡品云锦,用赤金线、孔雀羽线、五彩丝线织就繁复无比的龙凤呈祥、百鸟朝凤纹样,在阳光下流淌着七彩霞光。宽大的袖口与曳地的裙摆,绣着层叠的云海与十二章纹,尽显无上尊荣。腰间束着镶满明珠玉石的玉带,更衬得纤腰楚楚,仪态万方。
凤冠霞帔,翟衣煌煌。这一刻,她褪去了平日的素雅,绽放出属于麒麟女帝的、足以令日月失色的绝世风华。
她对着镜中盛装的自己,眼底笑意流转,带着一丝甜蜜的无奈。
吉时到!
摄政王府中门大开!
叶星阑一身玄黑为底、金线绣满五爪金龙王袍,头戴七旒冕冠,身姿挺拔如松,气势威严如渊。他亲自率领着由禁卫军中最精锐将士组成的、绵延数里的迎亲仪仗,踏着猩红的地毯,走向听雪轩。每一步,都踏在无数仰望与欢呼的声浪之上。
当他看到被喜娘搀扶着、凤冠霞帔、盖着龙凤呈祥盖头缓缓走出的身影时,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瞬间被浓烈到化不开的温柔与深情点燃。他快步上前,无视所有礼法规矩,在震天的欢呼与礼乐声中,亲自牵起了她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灵魂深处的羁绊发出无声的共鸣与欢欣。
“月儿,我来娶你了。” 低沉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十里红妆,从摄政王府一路铺陈至皇宫太庙!嫁妆队伍望不到尽头,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绫罗绸缎、田庄地契…琳琅满目,闪耀着盛世的光辉。所过之处,花瓣如雨纷飞,百姓的欢呼声浪排山倒海,直冲云霄!
皇宫太庙,庄严肃穆。
小皇帝叶承煜身着明黄龙袍,端坐于主位之上。他小小的脸上满是郑重与喜悦,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最敬爱的皇叔与皇婶,一步步踏上丹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拜先帝灵位)
“夫妻对拜——!”
在礼官洪亮悠长的唱礼声中,在文武百官与宗室勋贵的见证下,在象征着胤朝最高权力的太庙之中,叶星阑与司南月,身着帝后礼服,深深交拜。
当最后一声“礼成——”响彻云霄,整个太庙内外,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朝贺之声:
“恭贺摄政王!恭贺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帝后同心,福泽绵长——!”
声音汇聚成洪流,响彻宫阙,传遍胤京,震动四野!
是夜,摄政王府,听雪轩(已更名为“栖梧殿”),红烛高燃,满室生春。
所有的喧嚣都已远去。龙凤喜烛跳跃着温暖的光芒,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朦胧喜庆。
司南月端坐于铺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之上,盖头低垂,只露出一截优美白皙的下颌。
叶星阑站在她面前,手中执着缠着红绸的金秤杆。他的心跳,比在千军万马前发号施令时还要急促。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他用秤杆缓缓挑起了那方龙凤盖头。
盖头滑落,露出那张倾世容颜。
凤冠珠翠流苏摇曳,烛光下,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朱唇不点而红,那双清澈的眸子含着盈盈笑意,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的璀璨与温柔。盛装之下的她,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与红烛燃烧的噼啪声。
叶星阑深深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跨越生死轮回才寻回的爱人,看着这个如今终于名正言顺、天下皆知的妻子。他眼中的深情浓得化不开,如同陈年的美酒,醇厚醉人。他伸出手,指腹带着薄茧,无比珍惜地、轻轻地拂过她娇艳的脸颊。
“月儿…”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灵魂深处滚烫地溢出:“你终于是我的妻。名正言顺,天下皆知。”
从此,天上地下,诸天万界,谁也无法否认,她是叶星阑明媒正娶、携手并肩的妻子!
司南月笑靥如花,那笑容比满室的烛光还要明亮温暖。她抬手,覆上他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大手,指尖与他紧紧相扣。她的目光穿越了凤冠的珠帘,穿越了此世的繁华,直抵那灵魂烙印的深处,带着跨越亘古的温柔与笃定:
“傻瓜阿阑…”
“一直都是。”
从太初祖龙与麒麟女帝在神域初遇的那一刻起,从他在神域崩塌时燃烧本源将她送入轮回的那一刻起,从她带着完整记忆踏入大胤、在太极殿前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起…她一直都是他的妻。这身凤冠霞帔,这场盛世婚礼,不过是给这早已镌刻在灵魂里的名分,一个属于此间尘世的、盛大而圆满的注脚,一场向此界告别的华美谢幕。
叶星阑心头剧震,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灵魂最柔软的地方。他俯身,深深地、带着无尽珍视与失而复得的狂喜,吻住了那含笑的朱唇。
龙凤喜烛热烈地燃烧着,流下滚烫的红泪,映照着满室旖旎。窗外的金丝梧桐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无声地祝福着这对历尽劫波、终得圆满的灵魂伴侣。
盛世婚礼,凤冠霞帔,这是叶星阑给司南月此界之行,最盛大、最深情的告别礼,也是他们携手走向永恒归途前,最绚烂的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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