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历的马车碾过最后一道车辙,停在了摄政王府的朱红大门前。看遍了胤朝山河的盛世图景,听尽了人间烟火的欢声笑语,他们的足迹,最终又回到了起点——听雪轩,不,如今已更名为栖梧苑的所在。
金丝梧桐的华盖依旧,只是叶片已尽数染上深秋的浓金,在渐起的寒风中簌簌作响,偶尔飘落几片,打着旋儿,落在清扫过的青石板上。
冬日的脚步悄然而至。这一夜,细密的初雪无声飘落,如同天女散落的琼花,轻柔地覆盖了屋檐、庭院、以及那株沉默伫立的梧桐。殿内,温暖如春。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窗棂缝隙渗入的寒意。烛台上,几支素雅的蜡烛静静燃烧,流淌下温润的光晕,映照着窗上精致的冰凌花纹。
司南月与叶星阑相拥着,半倚在铺着厚厚绒毯的暖榻之上。一床柔软温暖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她靠在他宽阔而温热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是她灵魂最安定的锚点。他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与她十指紧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窗外,是无声飘落的雪幕,窗内,是只属于两人的静谧与暖融。
雪光映着烛光,将司南月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莹白。她望着窗外雪花纷飞中梧桐模糊的轮廓,许久,才轻轻地、如同梦呓般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穿越了亘古洪荒的悠远:
“阿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关于…一片辉煌壮丽却最终崩塌的神域。关于…一条守护天地的太初祖龙,和一只象征祥瑞的麒麟神兽…”
“关于…一位威严深情的帝君,和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帝…”
“关于…他们如何在亿万年的时光里相知相守,情深不渝…又如何在神域倾覆的浩劫中,生死相别…”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将那些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属于神域的壮丽与悲壮娓娓道来。她讲述着初遇时的惊艳,相伴时的甜蜜,讲述着共同执掌神域的峥嵘岁月,也讲述着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中,他是如何燃烧本源,化为灰烬,只为将她送入轮回通道,留下那句泣血的嘱托——“活下去,等我找你!”
叶星阑安静地听着。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映不出半分惊愕或怀疑,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与了然。那些画面,那些名字,对他而言是陌生的,然而,当她的声音描述着那太初祖龙的威严与深情时,他灵魂深处那沉寂的烙印便发出剧烈的共鸣!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与熟悉感汹涌而至,伴随着尖锐的心痛,仿佛那场惨烈的牺牲,他感同身受。
没有记忆的画面,却有刻骨的痛楚与绝对的信念。
“…所以,我来了,阿阑。” 司南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抬起头,清澈的眸子映着烛光,深深望进他眼底,“带着所有的记忆,跨过无数轮回的阻隔,终于…找到了你。那个燃烧自己送我离开的帝君,就是你。而如今,我们在此界圆满的旅程即将结束,归途的坐标已定,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 叶星阑低低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指腹轻轻抚过她微凉的脸颊,拭去一滴悄然滑落的泪珠。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如海,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那属于太初祖龙的灵魂本源。那些神域的故事,帝君的身份,对他而言,不过是印证了灵魂深处早已存在的、对她那份刻骨铭心与誓死守护的由来。
他不需要具体的记忆。她的存在,她眼中那份跨越了生死轮回的爱恋与笃定,她灵魂深处与自己那份无法分割的、超维稳固的链接,便是最无可辩驳的证据。
他握紧了与她十指相扣的手,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两人的骨血都融在一起。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跨越了时空的郑重与绝对,每一个字都如同誓言,烙印在飘雪的夜空,烙印在彼此的灵魂深处:
“月儿。”
“无论你是麒麟神兽,还是神域女帝…”
“无论你来自何方,拥有怎样的过往…”
“于我而言,你只是我的月儿。”
“是那个在太极殿前风雪中,一眼便让我灵魂悸动、此生沦陷的司南月。”
“是那个与我并肩朝堂,缔造盛世的妻。”
“生生世世,碧落黄泉,九天十地,宇宙洪荒…”
“只要灵魂不灭,我叶星阑,必会寻你,护你,爱你。”
“此誓,天地为鉴,轮回为证,永恒不渝!”
他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坚定与最磅礴的深情。这不是凡俗的承诺,而是源自太初祖龙灵魂本源的、对麒麟伴侣跨越一切维度的绝对守护意志!它穿透了此世的躯壳,直抵那最古老、最核心的烙印。
司南月泪眼朦胧,唇角却绽放出比窗外雪光还要璀璨夺目的笑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紧握的手背上,滚烫而晶莹。她反手更加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仿佛要将这份誓言融入血脉。
“我知道…”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充满了无边的信任与幸福,“我一直都知道。”
“我的阿阑,我的帝君…”
“你,从未食言。”
从神域崩塌时那句“等我找你”,到轮回尽头太极殿前的悸动,再到此世每一刻的守护与深情…他从未辜负过他的誓言。无论是作为帝君,还是作为叶星阑。
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映在温暖的墙壁上,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窗外的雪,依旧无声地飘落,覆盖着庭院,也覆盖着那株见证了太多故事的金丝梧桐。寒风掠过枝头,发出低低的呜咽,仿佛在应和着这跨越了生死轮回、超越了时空界限的永恒誓言。
在这飘雪的听雪轩之夜,麒麟与祖龙,女帝与帝君,司南月与叶星阑,他们的灵魂在真相与誓言中彻底交融。前尘已明,归途在望,而这份刻入灵魂的羁绊与誓言,将指引他们,穿越最后的界限,回归那属于他们的、永恒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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